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淩飛並沒有與其他人打招呼，韓中則等人見了韓淩飛的舉動都忍不住楞了一下。但是下一刻立刻就知道答案了。因為他們看到核心會議巨頭之一崔長安同誌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韓中則等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也站起身來也迎了上去，隻不過他們已經落後韓淩飛好長一段距離了。韓中則對韓淩飛不禁心生一絲怨恨，明明知道崔長安過來，卻不與他們打招呼就自己出去迎接。同時，這些韓家族人心中也掀起了巨大的波瀾。韓係乾部中級彆最高、同為核心會議巨頭之一的田晉國同誌在醫院發出病危通知書的時候就第一時間過來探望病情，而崔長安則是來到醫院的第二位核心會議領導同誌。一般來說，韓老爺子這樣級彆的老革命病逝，事後的新聞通稿裡都會這麼表述：某某某同誌病重期間和逝世後，某某、某某和某某某等同誌，前往醫院看望或通過各種形式對某某某同誌的逝世表示沉痛哀悼並向其親屬表示深切慰問。但是一般在該同誌病重期間，尤其是逝世前到醫院探望的，一般都是關係比較密切的領導同誌。絕大部分掛名的都是第二種情況，也就是逝世後通過各種形式表示哀悼和慰問的。而且這其中很多隻是通過工作人員給治喪委員會報備，準備一個花圈而已。比如田晉國同誌，就是第一時間來醫院探望的中央領導同誌。因為他曾經是韓老爺子的老部下，而且整個政治生涯中，與韓家的關係也極為密切。但是崔長安同誌的情況卻大不相同。他身上並沒有明顯的派係烙印，而且也並非韓家的政治盟友。雖然在最近的幾次博弈中，崔長安對韓家有過一定的支持，韓家大部分族人都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是在他們看來，這還不足以成為崔長安在這個時間節點上過來探望的理由。因為崔長安的出現，並非單純的探望這麼簡單。外界很有可能把他的這個動作，解讀為崔長安力挺韓家的信號。儘管有諸多的不合理，但是崔長安就是來了，而且非常正式，並非以私人身份前來，因為他的隨從人員中還有國家電視台的攝影記者，這些都要成為新聞素材和曆史資料的。“首長！”韓淩飛上前打了招呼。崔長安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對韓淩飛說道：“淩飛同誌，我來看望一下老首長。”“謝謝首長關心！”韓淩飛說道。兩人沒有過多的交流，便直接朝韓老爺子的病房走去。韓家其他族人自動地分開一條路，崔長安朝他們微微點頭致意。當目光掠過方揚身上的時候，多停留了兩秒鐘。方揚從崔長安的目光裡看到了友善與鼓勵。重症監護病房的進出有嚴格的規定，崔長安並沒有進入到病房內部。而是由韓淩飛陪著走進了外麵的隔間。至於其他的韓家族人、包括方揚在內都沒有進去，而是留在了病房門口。崔長安隔著玻璃看著韓老爺子，默默地站了大約一兩分鐘，整個房間和病房外都鴉雀無聲，隻有一名攝影記者忠實地記錄著。崔長安對韓淩飛說道：“淩飛同誌，韓老是我黨、我軍的寶貴財富，中央已經指示**，一定要儘全力挽救韓老的生命。這段時間，你們家屬也辛苦了！”韓淩飛回答道：“首長，我代表所有家屬感謝中央和首長的關心。父親一直教育我們要做一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對於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我們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大家都會坦然麵對的。”崔長安點了點頭，轉身走出病房，從一名隨行工作人員手中拿過一個文件袋遞給韓淩飛，說道：“淩飛同誌，這是中辦準備的韓老生平初稿，請你轉交惠月英同誌審閱一下。”惠月英就是韓家的老太太，同樣也是一位無產階級革命家。對於韓老的生平鑒定，肯定是需要征求家屬意見的，這也是慣例了。對韓老這種級彆的老首長，每一個用詞都是要非常謹慎的。曾經就發生過家屬對逝世的領導同誌的生平不滿意，認為對其曆史定位有失偏頗而不同意發出來的事情，甚至有的家屬還會要求加上特定的修飾詞。總之，這是一項非常繁瑣和複雜的工作。韓淩飛慎重地接過文件袋。然後陪著崔長安往外麵走去。按照正常的流程，崔長安的這次探望就結束了。崔長安與門口的韓家族人們一一握手，在經過方揚身邊的時候，崔長安突然停了下來。他並沒有如剛才一般跟方揚握手，而是伸出手來拍了拍方揚的肩膀問道：“小方，你的手掌恢複情況怎麼樣？”方揚微笑著活動了一下手指，說道：“謝謝首長關心，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崔長安點了點頭說道：“嗯，那就好！