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襟危坐的方揚眼中也不禁露出了一道精光，看來自己上次特地指出希望中紀委第七紀檢監察室的韓銘主任親自來東南辦案，韓淩飛是聽進去了。韓家已經迅速行動起來，主動向方家示好了。而且這次拿出的籌碼還真是大手筆。方敏然是方鴻達的小妹，在方家排行第四，也是方揚前世的小姑。方敏然目前在一個正部級的央企擔任常務副總的職務，級彆不低、待遇更是極好，但是終歸是企業乾部，如果一直呆在央企中，她最多能做到正部級退休，已經是了不得的成就了。而韓淩飛這次顯然是有備而來，直接就是為方敏然準備了一個副省部級的實職領導崗位。既然晉國同誌已經發話了，而方家本身在中樞也有自己的力量，再加上方老爺子雖然已經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了，但是影響力卻是不減當年。諸多因素結合起來，方敏然這次交流幾乎已成定局！而且絕對不會是一個一般的副省部級領導崗位，至少都是省委常委級彆，很有可能就是省委副書記或者省委組織部長之類的實權位置。方敏然本身是女乾部，在華夏執政黨的組織生活中，對女乾部和少數民族乾部的比例是有硬性要求的，所以一旦她進入了某個省委常委班子，將來的發展之路就比在企業寬敞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很有可能會成為方家的第二個封疆大吏。韓家拿出的這個政治籌碼不可謂不大！不過有收獲就要有付出，方鴻達心中清楚韓家目前對一個強大政治盟友的需求有多麼迫切，如果接下了韓家遞過來的橄欖枝，那就意味著方家在將來韓家老爺子辭世之後，也必須在韓家遭遇打擊的時候給予的有力的援手。這個並非難以接受的條件。方家與韓家雖然之前有過一些摩擦，但是相對來說，範家才是方家的心腹大敵，而韓家，在足夠利益的驅動下，進行一番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還有一個很關鍵的環節，那就是韓家與其他幾個世家之間並無太大的關聯，方家與韓家進行暫時的政治結盟，牽扯的麵其實不會太廣。而且方鴻達相信，即便之前兩家的老爺子有諸多政見不合，但畢竟兩人是多年的老戰友，韓老爺子辭世之後，方老爺子應該也不會對韓家的困境坐視不管，更何況如今韓家已經給出了足夠的誠意，兩家已經有了合作的共性基礎。不過方家畢竟是老爺子在掌舵，因此方鴻達沉吟了片刻之後，還是很謹慎地說道：“韓政委，我非常讚成晉國同誌的觀點。乾部的大交流、大換位勢在必行，這對活躍黨內生活、提高領導乾部的全麵素質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不過關於敏然的任職問題，我還需要征求她本人的意見，老爺子那邊我也需要做一個詳細的彙報。”韓淩飛聞言，心中頓時安定了大半，他含笑說道：“這是當然的，老爺子德高望重，他的意見非常重要。”方鴻達點了點頭，又關心地問道：“韓政委，韓老爺子最近身體狀況如何？”韓淩飛臉上閃過一絲黯然的神色，不過也是稍縱即逝，他的臉色很快就恢複如常，簡單地說道：“最近尚算穩定吧……”方鴻達點了點頭，真摯地說道：“希望老爺子的身體能夠儘快康複。他們這些老一輩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們，都是我們黨和國家的寶貴財富啊！”韓淩飛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其實他們兩人都清楚，韓老爺子已經時日無多了，如今隻是依靠藥物與科學儀器勉強維持生命，想要好轉基本上屬於天方夜譚了。沉默了片刻，方鴻達又主動開口說道：“韓政委，文海在南浦縣的工作做得不錯。雖然到任才短短幾個月，但是南浦的黨群組織工作如今有了很大的起色，而且他臨時分管的現代農業示範園區的工作，更是亮點頻出，我這裡隔幾天就能看到鬆平市送上來的報告啊！”簡單的幾句話，就透露了方鴻達其實對韓文海還是有特彆關注的，否則以一省書記之尊，下麵的一個縣委副書記做了哪些工作，他怎麼可能知曉呢？談到自己的兒子，韓淩飛也感到一絲驕傲自豪，韓文海確實是家族三代弟子中比較優秀的，無論是在國家部委還是下放到基層，工作都相當出色，哪怕在方家強勢掌控的東南省，他也是很快就打開了工作局麵，根本不需要家裡操心。韓淩飛笑了笑，說道：“文海他還年輕，工作經驗還很欠缺，需要多加鍛煉啊！”這時，一直靜靜聆聽兩大巨頭對話的方揚突然開口問道：“方伯伯，我聽說關主任前幾天已經到榕城市任職了？”在私下的場合，方揚稱呼方鴻達“方伯伯”倒也無可非議，畢竟這是當時方鴻達自己提出來的，但是他一個晚輩，而且不是體製內的官員，問起乾部任職方麵的問題就顯得有些突兀了。尤其是雙方在交流有關韓文海的情況時，而且方揚現在還有一個極為敏感的身份，那就是韓老爺子的嫡親外甥。方揚的這個問題顯然不可能是閒聊。