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華一聽就愣住了，剛才方鴻達說讓她到榕城去，想不到現在兒子也要自己去榕城。她低下頭沉吟了一下，岔開話題說道：“揚揚，你先給你爸上柱香吧！都半年沒回來了！”“哦！對對對！”方揚聞言，連忙站起身來，走到供桌前麵抽出了三根香點上，恭恭敬敬地插入遺像前的香爐中。“爸！我回來看你了！”方揚盯著遺像上那張年輕的臉龐說道，“這些年媽媽為了照顧我吃了很多苦，以後該我照顧她了！你放心吧！兒子已經長大了，一定會把媽媽照顧好的！”韓雪華聽了方揚的話，眼淚又止不住流了出來。兒子是真的懂事了！以前他從來不會說這些話的。看來三哥說的都是真的，揚揚的確是比以前優秀了許多。方揚上完香，回頭打量了一下韓雪華，也是一陣動容。在他印象中，韓雪華應該隻有四十多歲，但容顏卻已經蒼老，常年的勞作讓她過早地失去了美麗的容貌，方揚心裡也是一陣酸楚，他開口說道：“媽！你一個人在南浦生活太辛苦了！這次你一定要跟我到榕城去，相信我！我絕對可以養活我們母子的！”“揚揚，你一個學生，哪來的錢啊？”韓雪華猶豫地說道，“彆說傻話了！媽在這種菜養豬，每年可以掙一兩萬，現在你上大學正是用錢的時候呢！”“媽！我真的賺了不少錢！”方揚見母親不相信，著急地說道。接著他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簡要地敘述了一遍，當然經過了一些刪減，買壽山石撿漏的事情他也是說準備給老師送禮物才偶然挑到的，而在飛機上的經曆方揚為了韓雪華不要擔心，也隻是簡單地說自己幫助航空公司處理了一次險情，得到了豐厚的獎勵。至於買了二手房馬上就拆遷的事情，方揚自然是不會說的了。這些事情其實就在幾分鐘之前，方鴻達已經說過了，但是現在方揚親口說出來，韓雪華還是覺得非常吃驚，在驚訝的同時，也是一陣欣慰，兒子還在上大學，就已經有房有車有百萬存款了，最重要的是，這次回來兒子好像變了許多，以前的他性子懦弱不善言談，而這次見到，整個人明顯充滿了朝氣。作為母親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高興的呢！方揚說完之後，便定定地望著韓雪華，等待她說話。韓雪華卻是猶豫了半晌，才王顧左右而言他：“揚揚，你一定很累了，先回屋休息一下吧！好好睡一覺，吃晚飯時媽媽再叫你！”“媽……那去榕城的事情……”方揚一看韓雪華又在逃避，忍不住急著問道。“你讓媽媽再考慮一下吧！”韓雪華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可是大事，哪能隨隨便便就定下來呢！家裡還有一大攤子事情呢！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呀！揚揚，聽媽媽的話，你先去休息吧！”韓雪華推著一臉無奈的方揚進了南邊的房間。方揚上大學之前就是住在這間房裡。現在他離家半年，房間裡的陳設還和春節離開家的時候一模一樣，所有的東西都是一塵不染的，可見韓雪華平時也是清掃不輟。方揚坐在床上感歎了一會兒，便也沉沉睡去了。昨晚睡得實在太晚了，雖然上午補了覺，但是吃完午飯還是一陣陣的犯困，方揚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直到傍晚六點鐘，韓雪華進來將方揚叫醒，他整整睡了三個多小時。堂屋那張簡陋的四方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菜。有南浦著名的泥鰍芋仔煲，東南省的名菜肉燕，還有韓雪華拿手的紅燒肉，另外空心菜和豆角都是韓雪華自己種的，臨時到門外菜地采摘回來的，翠油油的令人一看就食指大動。平常韓雪華自己根本不舍得吃肉，今天方揚回來了她非常開心，特地步行到城西農貿市場買了一斤五花肉回來。看到兒子吃得滿嘴流油，韓雪華也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方揚大口地扒著飯，抬頭看了一眼韓雪華，放下筷子說道：“媽！你也吃啊！”“哦！好！媽也吃！”韓雪華拿起筷子，卻是又夾了一塊紅燒肉往方揚的碗裡放。“媽！我夠了，你也多吃點！”方揚連忙說道，說完他也拿起勺子為韓雪華打了一勺肉燕。“哎！好好！媽自己來！”韓雪華心裡跟吃了蜜一般的甜，感覺兒子真是長大了，還會給自己打湯，以前他可沒這麼懂事。端起碗來喝了兩口湯，韓雪華問道：“揚揚，你這次回來幾天啊？”“明天就走。媽，我不是還在勤工儉學呢嗎？請假太久了不太好！”方揚一邊埋頭消滅著碗裡的飯菜，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哦，這樣啊……”韓雪華的眼裡流露出抑製不住的失望，好不容易見到兒子一麵，他第二天又要走了，心裡很是不舍得，想了想又問道，“你現在不是有不少錢了嗎？