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上的方揚依然有點神情呆滯,方鴻達之前的那句話讓他心神有些恍惚。方揚不相信堂堂省委書記會眼花認錯,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和他的哪位故人長得很像呢?方揚首先排除了自己前世的關係,他經過這麼久的時間早已明白,這裡和他前世生活的完全是兩個世界,雖然非常相似,但卻有本質的區彆。在這個世界裡,華夏政治世家方家壓根就沒有方揚這個三代子弟。那隻能是與這個身體的原主人、那個來自山區小縣城的窮**絲有關係了。長相相似,多半要從父母身上找原因。這一世方揚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而且父親除了上大學去了京城之外,其他時間都呆在南浦,父親這邊的親朋好友也幾乎是清一色的南浦人,應該不會和方鴻達有什麼交集。那麼母親……方揚的腦海裡靈光閃現,仿佛抓住了一些什麼東西。就在這時,方揚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思路一下子就打斷了。“方揚,剛剛人多一直沒機會過來,恭喜你啊!”冷俊飛端著酒杯親自來到方揚的座位前,高興地說道。乾坤文化是本次大賽的主讚助商,作為乾坤集團的總裁,冷俊飛自然是在被宴請的賓客之列的。不過作為一家巨無霸上市公司的總裁,宴會中過來拉關係套近乎的人自然很多,商人又講究和氣生財,誰都不想得罪,所以雖然他早就想過來恭賀方揚了,但是卻一直拖到了現在。“謝謝你!冷總!”方揚含笑說道,“冷總這次親自來榕城,不僅僅是為了出席這個書畫大賽吧?”冷俊飛楞了一下,旋即問道:“你怎麼知道的?”“讓我來猜一下吧!冷總這次八成是求字來的吧!而且……”方揚笑道,“我沒猜錯的話,冷總應該是為寧董求字來了!”冷俊飛大感訝異,說道:“你還真成神仙了呀!沒錯,寧董昨天有急事飛米國了,得知白岩大師要來榕城,他連夜打電話指示我,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求得一幅大師的真跡。”說完,冷俊飛又緊著問道,“你到底是怎麼猜到的?”方揚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和冷俊飛輕輕地碰了一下,抿了一口紅酒之後,才開口說道:“很簡單啊!按照常理在你這個堂堂大總裁的眼裡,今天的活動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隨便委派一個下屬過來參加就算給足宣傳部麵子了。你親自趕來必有所求!”方揚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而我剛好在寧董家裡見到一幅臨摹白岩體的書法作品,雖然是女子所作,但也算是初窺門徑,頗有幾分味道了。這幅書法作品就掛在客廳的顯眼位置,而寧董顯然對它非常喜愛。把這些信息綜合起來,冷總此行的目的不就呼之欲出了嗎?”如果此刻寧坤成在的話,他一定會大吃一驚,方揚說的就是那日他到海濱彆墅後,寧坤成著迷地欣賞的那幅字。可是那天方揚根本沒有到近處仔細觀看,就能判斷出是臨摹作品,而且是出自女子之手,這簡直有點驚世駭俗了。冷俊飛那天不在現場,不清楚具體的情形,聞言倒也沒有太過驚訝,他點了點頭,神情有些黯然:“那是嫂子的遺作,嫂子生前酷愛書法,尤其喜歡白岩大師的作品,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收藏一幅白岩大師的真跡。寧董家客廳裡的那幅字,就是嫂子自己最滿意的一幅臨摹作品。嫂子過世之後,寧董每天沒事就看那幅字。他跟嫂子感情深哪!所以想求白岩大師為嫂子寫一幅字,可一直都沒有找到好的機會,這次如果不是寧董人在米國,恐怕就自己親自趕過來了!”說到這,冷俊飛不禁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可是向白岩大師求字談何容易啊!像我們這樣的商人也許在一般人看來風風光光的,可是在白岩大師這樣的大藝術家眼中,還是上不了台麵的呀!況且寧董還想讓白岩大師在落款處寫明是送給嫂子的,這……寫字送給往生的人,多少有點不吉利,估計這次我多半是要失望而歸了!”