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揚一出門裴成峰就已經發現他了。不過剛才方揚在跟孫莉莉說話，所以他也沒有上來打擾，就站在車旁等著。方揚主動打招呼，裴成峰才微笑著迎上前來，很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簡單的行李，含笑說道：“我等一會兒也不打緊，不過首長可急壞了，生怕你又闖禍。”其實韓家有的是人和車，方揚回京也無需動用軍車，但是韓淩飛依然派了秘書帶著他自己的座車過來接機，足見韓淩飛對這個外甥的重視。當然，這也是由於方揚對韓淩飛不遺餘力的幫助的緣故。一直以來，方揚對韓淩飛的支持力度就挺大，尤其是上次老爺子過世之後，方揚麵對價值連城的房產絲毫不為所動，毅然決定直接贈與韓淩飛，對於韓淩飛在韓家威信的樹立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正是方揚的這種做法，讓韓淩飛對自己這個外甥更是好感大增。方揚滿不在乎地說道：“大舅就是喜歡大驚小怪，我這麼老實一孩子，能闖什麼禍啊！”裴成峰嘿嘿乾笑了一下，沒有去接方揚的話茬。人家是甥舅之親，怎麼說都無需顧忌。但裴成峰就不一樣了，韓淩飛是他老板，在背後議論領導，那可是秘書人員的大忌啊！方揚接著微笑說道：“裴大哥，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朋友楊柳依，她現在是鷺島航空公司最年輕的乘務長。”“柳依姐，裴大哥是我大舅的秘書，在總政治部工作。”方揚接著又給楊柳依介紹道。“裴主任您好！”楊柳依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說道。“小楊你好，大家都不是外人，你跟方揚一樣叫我裴大哥就行了。”裴成峰笑嗬嗬地說道。身為首長秘書，裴成峰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已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豈能看不出來方揚與楊柳依之間的一絲曖昧關係？因此他對楊柳依也非常客氣。“好的裴大哥。”楊柳依俏臉微微一紅說道。裴成峰那種心照不宣的神情讓她感覺有些害羞。孫莉莉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心中更是忐忑不安。這輛掛著軍委總部牌照的奧迪轎車，車牌號很小，一看就是軍隊總部領導的座駕。方揚來京城，居然是這樣一輛車接機。那個帶車乾部，年紀輕輕居然就已經是中校了。而且從這個年輕的中校與方揚說話的態度就能看出一絲端倪來——方揚的地位比他隻高不低。想到自己居然得罪了這樣一位背景滔天的人物，孫莉莉的腸子都快悔青了。不過她現在連上前去再解釋一番的勇氣都沒有了，進退維穀地站在公安局門口，無所適從。方揚望著楊柳依問道：“柳依姐，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本來我飛行時數達到上限，計劃是在京城休息一晚上，明天值乘返回的航班回榕城的。不過現在……我也不知道公司怎麼安排，沒有人通知我。”楊柳依苦笑著說道。方揚瞥了孫莉莉一眼，笑嘻嘻地說道：“柳依姐，那你先跟我混吧……鷺航這次要不給你一個說法，我第一個不答應！反正他們沒有主動找你之前，你就彆回去上班！”楊柳依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的神色，她的眼神有些掙紮，半晌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嗯，我先找地方住下再說吧！”“還找什麼地方啊！去我家住得了唄！”方揚脫口而出道。“啊？”楊柳依先是楞了一下，隨即滿臉緋紅，有些嬌嗔地斜了方揚一眼。方揚一看楊柳依的表情，以及一旁裴成峰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就知道這兩個人都誤會了。他連忙開口說道：“彆想岔了啊！我是說到我家裡去住……嗨！這不一個意思嗎？柳依姐，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我家很大的，大不了你住樓上我住樓下！對吧裴大哥……”方揚指的是上次韓淩飛投桃報李送給自己的那棟彆墅，當時是裴成峰親自陪著他過去認門的，所以裴成峰自然是了解情況的。聞言之後，裴成峰也是憋著笑表情古怪地點了點頭。“我也沒說什麼呀！”楊柳依回過神來之後，也忍不住紅著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你去不去啊？”方揚無奈地問道。“去啊！免費住宿乾嘛不去啊！”楊柳依笑著說道。“得！那咱出發！”方揚又笑著問道，“裴大哥，今天這麼晚了，我就先回彆墅了，明天再去拜訪姥姥、舅舅他們，應該沒問題吧？”裴成峰含笑說道：“首長本來就是這麼吩咐的，你一路舟車勞頓，他說接到你之後就先送你回家休息。至於回老宅還是回彆墅，就看你自己的意願了。”“那就沒問題了，咱們走吧！”方揚笑著說道。就在三人準備上車的時候，又一輛掛著地方牌照的奧迪車滑了過來，在公安局門口停了下來，一位麵容清臒，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的中年男人跨步下車。