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新民楞了一下，馬上就聯想到那天顧若曦很晚才送早飯來，而且頭天老伴說好了做糖醋排骨煲雞湯的，結果這丫頭送來的卻是包子豆漿。顧新民瞪了顧若曦一眼，問道：“那天你說在電梯口撞到人，還跟人吵了起來，你撞的就是小方吧！”顧若曦低著頭不敢說話，眼珠子卻骨碌碌地轉著。方揚看在眼裡，微笑著說道：“顧機長，都是誤會，過去了就算了。”顧新民哼了一聲，說道：“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冒冒失失的，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長大！”看到顧新民這麼訓顧若曦，方揚反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說道：“顧機長，你就彆說若曦了。她那天風風火火的還不是擔心你餓壞了，想早點把早餐送過來嗎？再說我們也沒什麼，就發生了一點口角而已，不打不相識嘛！”要你裝好人！顧若曦撅了撅嘴，腹誹道。接著又抬頭偷偷望了一眼方揚，心裡對他駕駛巨無霸客機迫降的經曆非常好奇，可是自己剛剛跟他吵過架，又不好意思主動開口問，因此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古怪。這時，袁方也上來說道：“是啊！老顧，你就再擺你的家長架子了！若曦對你可是很關心的！”顧新民這才臉色稍霽。袁方又接著說道：“老顧，我當兵時的老連長中午要接見我。我就不送你回家了，公司派來的車已經到樓下了，他們會送你回去的。”“行！有事兒就忙你的去！不用管我。”顧新民爽快地說道。方揚主動過去拎起顧新民的行李，笑著說道：“走吧顧機長！恭喜你出院！祝你早日重返飛行崗位啊！”“哈哈！小方，借你吉言！”顧新民開懷大笑。幾人魚貫走出病房，這時顧若曦忽然湊上來緊張地說道：“老爸！千萬不要回頭啊！我好像在哪兒看過，說是回頭的話不吉利的！”“噗嗤……”方揚一下子沒忍住，直接就笑出了聲來，而顧新民的臉也黑得跟鍋底似的。顧若曦一見這情景，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但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一臉的茫然。方揚忍不住笑著解釋道：“若曦，你說的那不要回頭，是出獄的時候，這出院嘛……好像沒這麼多講究哦！”顧若曦吐了吐舌頭，低下頭避開了顧新民那想要殺人的目光，遠遠地跟在方揚的身後。四人乘坐電梯直接來到地下車庫，鷺島航空公司派出的一輛商務車已經等在那邊了，方揚將顧新民父女送上車，揮手告彆。顧新民按下車窗，對方揚說道：“小方！有空到家裡來做客啊！反正大家都住在同一個小區，很近的。”方揚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一定！”……方揚駕駛的奧迪Q7越野車飛馳在繞城高速上，柳國強所在的A集團軍軍部位於榕城市下屬的郊縣章台縣，前世方揚在空軍的時候曾經在A集團軍參加過一次骨乾集訓，所以方揚對路也還算熟，駕駛著汽車一路疾馳。很快車子就開到了章台縣南郊鹿原鎮上的A集團軍軍部門口。軍部大門氣勢恢宏，左右各有一名持槍哨兵挺拔如鬆地站立著，甚是威武雄壯。距離大門五米處，有一條醒目的黃色禁止線，禁止線的後麵則是一整排的拒馬樁，讓人一下子就感覺到肅殺的軍營氣氛。方揚知道規矩，老老實實地將車停在了禁止線以外。A集團軍是東南省唯一的一支應急機動作戰部隊，也是整個東南軍區的精銳集團軍，哨兵都是荷槍實彈的，方揚絕對相信，如果自己的車子敢越過禁止線一公分，兩名麵色冷峻的哨兵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開槍。車子剛一停穩，門口崗樓中便走出來一位全副武裝、身著林地迷彩作訓服、腳蹬高幫作戰靴，肩上掛著對講機的一級士官，他繞過拒馬樁來到方揚車窗外，敬了一個軍禮後正色說道：“同誌，這裡是軍事禁區，請問你有什麼事兒嗎？”方揚將自己的身份證遞出去，和顏悅色地說道：“班長，我與你們柳參謀長約好了的，麻煩你電話確認一下。”一級士官雙手接過身份證，不卑不亢地說道：“請稍等！”說完他返身回到了崗樓，拿起電話撥通了柳國強家裡，將車牌號碼和方揚的身份確認無誤之後，這才手一揮，兩名士兵出來迅速將拒馬樁挪開，士官示意方揚可以進去了。身份證卻是留在了崗樓，隻有等他出來的時候才能拿走，這也是規矩，哪怕是參謀長的客人也不能例外。方揚一踩油門，越野車通過了軍部大門，徑直往裡開去。