保定帝往天龍寺內走去,段譽不明所以,看了林揚等人一眼,眾人都有些好奇的跟了上去。隻有林揚心下明了,想來是那鳩摩智到了,這廝心癢六脈神劍,打著祭奠慕容博的借口,準備與天龍寺的眾僧過過招,強取劍譜。要是尋常和尚也就罷了,任你武功再高,堂堂大理國的皇家寺院,豈容放肆?但鳩摩智是吐蕃國師,背後站著一個國家,哪怕是大理國也不敢怠慢。保定帝一入寺,便去謁見方丈本因大師。本因大師若以俗家輩份排列,是保定帝的叔父,出家人既不拘君臣之禮,也不敘家人輩行,兩人以平等禮法相見。本因方丈看了段譽一眼,目光在林揚、木婉清、段延慶、嶽老三等人身上一轉,略一沉吟,有些不解道:“這些施主是?”“這些是我大理的客人,這位是當年的延慶太子!”保定帝說著,看了段延慶一眼,他將段延慶引入天龍寺中,也是想試探一下這位當年的延慶太子,到底有何意圖,能夠了卻這段舊怨,那是再好不過。而天龍寺正是了卻這段舊怨的最好地方,因為段延慶的親人在這,如眼前的本因方丈。“甚麼!?”本因麵色大變,極為意外的看向段延慶,驚呼道:“你是延慶?”“見過叔父。”段延慶目光複雜,以腹語術叫了一聲,眼前的本因方丈,出家前,與他的父親上德帝段廉義,是極為要好的堂兄弟。本因麵色激動,沒想到竟見到了段延慶這個侄兒,不禁想起了被奸臣所害的族兄,上德帝段廉義,良久,歎了口氣。當年出家前,他與族兄的獨子,也就是延慶太子,那也是極為親近的。當年延慶太子來天龍寺求助,本因有心相助,但枯榮大師有令不可插手,他當年又人微言輕,才有心無力。本因直言問道:“延慶,你回到大理,所欲何為?”在他看來,這位侄兒回到大理,定是心中不平,想要報複。“小侄回到大理,確實想要與段氏做個了斷,奪回屬於我的東西。幸得林少俠點化,已放下心中執念,如今隻想做一個閒散的江湖客罷了。”段延慶何等聰明的人物,一眼就看穿這位叔父的想法,以腹語術淡淡出聲。這讓眾人紛紛看向林揚,不知他是如何點化這位延慶太子的?“阿彌陀佛!”本因意外之極,向林揚施了一個佛禮,道了一聲佛號,實則心裡滿是疑問。保定帝也是如此,正視起林揚。反觀段譽、木婉清、嶽老三,雖然不知道林揚如何點化段延慶的,卻習慣了他神仙般的手段,並不意外。迎著眾人的目光,林揚輕輕點頭,算是示意。保定帝也不好追問,問起正事:“大師命人請我來,不知有甚麼事?”本因道了聲佛號,看了林揚與段延慶等人一眼,沉吟片刻,道:“請隨我去牟尼堂。”除了林揚心下明了,對那六脈神劍的劍譜也有些心癢,眾人都是不明所以。兩名小沙彌在前引路,其後是本因方丈,保定帝與林揚等人,由左首瑞鶴門而入,經幌天門、清都瑤台、無無境、三元宮、兜率大士院、雨花院、般若台,來到一條長廊之側。“這天龍寺估計比大理皇宮還要富麗堂皇。”林揚一路走來,好奇的觀望著,這麼富麗堂皇的寺院他還是第一次見,不知道那少林寺又如何?兩名小沙彌躬身分站長廊兩旁,停步不行。眾人沿長廊向西走,來到幾間屋前。隻見那幾間屋全以鬆木拾成,板門木柱,木料均不去皮,天然質樸,和一路行來金碧輝煌的殿堂截然不同。屋前,本因方丈雙手合什,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屋內一人說道:“方丈請進!”本因伸手緩緩推門。板門支支格格的作響,顯是平時極少有人啟閉。保定帝、林揚、木婉清、段譽、段延慶、嶽老三等人都有些好奇的跟了進去,隻見室中有四個和尚分坐四個蒲團。三僧進外,其中二僧容色枯槁,另一個半大魁梧。東首的一個和尚臉朝裡壁,一動不動。其中兩個枯黃精瘦的僧人法名本觀、本相,都是本因方丈的師兄,那魁梧的僧人法名本參,是本因的師弟。