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喬知道父親和方揚有話要說,閒聊了幾句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給兩人騰出談話的空間。“方揚,坐吧!”方鴻達指了指椅子說道,“想不到你一個學法律的學生,居然對自然科學也有研究呢!”方揚裝作聽不出方鴻達話中調侃的意思,微笑著說道:“方伯伯,我這人沒事喜歡看點兒閒書,這些東西都是書上學來的,倒是在您麵前說這些,有點班門弄斧了。”“你這話謙虛了啊!省委書記也不可能啥都懂嘛!你說的這個台風的理論,我就是第一次聽說。”方鴻達擺了擺手,又關心地問道,“老爺子身體怎麼樣?”方揚神色一黯說道:“不是很理想,一直處於深度昏迷當中,醫療小組已經建議我們提早做好準備。”方鴻達神色沉重地說道:“想不到老爺子說病就病,而且一下子就倒下了……”方揚灑然一笑道:“方伯伯,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每個人都逃不掉的!老爺子病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大舅和媽媽他們也都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方鴻達點了點頭說道:“嗯,你這段時間有空多去京城陪陪你母親,她也很不容易啊!”“我知道了,方伯伯。”方揚應道。“你大舅……擔任衛戍區政委快三年了吧?”方鴻達突然問道。對於方揚的來意,方鴻達早就猜到了八分。韓淩飛剛剛從榕城離開,對兩家合作的事情已經交換過意見了。這個時候方揚突然求見,方鴻達自然不會以為真的是禮節性的拜訪,韓家的情況方鴻達相當了解,能讓韓淩飛鄭而重之地讓方揚這個身份有些特殊的外甥過來商談,肯定是比較重要的事情。而稍加分析就能知道,韓淩飛任職快滿三年了,近期又有幾個大區正的位置需要調整。加上韓淩飛本身是政工乾部,而政工口的大軍區正職崗位就那麼一個空出來了,方鴻達知道韓淩飛肯定是對總政副主任的位置有了想法,因此乾脆開門見山地提了出來。方揚覺得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不需要繞彎子,他也飛快地回答道:“兩年十個月了!晉國同誌也認為是時候給他加加擔子了。”方鴻達微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表明態度,隻是和藹地望著方揚,他知道方揚肯定還有話要說。果然方揚隻是微微停頓了一下,就接著說道:“近期軍隊領導崗位調動頻繁,有關一些人事上的問題,我大舅希望能夠聽聽方伯伯的意見。”韓淩飛隻是衛戍區政委,既不是總部領導,更加不是軍委委員,而方鴻達是地方上的領導乾部。按說這兩個人就軍隊人事任命問題交換意見給人感覺一定很荒謬,但是方揚卻說得理所當然,而方鴻達也不感到意外,和顏悅色地說道:“嗯,你說來聽聽。”“東北軍區Y集團軍軍長的崗位出缺,我大舅與晉國同誌交換過意見,他們一致認為方誌堅同誌是比較合適的人選。”對於方揚的話方鴻達並未感到十分意外,他微笑點頭說道:“我非常讚同晉國同誌和韓政委的意見。這兩天我會回京一趟,將相關事項同我們家老爺子彙報一下。老爺子對韓政委的工作能力也是十分讚賞的!”方揚腹誹道:早說你要回京嘛!你們兩個二代領軍人物自己討價還價就是了,非把我給扯進來!不過總算完成了韓淩飛交辦的任務,方揚心中也是十分高興,他站起身說道:“謝謝方伯伯!”“你謝我乾什麼?”方鴻達似笑非笑地看著方揚問道,他這是揣著明白當糊塗。“謝謝您的盛情款待啊!現在都到飯點兒了,您可彆說不留我吃飯啊!”方揚腦子也是極為靈活,幾乎不假思索立刻就回答道。方鴻達哈哈大笑說道:“好你個方揚!放心吧!來我家裡餓不著你!知道你要來,你曲阿姨很早就開始在廚房忙活了!”“那我可有口福了!上次吃完曲阿姨做的菜,我是一直念念不忘啊!”方揚笑嘻嘻地說道。“那還等什麼?趕緊去餐廳吧!晚飯都準備好了!”說這話的不是方鴻達,而是他的夫人曲婧。曲婧準備好了晚餐,見他們爺倆還沒出來,就親自到書房來請了,剛好就聽到方揚誇獎她做菜的本事,心裡也是喜滋滋的,見到方揚臉上的笑容也是熱情了幾分。“曲阿姨,你說我來一趟還要辛苦您親自下廚,我這心裡真是有些過意不去啊!”方揚連忙說道。還好剛才不是說什麼壞話……方揚在心裡也嘀咕道。“不辛苦!”曲婧笑眯眯地說道,“知道你要來,方喬和方旭都破天荒地回家吃飯了,說起來還是托你的福呢!這兩個孩子就跟客人似的,難得回家一趟!”方喬站在餐廳門口,聽到曲婧的話,俏臉不禁紅了一下,說道:“媽!我可不知道方揚要過來,您可不能一棍子掃倒一片呀!”方旭也恬著臉說道:“我也是好多天沒見到爸媽了,心裡想得緊!”曲婧白了方旭一眼說道:“一邊去!