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鬆山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待他轉過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掛上了諂媚的笑容:“闞局……”剛才嚴鬆山說得牛逼哄哄,可是真正看到闞旭飛站在他麵前的時候,就完全變了一副嘴臉。闞旭飛此刻無比窩火,他一接到關衛平的電話就緊趕慢趕地往現場來,就是怕再出什麼幺蛾子。可是真是應了那句話,怕什麼就來什麼。他這還沒下車呢,就遠遠地看到嚴鬆山帶著幾個警察與人持槍對峙,而關衛平就站在嚴鬆山的身前,一臉的憤怒表情!“哼!”闞旭飛用冰冷的眼神掃了一眼嚴鬆山,現在也沒有時間跟他計較,這些帳要後麵再慢慢算了。闞旭飛就轉臉看向關衛平,伸出雙手來緊緊握住關衛平的手,臉上儘是歉疚的神色,連聲說道:“關主任!老同學!對不起啊,是我的工作沒做好,讓你受驚了!”關主任?還老同學?嚴鬆山的心裡咯噔了一下,頓時想起了眼前這個有點眼熟的中年男人是誰了!闞局長有位當了省委一秘的黨校同學,在市公安局幾乎人儘皆知,闞局也不避諱談論此事,還常常引以為榮……這麼說,剛剛自己拿槍指著的……是省委書記的秘書、省委辦的關主任?嚴鬆山頓時覺得身上一陣發涼,一瞬間就冒出了一身冷汗,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豐富多彩了起來。平時自己上趕著都巴結不到的大人物,今天居然被自己得罪得死死的。嚴鬆山簡直想摔自己幾個耳光!同時他對給自己打電話的侄兒嚴暉銘以及惹來今天這事兒的嚴金龍簡直就是恨透了!嚴鬆山腦子飛速地轉著,思索如何能從這件事情裡將自己開脫出來。關衛平臉上神色淡然,說道:“闞局,麻煩你了呀!還讓你親自跑一趟。”“老同學,你可千萬彆這麼說。”闞旭飛連忙說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真是羞愧難當啊!還好你沒有受傷,不然我跟弟妹也無法交代啊!”關衛平拍了拍闞旭飛的肩膀,說道:“不說這些了,先進去看看吧!”“好的好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將嚴鬆山當成了一團空氣,正要並肩走進台球攤的時候,又是一陣刹車聲響起,一位一級警督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見了闞旭飛連忙立正敬禮道:“報告闞局!鐘樓公安分局局長胡鐘奉命前來!”闞旭飛皺了皺眉頭,抬手看了一下時間,不滿地冷哼了一聲,問道:“都十五分鐘了,比我還慢!胡鐘,你怎麼回事兒啊!”胡鐘尷尬地撓了撓頭,低聲說道:“我剛剛去了倉水區辦點事兒……”一直冷眼旁觀的方揚一聽這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兩個區分局局長也挺逗的,倉水區的局長在鐘樓區轉悠,鐘樓區的局長跑到倉水區去辦事……方揚一笑,眾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了。胡鐘見到這樣的場景不禁大吃一驚,尤其是看到被踩在腳下的是嚴鬆山的侄兒嚴金龍的時候,忍不住用眼睛去瞄嚴鬆山,可是嚴鬆山卻如喪考妣般地低著頭,根本沒有看過來。闞旭飛等人也望向了方揚,關衛平在一旁說道:“闞局,這位就是白岩先生的弟子方揚,是方書記的一個晚輩。”關衛平這麼說倒也沒錯,以白岩大師和方老爺子的關係來論,方揚和方鴻達還算是同輩呢!不過那天晚宴上關衛平也親耳聽到方鴻達讓方揚叫他“方伯伯”,所以才有這麼一說。不過這話聽在闞旭飛等人的耳中,卻是另外一番味道了,因為方揚也姓方……難道這個小夥子是方家的晚輩子弟?闞旭飛等人心中第一時間都生起了這個想法,望向方揚的目光頓時又變得更加和藹了。而嚴鬆山一聽這話,更是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嚴金龍這個王八蛋!這都得罪了什麼人哪?省委一秘、龐大的紅色世家嫡係子弟……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嚴鬆山此刻腸子都悔青了。闞旭飛目光和藹地看著方揚,和顏悅色道:“小夥子,你先把槍放下吧!有我在沒有人敢傷害你的。”方揚自然知道闞旭飛就是關衛平搬來的救兵了,於是哈哈一笑,將抵在嚴金龍太陽穴上的手槍收了回來,同時也鬆開了手。嚴金龍失去了支撐,頓時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方揚地卸下彈夾,然後將已經上膛的子彈退了出來,將那枚子彈壓進彈夾中,最後“哢”的一聲將彈夾上了回去。這些動作一氣嗬成,顯得無比熟練,一看就是經常擺弄槍械的。