林揚眉頭一挑,沒想到這天龍寺中的和尚,一個個竟都是江湖上罕見的好手,屋內的幾個和尚,一身氣機都不在保定帝之下,放眼江湖,都是橫著走的人物。比起一等一的高手,號稱四大惡人之首,橫行天下的段延慶,這些和尚怕也隻是稍遜一籌,要是兩個一起上,段延慶也得掂量掂量。看來天龍寺也是有貨的,轉念一想,這些人都是段延慶與段正明的叔父輩,多練了十幾二十年,已經被後輩迎頭趕上,也不算出類拔萃。東首朝裡麵壁,一動不動的和尚,一身氣機更是若有若無,明顯是內功練到了極為精深的地步,四大惡人之首的段延慶,怕也不是對手。此時段延慶正恨恨的看向那麵壁和尚,以腹語術道:“枯榮大師的枯榮禪功,是愈發精進了!”三位和尚已經起身,那麵壁和尚卻一動不動,此刻屋內眾人都沒有出聲,顯然是不想打斷那麵壁和尚的功課。段延慶這一出聲,讓三位起身的和尚眉頭皺起。那麵壁和尚卻依舊一動不動,好似沒有聽到。本因方丈看著延慶侄兒這番模樣,就知道他對當年來天龍寺求助,枯榮大師不管不顧有怨氣,此刻不願大家起了衝突,站出來道:“正明,此番請你來,是為了大雪山大輪明王之約,你先參詳參詳。”“大雪山大輪明王佛法淵深,跟咱們有何瓜葛?”保定帝不解,見本因方丈從懷中取出一封金光燦爛的住來,遞了過來,伸手接住。著手重甸甸地,但見這信奇異之極,是用黃金打成極薄的封皮,上用白金嵌出文字,乃是梵文。保定帝識得寫的是:“書呈崇聖寺住侍”眾人目光所及,林揚、木婉清、嶽老三頓時成了文盲,段譽小聲道:“書呈崇聖寺住侍。”說著,隻見保定帝從金套中抽出信箋,也是一張極薄的金箋,上用梵文書寫,大意說:“當年與姑蘇慕容博先生相會,訂交結友,談論當世武功。慕容先生言下對貴寺‘六脈神劍’備致推崇,深以未得拜觀為憾。近聞慕容先生仙逝,哀痛無已,為報知己,擬向貴寺討求該經,焚化於慕容先生墓前,日內來取,勿卻為幸。貧僧自當以貴重禮物還報,未敢空手妄取也。”信末署名‘大雪山大輪寺釋子鳩摩智合十百拜。’眾人目光所及,又是段譽為林揚三個文盲,小聲解說起來。林揚隻覺得這金箋造型精致,箋上梵文也以白金鑲嵌而成,鑲工極儘精細,顯是高手匠人花費了無數心血方始製成,上麵的字符卻一個也不認識。“沒想到這鳩摩智也挺奢侈的,這玩意要是拿到現代去,就算不是古董,也能賣不少錢。”林揚笑了笑,單是一個信封、一張信箋,就是兩件彌足珍貴的寶物,這大輪明王的豪奢,可想而知。事情卻如他所料的那樣,果然是鳩摩智那廝來了。保定帝素知大輪明王鳩摩智是吐蕃國的護國法王,但隻聽說他具大智慧,精通佛法,每隔五年,開壇講經說法,西域天竺各地的高僧大德,雲集大雪山大輪寺,執經問難,研討內典,聞法既畢,無不歡喜讚歎而去。就連保定帝也曾動過前去聽經之念,這信中說與姑蘇慕容博談論武功,結為知己,然則也是一位武學高手。這等大智大慧之人,不學武則已,既為此道中人,定然非同小可。“六脈神劍?”想起信中提及的武學,保定帝不禁問出了聲,此等武學他也是第一次聽。屋內眾人提起心神,除了林揚與幾個和尚外,段延慶這位昔年太子,也是第一次聽說。本因方丈道:“‘六脈神劍經’乃本寺鎮寺之寶,大理段氏武學的至高法要。正明,我大理段氏最高深的武學是在天龍寺,你是世俗之人,雖是自己子侄,許多武學的秘奧,亦不能向你泄漏……”猛聽得“嗚嘩--”一聲大喝,各人耳中均震得嗡嗡作響。正是佛門中一門極上乘的功夫,叫作‘獅子吼’,一聲斷喝中蘊蓄深厚內力,大有懾敵警友之效。隻聽那麵壁而坐的僧人說道:“我大理段氏的事情,豈容外人知道?”說著,站起轉身,目光炯炯的盯住林揚、木婉清、嶽老三,還有段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