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軍是個非常合格的“桌長”，極善於調動酒桌的氣氛。宋義也是長袖善舞，頻頻端起酒杯到處敬酒，而宋曉雲在來之前就已經得到方揚的指示，主要的目標就是她身旁的市電台周文副台長。宋曉雲在政府機關的幾年也不是白呆的，敬起酒來那說辭也是一套一套的，都不帶重樣，加上她又是個美女，周文也是不太好拒絕，一會兒工夫，宋曉雲就已經和周文碰了三四次杯了。宋曉雲還不時地為周文做一些貼心的小服務，夾菜、打湯、倒酒等等，有這樣一位美女專門為自己服務，周文的心理也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心情相當愉悅。盧明軍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見酒桌上氣氛已經越來越熱烈了，於是開始將話題引向正題：“老周，你分管的那個89。6頻道現在經營有沒有起色啊？”周文一聽頓時露出了鬱悶的神色，苦著臉說道：“彆提了，每個月都在虧損，我分管的幾個頻道裡麵，就這個89。6最差，連自給自足都做不到！唉！”周文說完之後，也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為了這個89。6頻道的事情，周文也是絞儘了腦汁想了不少辦法，奈何在現行體製下，89。6頻道的定位又與市台與省台兩個頻率重合，基本上周文也想不出太多的辦法了。現在每次到宣傳部開會，周文都感覺低人一等，彆人都說電台電視台效益好財大氣粗，但是他周文分管的好幾個頻道都是半死不活，而這個89。6更是連年虧損。就連宣傳部的領導看到他的時候，也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讓他覺得很是憋屈。市電台內部也有一些人在說怪話，說都是被89。6拖了後腿，否則市台的效益肯定比現在高多了，大家的福利待遇肯定也水漲船高。“周台長，不至於吧？”方揚笑著問道，“現在電台頻率可是稀缺資源啊！無委那邊已經不會再批準新的頻率了，你們有這麼好記朗朗上口的調頻頻率，這本身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啊！”“是啊！周台長應該是在謙虛吧！”宋曉雲也笑著附和道，“我記得89。6頻道已經開辦多年了，我小的時候特彆喜歡聽一檔叫做《夜色溫柔》的午夜談話類節目就是這個頻道的吧！後來我之所以報考傳媒大學，很大程度上還是受了《夜色溫柔》的主持人盈盈姐姐的影響呢！”宋曉雲知道方揚的用意，在來之前也是提前做了功課的，她知道周文在當領導之前，曾經在89。6頻道做過多年的《夜色溫柔》欄目監製，因此她是故意將話題引向這裡，投周文所好的。果然，聽了宋曉雲的話，周文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說道：“小宋，原來你還是89。6的資深聽友啊！現在還有人記得《夜色溫柔》，不容易啊！這個節目確實曾經是89。6頻道的王牌節目，當年獲得過多項全國大獎的！”說到這裡的時候，周文又忍不住露出一絲黯然的神色，接著說道：“可惜89。6後來經過好幾次改版，最後這個十年不間斷播出的王牌節目居然被裁撤掉了，接著整個頻道的影響力就每況愈下……僵化的體製、缺少善於經管理的人才，我是眼看著一個這麼好的頻率就這麼一步步地走向平庸甚至走向了滅亡的……”周文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在89。6頻道工作多年，當了副台長之後又是負責聯係這個頻道，所以他對89。6的感情是相當深的。方揚這時突然開口說道：“周台，你們有沒有試著換個思路？”“換個思路？”周文一時間感到有些不解，下意識地反問道。方揚微微一笑，說道：“其實89。6頻道擁有相當不錯的資源，之所以現在的狀況不太好，我想原因無非是體製上的，編製臃腫、人浮於事、忙閒不均，我說得沒錯吧？”周文臉上露出了一絲驚異的表情，他想不到方揚居然對電台也如此了解，基本上算是一語中的了。周文苦笑著說道：“找到原因又如何呢？編製體製的事情，不是我們可以解決的，哪怕是宣傳部的領導也不可能會有什麼好的辦法。”編製就相當於鐵飯碗，向來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而且市電台這樣的好單位，能進去的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背景的人，周文如果提出來壓縮編製精簡人員，那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擋人財路嘛！