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大師掏出老花鏡戴上,然後才將目光投向了那串隱隱散出青蒙蒙光暈的佛珠。大師看得十分認真,他眉頭微微皺起,將佛珠拿在手中看了許久,接著又掏出了放大鏡對十八枚珠子上雕刻的羅漢進行了反複研究。半晌,白岩大師才歎了一口氣,然後取下老花鏡說道:“小方揚,你還真是把老師給考倒了……這串十八羅漢佛珠,我還真是看不出它的來曆……”如果換做一般的所謂專家,即便自己看不懂,也不可能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肯定會雲山霧罩地說半天,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來。而白岩大師光明磊落,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完全不會藏著掖著。方揚心中微微有些失望,連白岩大師都看不準的東西,自己想要研究個所以然出來,估計會很難了。“沒關係,老師,我也就隨便問問。”方揚微笑著說道。白岩大師進一步解釋道:“小方揚,首先這串珠子的材質我就看不準,它看上去應該是玉質的,但是這種玉我卻完全不清楚它的出處,更彆說斷代了……不過我剛才仔細看過每一顆珠子,精湛的雕工讓人歎為觀止啊!至少我就自愧不如……”“老師,您太謙虛了。”方揚笑著說道,“誰不知道您的雕工也是天下一絕啊!古往今來能超過您的,哪個不是有著響當當的名號?”方揚的言下之意是如果雕工能超過白岩大師,那肯定不會是出自無名小卒之手。而在曆史上有名有號的雕刻大師,他的作品風格白岩大師沒可能不熟悉的。現在連白岩大師都看不準,就說明至少這個雕工不可能是出自大名鼎鼎的名家之手。白岩大師笑嗬嗬地擺了擺手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嘛!不過……說到這雕工,我突然想起來好像在哪兒見到過類似的手法。讓我再想想……”方揚一下子就感覺激動了起來。如果白岩大師能記起來這種雕工的出處,那對於方揚後續查找線索將會是一個突破性的幫助。白岩大師盯著那串佛珠努力地回憶著,方揚則一臉期待地望著他。半晌,白岩大師才撫掌說道:“想起來了!我說怎麼感覺這佛珠的材質有點兒麵熟呢……小方揚,我以前確實是見過跟這串佛珠相同材質的物件!難怪第一眼我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大約兩年前,我一個朋友帶了一把古琴過來讓我幫他斷斷代,當時這把古琴上鑲嵌了一塊玉質的裝飾,這塊玉上雕刻了孔聖人,雕工風格與這串佛珠是一樣的!充滿靈性,有一種雕刻出來的人物隨時都可能活過來一樣感覺……現在想起來,那塊裝飾玉牌的材質跟這串佛珠是一模一樣的!”“老師,您……能不能幫我聯係一下您的這位朋友,我想看看那古琴……”方揚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這串佛珠對方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韓老爺子留給方揚的那塊玉佩和眼前這串佛珠顯然也擁有著同樣的出處,這兩個東西的神奇方揚已經有了親身體會。現在玉佩已經神秘消失了,而對佛珠的研究方揚也始終沒有進展。所以乍一聽竟然還有極有可能與玉佩和佛珠出處一致的東西,方揚一下子就心情激蕩,恨不得現在就拿過來好好研究一下。如果有可能,無論如何也要搞到手啊!如果白岩大師記憶沒有出現差錯,那麼那把古琴也許在彆人手中隻是個不錯的收藏品,但對方揚卻有無窮無儘的好處的。白岩大師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聯係一下吧!不過已經過了兩年了,那把古琴是否還在他手上都很難說了,你彆著急,我先幫你問問。”他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小弟子此時迫切的心情,因此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返身從抽屜裡找出了一個本子開始翻查起來。“謝謝老師!”方揚連忙說道。白岩大師跟許多老派的藝術家一樣,生活方式都非常複古。