方鴻達有些意味深長地瞥了方揚一眼，心中也是一陣苦笑，曉華的這個兒子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傳言他與韓文海私交很好，現在看來是確有其事啊！這兩家的合作還未正式敲定呢，這小子倒好，已經為韓文海張口要起官來了，而且他所謀還不小……不過自從知道方揚是韓雪華兒子之後，方鴻達對這個陽光大男孩就特彆的關心，更何況方揚還是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那次劫機的事情，如果不是方揚在飛機上果斷出手的話，說不定方旭都已經不在人世了。現在方揚又有了韓家子弟的身份，所以有些話由他來說還真是再合適不過了。雖然方揚沒有一官半職，但卻儼然成了方家與韓家現階段的最佳潤滑劑。方鴻達心念急轉，很快就作出了決斷，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嗯！衛平的任職決定已經宣布了，市人大也開過會議作出了表決。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由原來的秘書一處處長接任。”說到這，方鴻達轉臉看著韓淩飛說道：“韓政委，我有個不請之請……”韓淩飛已經猜到了方鴻達要說什麼，他心中感到了一絲驚喜，同時也用讚許的目光看了看方揚，然後才含笑說道：“鴻達書記請講！”“秘書一處的工作非常重要，群龍無首可不行。我希望能將文海調到省委辦公廳來，擔任秘書一處的處長。雖然他在基層任職時間不長，但是卻有豐富的大機關工作經驗，調他來我身邊工作，我想應該是能勝任的！”方鴻達淡然一笑，說道。方鴻達的話已經很明白了，老秘書關衛平下放榕城市，他這是要調韓文海擔任自己的大秘了。至於那個秘書一處處長的職務，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其實就是為省委書記服務的秘書班子，由書記大秘掌管也是曆來的慣例，而且這樣一來也解決了韓文海的級彆問題。韓文海在國家發改委任職的時候，已經副處兩年左右了，如今又擔任縣委副書記幾個月，從資曆上來講，提拔正處級也是水到渠成。不得不說方鴻達非常決斷而且極有魄力。韓家剛釋放了一點善意，他立刻就投桃報李。而且讓另外一個政治世家的核心子弟來擔任自己的大秘，這沒有一點魄力是很難做到的。秘書是離領導最近的人，也是掌握最多領導機密的人。方鴻達此舉，可以解釋為他心底無私天地寬，也可以理解為他對韓家合作建議的一次實際表態。你們老韓家的人都成我的大秘書了，夠推心置腹的了吧！韓淩飛也想不到方揚輕飄飄的一句話，居然會有如此大的收獲，他本來隻想著向方家釋放善意，至於兩家真正的合作，肯定是要等方鴻達回京向方老爺子當麵請示彙報之後，才可能展開的。這完全是一個意外之喜。韓淩飛很快就回答道：“鴻達書記，謝謝你啊！文海能跟在你身邊工作，是一個極其難得的機會呀！他必然能從你的身上學習到很多終身受用不儘的寶貴經驗！”方鴻達含笑說道：“韓政委客氣了，文海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年輕乾部，對於這樣的乾部，我們是一定要著力培養的！”“還請鴻達書記以後對文海嚴格要求！”韓淩飛說道。方鴻達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就岔開了話題，兩人閒聊著京城的一些逸聞趣事以及諸如書法、養生等方麵的問題，如同兩個普通的鄰家大爺，兩人都沒有再提起任何關於兩家合作的事情。而在聊天的過程中，方揚也能不時地插話，尤其是聊到書法的時候，方揚的一些見解讓方鴻達和韓淩飛也不禁刮目相看，直呼不愧是白岩大師的高足，對書法的理解已經超過了他們自己雲雲。到中午一點半左右，大家才起身離開了會所。方鴻達公事忙碌，而韓淩飛和方揚下午就要飛赴京城，還有一些東西需要準備。目送方鴻達乘坐的奧迪轎車在視野中消失，韓淩飛轉過臉來，盯著方揚足足看了半分鐘，才百感交集地感歎道：“方揚，你小子真是一個妖孽……”韓文海這個事情，完全是基於方揚對大局的精準把握和當時形勢的縝密分析，才一力促成的，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能作出這樣的判斷，方揚也確實當得起韓淩飛“妖孽”二字的評語。“韓政委，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對我的誇獎嗎？”方揚笑嘻嘻地問道。韓淩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你小子什麼時候可以不要叫我‘韓政委’啊？我是你舅舅好不好！”“看情況吧……”方揚意味深長地說道，“陳秘書帶車過來了，韓政委，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