方揚將槍口倒轉,用槍柄的那一頭對著闞旭飛將警槍遞了過去,笑著說道:“您還是快收起來吧!打小我就膽子小,最怕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了!”說的卻是標準的京片子,關衛平不禁多看了方揚一眼,他是清楚方揚的家庭背景的,方揚就是在東南省北部小縣城長大的,壓根兒就沒去過京城,想不到還能說一口地道的京城話。而且方揚這麼做,顯然是一眼就看透了在場眾人的心態,為了讓那些誤會的人更加誤會,方揚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反應,讓關衛平也暗暗佩服。闞旭飛笑眯眯地將警槍接了過來,返身就遞給了身邊的鐘樓區公安局局長胡鐘。這時幾個聯防隊員已經連忙上來將嚴金龍扶了起來。闞旭飛厭惡地看了一眼嚴金龍,臉一沉問道:“怎麼回事兒這是?”嚴金龍被闞旭飛淩厲的眼神一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壯著膽子說道:“報告局長,我們所接到指揮中心調度,說洪光路有人報警,我立刻就帶著人趕了過來,就看到他……”嚴金龍懦懦地指了指方揚,眼神卻不敢和方揚對視,接著說道:“他挾持了一個市民,還把人打成了重傷……”闞旭飛淩厲的眼神掃了一下場內,指著滿地的管製刀具輕哼了一聲,說道:“這麼說這些東西都是小方一個人帶來的?”然後又指了指嶽雷等混混問道:“還有,報警的就是這些人嗎?”闞旭飛兩個問題直接就問到了點子上。“這……”嚴金龍頓時語塞了,這個可沒法糊弄人,指揮中心都有備案的。方揚見狀走上前來,朗聲說道:“闞局長,各位領導,還是我來說吧!”闞旭飛望向方揚,剛才對著嚴金龍時滿臉的寒冰頓時瞬間消融,換上了一副和藹可親的麵孔,含笑點了點頭。方揚朗聲說道:“我下午在這附近辦事,接到關主任的電話說方伯伯找我,於是我就在這個路口等關主任……”關衛平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書記晚上請方揚到家裡吃飯,我帶車出來接他,就叫他在附近等我。”方揚朝關衛平點了點頭表示謝意,然後接著說道:“我無聊就進來看他們打台球,那個人,他們都叫他雷哥……”方揚指了指嶽雷,接著說道:“他就鼓動我和他打球,我想閒著也沒事就答應了,結果我贏了他幾局,他賴賬不說。還讓手下的小混混們圍著我不讓我離開,還說要我把錢包留下……”關衛平聽到這,也不禁感到一絲怪異,在市區兩級公安局長麵前侃侃而談賭局的事情居然也麵不改色,方揚也真是一個奇葩。方揚接著說道:“看情況不對,我就打了110報警,洪光派出所就在旁邊,可是這位嚴所長出警的速度實在是讓我不敢恭維,遲遲都沒有警察過來,這幫小混混又上來要動手了,不得已之下我隻好將他們領頭的那個雷哥製住了,至於他手上的傷,那完全是我正當防衛!”說到這,方揚忽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很冷,指著嚴金龍說道:“可是這位嚴所長姍姍來遲不說,一到現場卻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就拔槍對著我這個報警的受害人,也不問事情經過,就要把我抓到所裡去,而對周圍這些持著管製刀具的流氓地痞卻視而不見……對了,這幫混混似乎和嚴所長很熟悉,我聽到那個雷哥叫他‘嚴哥’!”隨著方揚的敘述,闞旭飛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是多年的老公安了,現場的情況掃一眼就知道嚴金龍和這些小混混之間肯定是有貓膩的。而方揚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闞旭飛暴怒了起來。方揚頓了頓,繼續說道:“就在那個時候,關主任到了,他及時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出言製止嚴所長暴力執法的行為,並且指出了他上班時間酗酒的不當言行,同時要求他出示證件。可是嚴所長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喪心病狂地掏出手銬來要把關主任也銬到派出所去。我見關主任就要受到傷害了,嚴所長又處在醉酒的狀態,還拿著警槍對著關主任,相當的危險。不得已我隻好出手將他打倒,並且暫時幫他保管配槍……”方揚說到這裡就閉上了嘴巴,他的表述基本上是客觀的,隻是涉及到對自己不利的地方就有些輕描淡寫罷了。闞旭飛聽完這些,原本板著臉的他臉色更加難看了,黑黑的臉膛也因為氣憤而微微透出一絲紅色來。這時又陸續有警車趕到現場,闞旭飛狠狠地瞪了嚴金龍一眼,冷哼了一聲,對後麵趕來的警務督察室主任雷鳴大聲說道:“雷主任!把他給我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