方揚隨意地瞥了一眼，頓時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神情，他大聲叫道：“關市長！”來人正是方鴻達的前任秘書、榕城市常務副市長關衛平。他是為了鹿坤傑的事情臨時趕過來的。關衛平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京城，在這樣一個場合巧遇方揚，也是十分驚訝。“裴大哥，柳依姐，我遇到個熟人，先過去打個招呼啊！”方揚跟裴成峰楊柳依兩人說了一聲，然後快步走向了關衛平。“方揚？你怎麼會在這裡？”關衛平臉上依然掛著驚訝的神色。“我到京城有點私事，剛下飛機不久。”方揚笑著說道，同時也對關衛平身邊的薛濤點頭致意，然後接著說道，“關市長，真是想不到居然能在京城碰到你，看來咱們還真是有緣啊！你這是……準備回榕城？”關衛平苦笑了一下搖頭說道：“一言難儘啊……我過來辦點事情。”這時，駐京辦副主任蔡同友帶著自己的那名下屬，以及剛剛與他們彙合的發改委小黃，也匆匆地走了過來。“關市長！”蔡同友同關衛平打招呼道。關衛平微微點了點頭，問道：“情況怎麼樣？”蔡同友剛才也是發動了所有的關係，希望能協調機場公安局方麵網開一麵。可是反饋回來的信息都是令人失望的，這次機場公安局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油鹽不進。甚至市公安局一位副廳級乾部親自出麵打招呼，人家也根本不買賬。聽說現在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了，罰款一萬，拘留七天。而且鹿坤傑第一時間就被送去了拘留所，堪稱神速。蔡同友正準備彙報情況的時候，他身旁的小黃看到方揚如同見了鬼一般，臉上露出了驚駭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叫道：“你……”關衛平心情本來就不好，小黃的失態表現讓他很是不快，不禁皺了皺眉頭。方揚這才注意到小黃的存在，他看了看小黃，又看了看關衛平等人，心中頓時明白了關衛平連夜心急火燎地趕過來的目的。不消說，關衛平肯定是為了鹿坤傑來了。關衛平身為常務副市長，居然為了一個發改委的副主任親自跑過來，難道這個鹿坤傑跟關衛平關係很好？如果是這樣的話，方揚覺得自己倒是有些難做了。蔡同友感覺到了關衛平的不快，連忙皺眉說道：“小黃，你怎麼回事兒？”小黃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隻是指著方揚說道：“他……他……”“你這個同誌到底怎麼回事兒嘛！”關衛平忍不住冷聲喝問道，“你是哪個單位的？”“關市長，這是市發改委的小黃。”蔡同友連忙說道，“他是陪同鹿主任一起來的。”“哦？那你說說，這個鹿坤傑到底搞什麼名堂？”關衛平最近火氣不小，“坐個飛機都能把自己坐進拘留所去！他是乾什麼吃的！”小黃驚懼交加地看了看方揚，滿腦子都是疑問，一時竟然完全沒有聽到關衛平的問話。關衛平見小黃神不守舍的樣子，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方揚見狀說道：“關市長，如果你是為了鹿坤傑的事情來的，還是我來告訴你吧！我對事情比較了解。”關衛平聞言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半晌才問道：“方揚，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方揚苦笑了一下，他沒有想隱瞞關衛平，無論鹿坤傑跟關衛平關係如何，方揚的隱瞞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關衛平遲早都會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的。“因為當時我也在飛機上，而且全過程我都是親眼見證了的。我就是以證人身份來機場公安局做筆錄的。”方揚乾脆地說道，“鹿坤傑涉嫌私自攜帶違禁品上飛機，並且在飛機上吸煙，已經被機場公安局處以拘留七天的處罰。”接著，方揚將整件事情的經過毫無隱瞞地敘述了一遍。包括鹿坤傑與自己之間發生的衝突，方揚也一五一十地客觀講述了一遍。最後，方揚說道：“關市長，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其實本來並不算太大的事情，完全是因為這位發改委的鹿主任態度惡劣，而且拒不配合，所以機場公安局才會做出從重處罰的決定。這還是因為警方采信了鹿坤傑自己的說法，認為他並沒有破壞航空器安全的主觀故意，否則就不是行政拘留這麼簡單了，那已經涉嫌刑事犯罪了。”方揚的話直言不諱，因為他對關衛平還是比較了解的，他相信以關衛平的一貫作風，即便那個鹿坤傑跟他關係非常好，他也不太可能因為這件事情跟自己產生隔閡。既然如此，那當然是直接一點、坦誠一點比較好了。關衛平聽完之後，臉上驚訝、意外的神色也是久久未能消散。他沒想到鹿坤傑居然是撞到了方揚的槍口上。這世界真小啊！關衛平在心中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