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學院院長辦公室。白思賢看了看剛進門的方揚,臉上帶著一絲憂色,說道:“小方,一會兒學生處的同誌找你了解情況的時候,你的態度放好一點,我這邊也幫你說說好話,否則要是學校給你處分的話,還是挺麻煩的,你還有不到一年就畢業了。”方揚挺感激白思賢的,這位白院長為人還算公道正派,而且據說學術上也頗有建樹,是那種學者型的領導。就衝他今天這麼替自己著想,方揚就承他這個情了。方揚微笑著說道:“我會的,謝謝你白院長。”白思賢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因為上次學院黨委會決策不夠嚴謹引起的,我也有一定責任的……咱們走吧,萬副院長和學生處的同誌都在隔壁接待室等你呢!”白思賢領著方揚走出辦公室,來到同一樓層的接待室,推開門走了進去。方揚一進門就感受到一股怨毒的目光,他抬眼看去,正是萬副院長陰陰地盯著自己,在他旁邊有兩個乾部模樣的男人,一個三十多歲戴著眼鏡神色嚴肅,另外一位稍微年輕一點的則低頭看著記錄本。白思賢進門後並沒有看萬副院長,隻是淡淡地同那兩位學生處的乾部打了招呼:“鄭副處長、石乾事,方揚同學我帶來了,有什麼情況需要了解的,你們可以問了。”那位年輕一些的石乾事抬起頭來,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謝謝白院長了,這裡交給我們就可以了。有需要的話我們再找你。”白思賢感到一絲不快,這個石乾事還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這話如果那個鄭副處長說可能白思賢還稍微好受一點兒,一個小乾事一副領導的口吻對行政級彆正處的學院院長說這話,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白思賢看了一眼端坐不動的萬副院長,微笑著問道:“鄭副處長,怎麼了解個情況還需要我回避嗎?”他這是隱晦地表述自己的不滿了,萬副院長都沒有離開的意思,你石乾事一開口就讓我走,是什麼意思?我好歹級彆比萬副院長高吧?鄭副處長清了清嗓子,說道:“白院長,萬調研員是這個事情的當事人,所以我們把他留下來也是為了更好的了解情況。”方揚不禁嘴角一扯,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容,這姓萬的還隻是借調而已呢,這位鄭副處長已經稱呼他為調研員了,這也太露骨了吧?白思賢並沒有輕易地接受這種說法,隻是淡淡地說道:“萬副院長向學校反映的事情,就發生在我的辦公室,我也是當事人之一。而且方揚同學是我們學院的學生,我想無論是從調查事實的角度,還是出於對學生負責的態度,我都不能離開。如果學生處已經對這個事情定性了,那今天就沒有必要來我們學院了解情況了!”白思賢雖然語氣平和,但是態度卻很強硬,意思也很明顯。即便你們是代表學校過來的,但是這裡是法學院,該怎麼調查得按照我的規矩來!方揚也不禁向白思賢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白院長這是擔心他離開之後自己吃虧呢!一個能為了學生而不惜得罪學校機關領導的院長,肯定是個好院長!“白院長,請不要乾擾我們正常的調查工作!”石乾事語氣生硬地說道。而萬副院長也大大咧咧地說道:“老白,這個事情跟你沒關係,鄭處他們就是調查方揚辱罵領導的問題,我看你還是不要摻合了吧!”方揚差點當場樂了出來,這個萬副院長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一口一個老白的叫得很順溜,隻是借調去市法院工作了幾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了!白思賢沒有搭理兩人,隻是盯著鄭副處長,態度堅決。鄭副處長沉吟了一下,還是勉強地點了點頭,說道:“既然白院長對我們不放心,那你在場也沒關係,請坐吧!”這個事情是學校陳副校長交代下來的,今天過來調查隻是走個程序而已,陳副校長跟萬副院長是同鄉,據說兩人的愛人還是閨蜜,這次陳副校長已經定了調子,就是要給方揚一個重重的處分。白思賢怎麼說也是個學院院長,鬨得太僵了對他鄭副處長的名聲也不好,他也不想節外生枝,儘快走完程序,回去報處分就是了。白思賢聞言在方揚身邊坐了下來,和顏悅色地對他說道:“小方,一會兒學生處的同誌詢問你,你實事求是地回答就行了。”方揚微笑點頭說道:“我知道了,白院長。”鄭副處長深深地看了方揚一眼,朝石乾事微微揚了揚下巴說道:“開始吧!”石乾事將本子攤開來,麵無表情地問道:“方揚同學,我們學生處接到法學院萬洪副院長反映,你公然在學院主要領導辦公室辱罵他,有這回事兒嗎?”方揚淡淡地說道:“我們有過言語上的衝突,但是事情的起因是萬洪同誌無端地針對我,因為莫須有的事情在學院黨委會上……”“那就是有這回事兒了!”石乾事粗暴地打斷了方揚的話,直接在記錄本上寫了起來。