方揚聞言恍然大悟,起初他以為是寧坤成附庸風雅,並不打算插手此事,但聽冷俊飛一說這內裡的種種緣由,方揚對寧坤成的有情有義也是大為感動。既然這次冷俊飛求字是為了完成寧巧倩母親的遺願,那方揚無論如何是不能袖手旁觀的。想到這,方揚對冷俊飛說道:“冷總,你把阿姨的名字寫給我,這個事兒……我來想辦法!”“你想辦法?不行不行!”冷俊飛先是楞了一下,轉眼明白了方揚的想法,頓時連連擺手說道,“雖然白岩大師是你的老師,但是他今天剛剛收你為弟子,轉眼你就去向他求字,而且還是為了外人,這樣很不好,會讓大師誤會你的!”冷俊飛雖然求字無門,但一聽說方揚想要幫忙,回過神來的他還是堅決拒絕,對方揚的愛護之情也是溢於言表。方揚笑了笑,胸有成足地說道:“放心吧!我自有辦法!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了,冷總,把你的聯係方式給我,在酒店等我消息吧!”方揚語氣雖然平淡,但卻有一股不容拒絕的堅定。冷俊飛一見就知道方揚心意已決,無奈地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又在背麵寫上了寧巧倩母親的名字遞給方揚。心裡卻是懊悔不已,他後悔不該跟方揚說起這件事,如果因此而影響了方揚在白岩大師心目中的地位,那冷俊飛會愧疚一輩子的。……白岩大師沒等宴會結束就早早地離開了,畢竟他年事已高,參加完一整個下午的活動已經很疲憊了,如果再坐下去身體也吃不消。省委宣傳部的專車將他送回下榻的省委招待所,作為弟子,方揚自然在旁服侍。車子在綠樹掩映中的一棟小樓前停了下來,這裡是省委招待所一號樓,平時並不對外營業,隻在中央領導下來視察時才會啟用。將白岩大師安排在此下榻,自然是方鴻達親自交待的。方揚攙扶著白岩大師下車,白岩大師慈愛地撫摸了一下方揚的頭,笑著說道:“不用不用!我老頭子還沒有不中用到需要人攙扶的地步!”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門,一樓是一個挑高的大廳,中式裝修風格簡樸而大氣,在仿古宮燈的照射下,大廳裡很明亮。一人正坐在待客區喝茶,一見到白岩大師,連忙站起身來。白岩大師也遠遠地就笑著打招呼,聲音中氣十足:“小嚴!抱歉啊!讓你久等了!”這時方揚才看清來人,忍不住驚訝得失聲叫道:“嚴教授!”方揚想不到,在大廳裡等候白岩大師的,竟然是自己的國際法老師嚴峻教授。嚴教授先是恭敬地與白岩大師打了個招呼,然後微笑著對方揚說道:“小方,恭喜你啊!你下午的表現非常出色,難怪白老也生了愛才之心啊!”“原來嚴教授下午也在現場,難怪下午他的課改期了!”方揚在心裡嘀咕道,嘴裡也謙虛道:“嚴老師您過獎了!”三人寒暄了幾句,便一同乘電梯來到了白岩大師位於頂樓的房間。這是一號樓最豪華的一間套房,平時隻有國家領導人級彆的首長視察時才會啟用,由此也可見方鴻達對白岩大師的尊敬。一進門,白岩大師與嚴峻教授兩人便分賓主落座,而方揚則忙前忙後為兩人泡茶、削水果,前世方揚在京城時經常伺候方老爺子,所以做起這些事情來倒也輕車熟路。兩人聊了一會兒,白岩大師主動說道:“小嚴啊!上次在京城就答應你寫幅字,我一直忙於瑣事沒有來得及寫,這次你既然來了,便把這樁事給了了吧!”嚴教授聞言大喜,其實他來拜訪白岩大師,就存了這方麵的心思,不過卻也不好意思開口,既然白岩大師主動提出來了,嚴教授自然是連聲稱謝了。方揚一聽這話,立刻開始準備了起來,套房裡有一間專門的書房,文房四寶一應俱全,一會兒工夫,方揚就研得了墨,將紙筆等物件擺放齊整,出了書房去請白岩大師。白岩大師說道:“我的印章盒在臥室床頭櫃的抽屜裡,你去幫我取出來。”方揚取了印章盒來到書房,輕聲問道:“老師,是用那方‘白岩山人’的印章嗎?”前世方揚追隨大師多年,對他的習慣非常了解,白岩大師為人寫字,用章也是有講究的,一般人求字,他都隻是用一方“白岩山人”的章,所以方揚才會有此一問。白岩大師有點意外地看了方揚一眼,笑著說道:“把‘怡然自得’也取出來吧!”方揚點頭稱是,羨慕地望了嚴教授一眼。“怡然自得”這方章是大師親手所刻,他輕易是不用這方章的,除非關係極其親近的人求字。所以市麵上有印有這方章的白岩大師作品,價值也是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