集團軍軍部大院裡環境異常整潔，甚至可以說是一塵不染，路上連一片落葉都看不到。不時地有一對對的士兵列隊邁著整齊的步伐從路邊走過，道路兩側則是排列得井井有條的營房，這些是軍部各直屬隊、警衛部隊的駐地。方揚雖然不知道柳國強的住所，但是軍部家屬院的位置他卻是知道的，因此就一直駕車朝著家屬院開去。轉過一片窪地，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寬闊的訓練場，一個連隊的士兵正在訓練場上進行戰術演練。九五式自動步槍、輕機槍、六零火箭筒等等單兵裝備依次亮相，讓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袁方看得目不轉睛，離開軍營這麼多年，一下子感受到了熟悉的直線加方塊的火熱氣氛，再加上馬上就可以見到當年對自己又知遇之恩的老連長了，袁方的心裡激動莫名。繞過訓練場，便來到了軍部家屬院的入口處。眼尖的方揚一眼就看到柳馨瑤正站在院門口等著。將車停下後，方揚探出頭去喊了一聲：“馨瑤！”柳馨瑤聞聲抬起頭來，露出了一絲稍縱即逝的喜色，臉色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徑直走過來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柳馨瑤同袁方打了個招呼之後，就淡淡地說道：“方揚，前麵路口左轉，一直開就到了！”“好嘞！”方揚已經習慣了柳馨瑤的態度。雖然在三雅兩人之間關係比以前緩和了不少，但是回榕城幾天不見，感覺柳馨瑤又回到了從前。不過方揚已經見怪不怪了，也沒有多想，駕駛車子朝前開去。轉過一個路口，方揚便看到一棟彆墅矗立在前方不遠處，方揚知道這就是柳國強在集團軍的住所了，他知道副軍職以上領導在住房方麵是享受彆墅待遇的。沒等柳馨瑤指路，方揚就徑直將車子開到了彆墅門前。柳馨瑤拉開車門下車在前麵帶路，到門口推開鐵門，柳馨瑤轉身說道：“請進吧！”方揚和袁方跟著柳馨瑤邁步走進了彆墅院子。這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左右的那種老式彆墅，並沒有錯層的設計，院子也比方揚在鷺航小區那棟彆墅的院子小了許多，倒是有點像是農家院落的感覺。院子正中是一條鵝軟石鋪就的小徑，兩側都被開辟成了菜園子，左邊一壟壟的地上種滿了蔬菜，綠油油的長勢喜人；右側則搭了個絲瓜架子，濃密的綠葉鋪滿了整個架子，上麵掛著大大小小的絲瓜，讓人垂涎欲滴。絲瓜架下擺著一張躺椅，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掛著少將軍銜、身著一身07式陸軍夏常服悠閒地坐著，他有一張標準的國字臉，黝黑的臉膛、炯炯有神的眼睛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方揚一眼就認出來了，眼前這位將軍就是柳馨瑤的父親、A集團軍參謀長柳國強少將。他是柳家二代中在軍方的代表人物，正宗紅二代。見到兩人進來，柳國強緩緩地站起身來，方揚和袁方兩人走到柳國強身前，柳國強銳利的眼神緊緊盯著袁方的臉，袁方有點忐忑不安地叫了一聲：“老連長！”“哼！小胖子！你現在長本事了啊！”柳國強冷哼了一聲，盯著自己昔日的通訊員，怒道，“在榕城這麼多年居然都不聯係我，你的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連長了？”柳國強的話一出口，方揚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偷偷地看了一眼袁方，現在的袁方身材勻稱健壯，實在是很難與“小胖子”的稱呼聯係起來。袁方的表情變得不自然了起來，在老領導麵前他可是一點大機長的風範都沒有了，支支吾吾地說道：“嘿嘿……我在部隊沒乾出個名堂來，哪有臉來見您啊！再說你現在都是軍一級的領導了，軍務繁忙啊！我也不敢來給您添麻煩不是？”“扯淡！我看你就是見外！就是忘本了！”柳國強毫不留情地痛斥道，“當年你偷我們家黃瓜吃的時候，怎麼不說給我舔了麻煩啊？”見當年的糗事被柳國強抖了出來，袁方就更加尷尬了，臉也漲得紅紅的，自知理虧的他也不敢再解釋，四十多歲的人了在柳國強麵前還跟個小戰士似的低頭迭聲認錯。柳馨瑤似乎對父親的做派已經見怪不怪了，一臉風輕雲淡地站在一旁，而方揚則一直都憋著不敢笑出聲來，臉色變得很是古怪。一見麵就劈頭蓋臉將袁方訓了一通的柳國強，這時才轉過臉來，和顏悅色地看著方揚說道：“小方也來了！歡迎你到我們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