白思賢一見這架勢,忍不住開口說道:“石乾事,方揚隻是承認有過言語上的衝突,這跟辱罵是有本質區彆的,而且你們既然是來調查事情的,總要讓人家把話說完吧!”鄭副處長不冷不熱地說道:“白院長,請先讓我們的同誌問完話,至於最後的結論,我們肯定會聽取你們學院方麵意見的!”石乾事得到鄭副處長的撐腰,對白思賢的一點點顧忌之心也沒有了,乾脆就不理會白思賢的話,冷冷地看了一眼方揚,接著問道:“根據萬洪同誌的反映,那天你的情緒非常激動,更是使用了許多侮辱性的字眼,是嗎?”方揚說道:“石乾事,既然是來調查真相,我想最基本的客觀公正還是要的吧?你一上來就揪著那天的小衝突不放,對事情的前因後果卻不聞不問,這可不是你們學生處應該有的態度!”石乾事眼神一冷,語氣變得更加強硬:“你隻需要回答我有還是沒有就行了,怎麼調查是我們學生處的事情,還用不著你來教!”萬副院長在一旁看著方揚被石乾事質問,心中升起了一陣莫名的暢快,他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學生麵前無計可施,連一個處分都搞不下來,還被他逼到了一個非常被動的境地,而且那天方揚將他罵得狗血噴頭,這事兒他到現在都恨得牙癢癢的。方揚最後的一點耐心也被這個牛氣哄哄的石乾事給消磨光了,他往椅背上一靠,伸了個懶腰,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後才撇了撇嘴說道:“既然你這麼問,那我就不妨告訴你,沒錯,那天我是罵了他,至於是不是侮辱性的字眼我也不清楚,不過我不介意再複述一遍!”白思賢頓時感到事情不妙,方揚這是被石乾事的態度給惹毛了呀!那天方揚在自己辦公室臭罵了幾分鐘,讓萬副院長連還嘴的機會都沒有,白思賢可是親眼所見的,他知道方揚的脾氣如果上來的話,可是指不定會說出什麼話來的。果然,方揚用手指了指萬副院長,懶洋洋地說道:“我那天很尊重事實地指出,這個姓萬的是某個市領導的一條惡狗,是給臉不要臉的賤人,是得誌便猖狂的小人!石乾事,我這麼回答,不知道你還滿意嗎?”石乾事想不到方揚居然如此放肆,在麵對學生處領導的時候,還敢指著萬副院長的鼻子把那天的話再罵一遍,一時之間竟然呆住了。萬副院長更是氣得直哆嗦,他的臉一瞬間就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想要斥責方揚,但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最先反應過來的鄭副處長“啪”的一聲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眼珠子一瞪,說道:“放肆!”方揚波瀾不驚地坐在椅子上,還動了動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淡淡地說道:“鄭副處長,你們不是不想聽我解釋,隻需要我回答出你們想要的答案嗎?怎麼我按照你們的心意去回答了,反而又成了放肆了?你是大領導,你叫我怎麼說我就得怎麼說,可是你好歹給我點提示啊,這也不對那也不對,我都不知道到底該回答你們什麼了……”鄭副處長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伸手指著方揚的鼻子說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方揚翻了翻白眼,滿不在乎地說道:“我還就這個態度了,你們不就是想給我個處分嗎?繞這麼大的圈子浪費大家時間乾嘛呀?”“好,好,好!”鄭副處長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轉頭對石乾事說道,“小石,把他今天的表現都記錄下來,我還不信沒人能治得了他了!”石乾事點了點頭,在記錄本上奮筆疾書起來,方揚嗤笑了一下,依舊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萬副院長則用充滿怨毒的目光盯著方揚,咬牙切齒地一言不發。一時間會客室裡的氣氛變得非常緊張,而白思賢此時也不好替方揚說話了,當著學生處領導的麵,方揚已經把話說死了。就在這時,會客室裡突然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萬副院長掏出手機一看,頓時下意識地站起了身來,他飛速地說道:“鄭副處長,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我們法院王院長找我。”言語之中頗有些得意,他也想不到自己剛剛借調到法院工作沒多久,院長居然親自給他打電話了。鄭副處長也一改麵對方揚時的嚴肅麵孔,露出一絲討好的微笑說道:“喲,那您快接吧!領導的電話可耽誤不得!”萬副院長腰杆挺得筆直,仿佛王院長就在眼前一般,他用諂媚得有些發膩的聲音說道:“王院長,我是小萬,請問您有什麼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