這時大家也都停止了交談，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方揚和周文的話題上來。宋曉雲也有些好奇地看著方揚，她知道方揚是對89。6頻道產生了興趣，但是她很也不知道方揚會如何來說服周文。方揚笑了笑說道：“所以我說要換個思路嘛！調整編製這條路子既然行不通，那我們可以曲線救國嘛！”“哦？願聞其詳！”周文饒有興趣地說道。方揚笑著說道：“據我所知，市電台有好幾個精品頻道其實人手是相當緊張的，同樣的編製員額，那幾個頻道無論是節目量還是直播時長都遠遠超過了89。6，他們恨不得有分身術，這跟89。6頻道的清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方揚頓了頓，接著說道：“那麼，你看是不是可以這樣呢？把89。6頻道整體外包出去，每年收取固定的費用。這樣一來有兩個好處，第一肯定是徹底扭虧為盈了，而且旱澇保收穩賺不賠，風險都轉嫁給了承包方；第二嘛，89。6現有的人員絕大部分都可以充實到其他頻道去，隻要留下少數幾個管理人員即可，這樣可以大大緩解人員緊張的矛盾。”周文聽了方揚的話，不禁眼前一亮，這個思路確實非常新穎，也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但是仔細一思量，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猶豫地說道：“小方，你說的這個方法聽上去是很不錯，不過真要實現起來，我估計困難也不小。首先無論是省台還是市台，從來沒有將整個頻率承包出去的先例，這麼做是否會違反上級的規定，還有待商榷；其次我們電台還是承擔了極大風險的，你知道媒體向來是黨的喉舌，電台是每天都對外發聲的，貿貿然將話筒交給了外人，一旦所托非人，在播出過程中出現政治錯誤，那可就是大事故了！誰都承擔不起這麼大的責任的！”周文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失望地擺手地說道：“不行！不行！這個辦法行不通……”方揚早已經料到了周文會這麼說，關於89。6頻道，方揚是誌在必得，把方方麵麵的問題都考慮到了的，周文能想到這些，方揚也早就已經想到了，所以周文話音剛落，方揚就胸有成足地說道：“承包頻道，這麼說確實有些驚世駭俗了，估計宣傳部領導看了報告也會心驚肉跳吧！不過周台長，你們可以用市場化合作的由頭上報啊！將89。6頻道的某些時段與外麵的公司進行市場化合作，由合作方提供這些時段內的節目源，同時這些時段裡的廣告也授權給合作方代理，收益當然也是歸合作方所有，而電台方麵每年收取固定的管理費用。同樣的事情，換一種說法不就柔和多了麼？我相信你們的上級領導一定會同意的！”周文聽了方揚的話，露出了一絲意動的神色。不得不說方揚對體製內的事情了解得很深入，周文知道，如果按照方揚所用的那些提法來草擬報告的話，還真是很有可能通過上級審核。方揚將周文的表情看在眼裡，於是趁熱打鐵地說道：“至於你說的第二個問題，那就更好解決了。我前麵不是說了嗎？留下少量的管理人員，這些人就是負責管理監督合作方的，每天播出的節目必須經過他們的審核，每一檔直播節目也都是有延時的，隻要管理人員全程跟班，一旦有問題立刻掐斷播出並且墊樂，完全可以避免你所擔心的問題發生！”方揚的這番話讓周文真正怦然心動，方揚抓住了體製內官員最關心的問題，他們大多抱著一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態，最擔心的當然就是在播出中出現政治問題了，一旦發生這種情況，周文這樣的分管領導肯定是一擼到底的下場，市委宣傳部的領導都會受到不小的牽連。而方揚剛才說的辦法，的確是可以從源頭上遏製這種情況的發生，當然前提是那幾個管理人員一定要儘心儘責。這個完全不是問題，在電台那麼多年，周文還是有一批自己信得過的下屬的。至此，方揚那全新的思路已經和盤托出了，周文不得不承認，如果實現的話，89。6頻道雖然事實上變成彆人的了，但卻能徹底的扭虧為盈。當然，如果合作成功的話，這還很有可能在周文的政治生涯中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這對周文的誘惑力不小！方揚說完話之後，就笑眯眯地看著陷入了深思中的周文，方揚非常有信心，他相信周文是無法拒絕這麼一個絕好機會的！這時，盧明軍很有默契地笑著說道：“小方，你前段時間不是準備在我們創意園注冊一家文化傳播公司嗎？要不乾脆你來跟老周合作好了，大家知根知底的還更放心一些，老周就不會有那麼多顧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