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揚若無其事地收起了電話。整個宴會廳仿佛都為之一靜。實際上宴會廳各處聊天說話的聲音依然還在，但是在這幾個人當中就是有一種詭異的安靜。吳立群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裝得還真像！以前我一直不知道打腫臉充胖子是什麼意思，今天方同學用實際行動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哈哈哈……”鋒銳戶外跟軍方一直以來都有非常良好的關係，即便如此，為了拿下這二十萬頂軍用帳篷的訂單，吳立群整整泡在京城一個多月，華夏軍隊總後勤部那邊就跑了無數趟，還動用了不少以前的老關係，這才艱難地談妥了合同。現在方揚裝模作樣的打一個電話，就能把之前的合同完全推翻，甚至直接給遠途這樣一個小不點兒公司？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吳立群覺得用白癡兩個字來形容方揚已經不足以襯托他的愚蠢了……吳卓文也啞然失笑，對寧巧倩說道：“寧總，想不到你的男朋友居然玩這麼幼稚的把戲。原本看在你們遠途是鷺島的公司，我還想即使軍方這個訂單我們無法合作，其他項目還是有合作機會的，現在看來，真是沒有這個必要了……”吳卓文也想不通，這種明顯很快就會被拆穿的、如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把戲，方揚怎麼就會當著鷺島市領導的麵使出來。如果不是他腦子壞掉了，那就隻有一個解釋，這個小夥子實在是太不成熟了……沈為民也忍不住說道：“小夥子，可能吳董剛剛的話讓你覺得有些難堪，不過這種意氣之爭真的是沒有意義，做生意還是要和氣生財嘛！”所有人都覺得方揚就像是一個上竄下跳的小醜，剛剛那個電話就是一次拙劣的表演。即便是最相信方揚的寧巧倩，也隻是以為方揚是氣不過吳卓文父子的盛氣淩人，所以故意打的這個電話。連寧巧倩都不敢相信，方揚的一個電話就能讓鋒銳戶外煮熟的鴨子飛掉，甚至直接飛到自己的遠途戶外公司。這簡直顛覆了商業的常識嘛！唯有李鴻源卻並不這麼簡單的看待這個問題。他對方揚的巨大能量是有切身感受的，郭天寧的事情差點讓他升遷夢想破滅，這簡直是切膚之痛，印象也是最深的。所以他對方揚的任何舉動都不會簡單地認為是在打腫臉充胖子。事實上在李鴻源看來，方揚根本不用打腫臉，就是一個名符其實的“胖子”。麵對吳立群的嘲諷、吳卓文的輕蔑以及沈為民隱晦的批評，方揚依然一臉平靜，甚至嘴角還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仿佛他們諷刺的是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一般。這時，方揚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馬上就接聽了電話：“大舅……搞定啦？太好了，謝謝你啊！下次回京我陪你好好喝兩杯……好嘞，再見！”將電話收起來，方揚轉臉對寧巧倩說道：“倩倩，你準備定一張明天飛京城的機票吧！簽合同的時候我就不陪你了。”寧巧倩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方揚，很快她就判斷方揚估計還是在鬥氣，說的肯定做不得準的。但是寧巧倩依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挽緊了方揚的胳膊，將身體往他身上貼得更緊了。方揚連招呼也不打，就帶著寧巧倩轉身朝宴會廳外麵走去。這樣的聯誼會，不參加也罷。直到兩人轉身離開，吳立群才反應過來，譏誚地對李鴻源說道：“李廳長，您這個朋友還真有意思，都被人拆穿了，還堅持演戲演全套……”李鴻源淡淡地笑了笑，沒有搭理吳立群的話，而是對沈為民說道：“沈市長，我也失陪一下。”說完，李鴻源朝著方揚大步追了上去。吳立群要作死，李鴻源才會管他呢！這種賺了幾個錢就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富二代，不吃點虧是不會長記性的。吳卓文哈哈一笑，對沈為民說道：“不好意思啊，沈市長，讓您看笑話了！剛剛那兩個人不是我們聯誼會邀請的，估計是李廳長帶進來的吧……”沈為民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說道：“是那兩個年輕人不知輕重，吳董何必道歉呢！”“是是是！”吳卓文陪笑道，“沈市長，聯誼會馬上開始了，您裡麵請吧！今晚有一項議程就是請您給大家作指示，您……”吳卓文說了一半，吳立群的手機就震響了起來。吳卓文有些不滿地看了吳立群一眼。