我是你媽媽,還能不了解你?”方旭訕笑了一聲,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因為這個時候方鴻達已經從書房裡走出來了,在方鴻達麵前,方旭就跟老鼠見到貓一般,乖得不行。這也是他為什麼不願意回家來的緣故。曲婧還真是沒冤枉方旭,如果不是接到曲婧電話,聽說方揚晚上會來家裡做客,他還真不願意回來,每次見到方鴻達他都緊張得如履薄冰。曲婧也是知道兒子的這幅德行,也知道她和方揚關係很鐵,所以第一時間把方揚要來的消息告訴了方旭。果然,他很快就回家來了。大家在飯桌前坐下,方鴻達心情不錯,開了一瓶三十年的茅台,自己也破天荒地陪著方揚喝了一杯酒,而曲婧和方喬也是開了一瓶紅酒,每個人都倒上一點兒。“方揚,我聽衛平說你已經在文化產業創意園注冊了一家公司?”方鴻達放下酒杯問道。關衛平雖然已經到榕城市任職了,但是依然與方鴻達保持著比較密切的聯係,工作上的彙報更是隔三差五。方鴻達擁有豐富的執政經驗,能夠讓關衛平少走很多彎路,畢竟他常年在省委機關做事務性工作,缺乏地方上獨當一麵的經曆,雖然在方鴻達身邊耳濡目染學到了許多,但是知易行難,實際操作的時候往往會發現困難重重。而方鴻達恰好就是他最好的老師。在彙報工作的時候,關衛平也順帶提了提方揚開公司的事情,他知道方鴻達對方揚那種發自內心的關注。方揚恭敬地回答道:“是的,方伯伯。”接著他就簡要地介紹了一下公司的情況和最近重點發展的項目。雖然隻是一家小公司的經營,方鴻達卻是聽得很仔細,並且頻頻點頭。方揚說完之後,方鴻達說道:“很好!方揚,雖然公司目前規模不大,但卻有很大的發展前景,尤其是這個896廣播頻道,這種合作模式可以說是開創了一個先河啊!對其他領域也很有借鑒意義。”方鴻達是省委書記,他的站立點自然比一般人要高。“方伯伯,我會用心做好這個項目的,現在我們資金並不是很充裕,所以隻能重點搞好這一個項目,以後再開拓公司的業務!”“這是對的!”方鴻達毫不掩飾對方揚的讚賞,“貪大求全最後的結果往往是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現在的年輕人像你這般務實的不多了!”其實方揚的商業能力方鴻達僅僅隻是比較欣賞而已,但是他政治上的天賦卻讓方鴻達感到無比驚訝,他也隻能用天賦來解釋了,因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方揚的成長背景,一個從農村出來的、現在還在上大學的學生,在政治上那近乎妖孽的敏銳嗅覺,除了與生俱來可以解釋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方揚被方鴻達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說道:“方伯伯,你還是彆誇我了。捧得越高摔得就越疼啊!今後我這個公司如果辦黃了的話,我都不好意思來見您了!”方揚這話引得曲婧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方喬更是嬌笑著說道:“方揚,沒有你這樣的啊!哪有公司剛剛開張就自己咒自己會黃了的?這可不吉利呀!”“我們執政黨人都是無神論者,對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向來是不屑一顧的。”方揚滿不在乎地說道,儼然自己是個高級領導乾部一般。敢在方鴻達麵前這樣隨意地開玩笑的,整個東南省也找不出幾個來。不過方鴻達卻挺喜歡這種感覺,官位越來越高,自己卻是越來越寂寞,所有人在他跟前說話都謹小慎微的,自己隨便說的一句話,下麵的人都會揣摩半天,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也挺累的。而方揚在他家裡無拘無束的就像自己家人一般,事實上以方鴻達與韓雪華的關係,方鴻達也是真正將他當做自己子侄一般來看待的。這頓飯吃的時間不長,因為七點鐘方鴻達要準時收看新聞聯播。方揚也就適時地提出了告辭。大家晚上都喝了酒,曲婧還細心就打電話叫來小車班的一位司機為方揚開車。方旭嚷嚷著要送送方揚,也跟著上了方揚的車。曲婧自然知道這個兒子今晚多半不會回來了,也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進屋的時候忍不住瞪了方鴻達一眼,要不是這個死老頭每次都板著個臉,兒子至於嚇成這樣嗎?還好方喬今天也回家了,曲婧拉著女兒回房說話去了,留下方鴻達一人坐在客廳,端著方揚剛剛送來的龍井茶,一邊喝茶一邊看電視。“小李,去凱旋門!”方旭一上車就對司機吩咐道,然後笑著對方揚說道;“有老頭子在,喝酒都不儘興!咱換個地方接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