後續你一定要遵照醫囑進行治療，千萬不要留下什麼後遺症。你這隻右手可是相當金貴的呀！”韓中則、韓美姿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又妒又恨。崔長安從到醫院開始，除了韓淩飛就沒有跟其他人說過話，包括韓老爺子的胞弟韓中則，他都隻是簡單地握一握手而已。沒想到到了方揚這邊，他不但跟方揚說話了，而且言語之中對方揚手掌的傷勢還非常關心。這說明方揚在崔長安心目中的地位絕對比韓中則都要高啊！這個鄉巴佬難道是走****運了嗎？本來就看方揚不慣的韓美姿此時見到崔長安和顏悅色地與方揚說話，更是如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受。而周俊寧眼中則露出了深深的忌憚。“我知道了，首長！”方揚回答道。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崔長安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繼續說道：“小方，我知道你這幾天肯定抽不出時間。但是我希望在你離京之前能邀請你到家裡去做客。你伯母和姍姍、居毅都經常念叨這事兒呢！”方揚立刻回答道：“好的崔伯伯，過幾天我一定登門拜訪！”既然崔長安將自己的愛人稱作方揚的伯母，方揚也就自然而然地稱呼他為“崔伯伯”了。崔長安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去。細心的人就會發現，這是崔長安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畢竟他今天是來探病的，而且韓老爺子病危，所以表情一直都很凝重。唯有麵對方揚的時候微微笑了一下，當然，此時攝像機已經停止了工作。不過，即便是拍了進去，最終畫麵送審的時候，中宣部也會要求將崔長安微笑的畫麵刪除的。這是最基本的政治常識。崔長安身邊的一位工作人員立刻就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方揚，說道：“方揚同誌，這是我的聯係方式，到時候你跟我聯係就可以了。”方揚道了一聲謝接過名片，那名工作人員立刻快步追向了崔長安。韓中則等人看向方揚的目光更加複雜了。崔長安不僅對方揚特彆關心，甚至還邀請他到家裡去做客。在場的人當中，即便是韓淩飛也得不到這樣的禮遇吧！方揚一個鄉下小子憑什麼得到這一切？韓美姿發現每一次見到方揚，他都表現出讓人驚訝的一麵。尤其是今天，崔長安對方揚的另眼相看讓韓美姿感覺到了危機。一直以來韓美姿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的兒子是哈佛商學院的高材生，跟方揚相比無論是學曆還是才乾，都甩他一條街。可是今天這麼一比較，情況似乎不是如此。崔長安是什麼人物？即便一百個哈佛商學院的所謂精英站在他麵前，估計他也不可能像對方揚那樣和藹吧！更何況是到他家裡做客了。韓美姿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之前她對韓雪華和方揚母子隻是單純的厭惡和鄙視，現在竟然有了一絲忌憚。崔長安離開之後，病房門口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出了偶爾進出的醫護人員之外，基本上沒有人走動，甚至也很少有人說話，都在各自想著心事。方揚也隻是陪著韓雪華靜靜地坐著，偶爾會小聲地安慰幾句。直到傍晚的時候，工作人員送來了晚餐，大家才一起進入到休息室裡吃飯。韓家核心的族人都放下工作守在醫院，沒有人離開。大家都預感到了韓老爺子離去的時間已經近了。然而，就在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值班醫生發現韓老爺子的身體指標竟然漸漸向好，而且是比前段時間病情穩定的時候還要好，甚至還有了一絲蘇醒的趨勢。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韓家人一個個都精神一振，紛紛走向重症監護病房外的隔間，關注著老爺子的情況。看到大家表情漸漸放輕鬆下來，臉上也有了一些笑容。方揚卻有了一陣不祥的預感……在前世，韓老爺子逝世的具體日期方揚自然記不住了，但是他清楚地記得，老爺子也是如同現在這般，在醫院裡昏迷了很久，就在他離世前的幾個小時裡，身體卻出現了好轉，而且還清醒了過來。甚至老爺子醒過來之後依然思路清晰，交代了很多事情。就在大家都以為老爺子這次又渡過難關的時候，他的病情卻再次急轉直下，短短幾個小時內，就因為器官衰竭而與世長辭。今天的狀況跟方揚前世的記憶如出一轍。難道老爺子走的時間就在今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