怎麼還去打工啊？揚揚，錢夠花就行了，自己彆太辛苦了！”方揚其實最近上班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好在周衛強也夠意思，隻要請假都是毫不猶豫就批準了。如果不是蘇荷與寧巧倩都在酒吧上班，方揚早就想辭職不乾了，自己還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呢，沒必要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收入在酒吧蹉跎歲月。“我這不剛拿到獎金嗎？”方揚隻好解釋道，“辭職也不能這麼急啊！老板再雇人也需要時間，我不能說不乾就不乾啊！做人要厚道，再說老板對我一直都挺不錯的。”“揚揚說得對，做人就是要這樣，多為他人想想。”韓雪華讚同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那你這次回來是做什麼？不會是專門為了回家看媽媽一眼吧！”方揚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說道：“媽，是我一個同學家裡出了點事兒，我跟回來一起幫忙處理一下……現在已經處理好了，今天我哪兒都不去，就在家好好陪您！”“喲！幾個月沒見，揚揚的嘴變甜了呀！”韓雪華喜上眉梢，笑眯眯地問道，“揚揚，什麼同學能讓你丟下工作跑回南浦來呀？是女同學吧？”孩子到了一定的歲數，關心他的個人問題，是每個父母自然而然的表現。方揚以前不怎麼愛說話，韓雪華還一直暗暗擔心他會找不到媳婦呢！這次回來感覺方揚變化極大，所以忍不住半開玩笑地打趣道。“是啊！還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呢！”方揚不以為意地隨口回答道。韓雪華眼睛一亮，連飯也顧不得吃了，放下筷子就一把拉住方揚的手問道：“真的呀！揚揚你沒騙我吧？那女孩也是南浦的？長得漂亮嗎？”麵對母親如連珠炮般的提問，方揚有點哭笑不得，他無奈地說道：“媽……至於嗎？一提到女同學您就緊張成這樣，搞得您兒子好像很挫似的……放心吧！我將來不會找不著媳婦兒的！”“你這孩子……媽就是問問！”韓雪華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兒子，繼續問道，“快告訴媽，這女孩是不是你女朋友啊？”“差不多吧！”方揚含糊其辭道，“反正都有點那意思……”“揚揚你夠可以的呀！這麼大的事情居然瞞著你媽！”韓雪華高興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連聲說道，“那什麼……明天領家來讓媽瞧瞧吧！我們揚揚看上的女孩子，肯定是出類拔萃的！她家住哪兒的？要不我上家拜訪一下？”方揚一聽嚇得連忙說道：“彆！老媽，您可千萬彆衝動！彆再把人家給嚇著囉！我不是說了嗎？現在我們還隻是普通朋友呢！該領回來讓您把關的時候，我自然會領回來的，您可彆自作主張啊！”方揚見韓雪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心裡也一陣腹誹，前任得是多差啊？讓韓雪華對他的個人問題擔心成這樣。要知道現在自己才上大三呢！同時，方揚想到將來自己如果把幾個紅顏知己一起帶回家時，韓雪華會是怎樣一種表情呢？方揚不禁一陣暗暗好笑。韓雪華總算不再追問女朋友的事情了，不過依然是一副喜滋滋的表情。母子倆邊吃邊聊，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氣氛也是其樂融融。吃完飯之後方揚還主動幫韓雪華洗碗收拾桌子，韓雪華又是泛起了淚光，兒子是真懂事多了！晚飯後，母子倆就坐在堂屋裡聊著家常，雖然講的都是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韓雪華卻是非常開心。方揚也很久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了，聽著韓雪華絮絮叨叨的，心裡也是泛起陣陣暖流，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了九點多鐘，才各自回房休息。方揚回到房間之後，一直也睡不著，畢竟早上睡了一個懶覺，下午又睡了幾個小時，所以現在是一點困意都沒有。方揚乾脆坐起來穿上鞋子，準備到堂屋去倒杯水喝。方揚攝手攝腳地走出門去，生怕把韓雪華吵醒了，他知道上了年紀的人一般睡眠都很淺，一有響動都會醒過來。可是當方揚經過母親房門的時候，卻隱隱聽到一陣壓抑的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