吳立群掏出手機來一看，連忙對吳卓文說道：“爸，是胡處長……”胡處長是總後負責這次軍用帳篷采購的人員，吳立群在京城主要就是和他進行接觸，當然，也通過一些其他層麵的關係打了一些招呼，否則還不可能那麼順利。吳卓文一聽連忙說道：“那還愣著乾什麼？快接啊！”胡處長可是他們鋒銳戶外的財神爺，怠慢不得的。說完吳立群之後，吳卓文又小聲地跟沈為民解釋了一番。兩人關係的確很不錯，沈為民絲毫不以為忤，反而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停下腳步來等吳立群接電話。“胡處長，您好您好！”吳立群一接電話，就熱情地打招呼。語氣神態都與剛才和方揚說話的時候截然不同，臉上也帶著一絲恭謹的笑容，仿佛胡處長就在眼前似的。“小吳，你們搞什麼！”胡處長的語氣相當不善，“軍用帳篷的項目合同都還沒簽，你們就給我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來！”“胡處長，這……這話從何說起啊？”吳立群有些瞠目結舌。這個項目鋒銳戶外非常重視，一直都有得力人手在跟進，沒聽說出什麼紕漏啊！“行了，這個項目我們另有合作公司了！你們不用來京城簽合同了……”胡處長惱火地說道，“對了，你們公司借給我們處的那台車，明天我會叫人送到你們公司駐京辦，就這樣吧！”說完，胡處長就直接掛斷了電話。胡處長說的那台車，是一輛奔馳越野車。這次吳立群到京城去跑合同的事情，就以借用的名義將這輛全新的奔馳越野給了胡處長。雖然說是借給他們處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車就是送給胡處長的。現在胡處長直接把車都還了，說明這個事情根本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立群，到底什麼情況，怎麼魂不守舍的？”吳卓文皺眉問道。“爸……胡處長說……說帳篷的合同取消，他們另選了一家合作公司……”吳立群沮喪地說道。做了那麼多工作，最後馬上簽合同的時候功虧一簣，實在是太難以接受了。“怎麼會這樣？”吳卓文一聽也急了，“他有沒有說什麼原因？”“沒有啊！”吳立群哭喪著臉說道，“就說我們捅了什麼簍子，可是我根本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啊！爸……要不……您給胡處長再打個電話問問？”吳卓文想了想，點了點頭掏出手機來給胡處長又撥了過去。吳卓文在這一行乾了十幾年，跟胡處長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大家關係都很好，想必他的電話胡處長還是會接聽的。果然，胡處長很快就接起了電話。“胡處長，我老吳啊……我要給你道個歉啊，立群辦事不周，給你添麻煩了……啊？這……怎麼會這樣……好，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胡處長……”掛了電話後，吳卓文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吳立群在一旁焦急萬分，卻又不敢多嘴去問。還是沈為民關切地問道：“吳董，查明原因了嗎？為什麼軍方會突然變卦？”吳卓文看了看方揚和寧巧倩離開的方向，乾澀地說道：“胡處長說是他們總後的政委親自打電話下的指示，他還說……說我們惹了不該惹的人……”說到這的時候，吳卓文依然一臉的不可置信。剛剛方揚當著他的麵打電話，轉眼京城那邊總後的胡處長就取消了合同。怎麼會這麼巧？難道那個方揚並不是在裝腔作勢？吳卓文之前並沒有把方揚和寧巧倩放在眼裡，可是現在冷靜下來想想，李鴻源雖然隻是簡單介紹說兩人是他的朋友，但剛剛李鴻源望向方揚的目光，甚至隱隱還有敬畏之意……一想到這，吳卓文突然覺得身上出了一陣冷汗。吳立群失聲叫道：“爸！你該不會懷疑是剛才那個小子搞的鬼吧？怎麼可能啊！一個窮學生而已！他要是有那麼大的能量，寧巧倩還用巴巴的過來求我們？”“閉嘴！你懂個屁啊！”吳卓文瞪了吳立群一眼，大聲嗬斥道。甚至連沈為民就在一旁都沒有太顧及。一下子丟掉了二十萬頂軍用帳篷的訂單，已經讓吳卓文有點失去方寸了。這時，沈為民身邊一個秘書模樣的乾部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他好像思想鬥爭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下定決心，上前對沈為民附耳說了幾句。沈為民聽了之後臉色大變，猛地轉頭問道：“你……你剛剛怎麼不早說？”“市長，我……我也不敢確認啊……”秘書弱弱地說道。“你啊！”沈為民指了指秘書，直接丟下吳卓文父子，大步朝著方揚他們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吳卓文父子倆麵麵相覷，兩人對視了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