手機他是從來沒有用過的,這家裡就一部很老式的電話機,如果不是為了弟子聯係自己方便,可能白岩大師連這種座機都未必會安裝。一些朋友的電話號碼也是用手抄下來,記錄在本子上的。這在當下一些年輕人眼中,肯定是極不可思議的事情。白岩大師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朋友的電話,他微笑著對方揚說道:“小方揚,你不要著急,老師這就去幫你問一下。”“好的,麻煩老師了。”方揚說道。白岩大師拿著電話號碼本走進了裡屋——電話機安裝在裡麵。方揚坐在堂屋等待著,一向穩重的他這次也有些沉不住氣了,他不斷地來回踱步,目光不時落在那串佛珠上,心中對白岩大師說的那把古琴也是相當的期待。大約十來分鐘之後,白岩大師走了出來。方揚有些緊張地將目光投向了他。白岩大師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小方揚,我幫你問過了,那古琴已經不在我那位朋友手上了……”方揚頓時感到一陣巨大的失望,他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沒關係,老師,麻煩您了!”白岩大師擺了擺手說道:“我詳細地問了他,一年前他用這把古琴跟一個藏友換了一對梅瓶……”方揚頓時又生起一絲希望,連忙問道:“老師,他的這個藏友現在還能聯係上嗎?”“他說的那人我也認識,剛才我就已經直接給這個人打了電話。”白岩大師說道,“很不巧的是……這個藏友最近手頭比較緊,準備變賣一批藏品,而這把古琴就在其中。他委托佳得拍賣行拍賣這批藏品,現在已經在官網上掛牌了,東西也經過佳得專家鑒定,收入了保險庫中,所以……你想看的話恐怕是不可能了……”事情確實有些不湊巧,藏品一旦委托拍賣,隻要經過拍賣行的鑒定之後,東西就要留在拍賣行了,賣家最後就負責收錢就好了,或者流拍之後才能把東西拿回來,這也是規矩。尤其是佳得這樣大的拍賣行,更是執行得非常嚴格。否則以白岩大師的麵子,他的關門弟子想要看一眼這把古琴,對方肯定二話沒說就會答應下來,說不定還會親自送上門來給方揚。方揚也知道這其中的道理,自然是非常理解,他笑了笑說道:“看來我運氣不太好。老師,謝謝您了!”白岩大師微笑著說道:“小方揚,還有個辦法可以讓你看到那把古琴……我剛才問了那個朋友,佳得準備將他這把古琴跟一批字畫一起拍賣,時間就定在正月初五。你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親自過去看看,據我所知,這類藏品拍賣叫價之前,都有一個近距離品鑒的環節。”“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方揚驚喜地說道,“老師,這個拍賣會我一定要去參加!”如果這把古琴上真的有跟佛珠、玉佩一樣的玉飾,哪怕傾家蕩產方揚也要將其買下的。白岩大師笑嗬嗬地說道:“難得看到你如此激動,東西都還沒看一眼呢,就快把持不住了?”方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老師,如果這把古琴上的玉飾跟佛珠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話,那對我來說真的非常重要!”“我猜到了,小方揚能看上眼的東西不多,你如此鄭重地讓我鑒定這串佛珠,對你來說一定是非常珍貴的。”白岩大師撫須笑道,“所以,我已經找佳得要了兩張入場券,並且讓他們辦理了一個競買牌,初五那天老師陪你一起走一趟!”方揚楞了一下,隨即感動地說道:“老師,謝謝您……”方揚想要參加拍賣會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韓家少爺的身份搞張入場券並不是什麼難事,隻是需要托一些關係罷了。而白岩大師要辦這事兒就更簡單了,一個電話過去,佳得那邊肯定辦得妥妥帖帖的。白岩大師這種藝術界的泰山北鬥人物願意親臨拍賣會,佳得肯定是求之不得啊!這等於給他們做了無形的廣告。至於競買牌的押金什麼的,佳得除非腦子進水了才會向白岩大師收取。老爺子什麼身份?人家能來拍賣會是看得起你們,你們還怕他買了東西付不起錢?方揚感動的是白岩大師對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自己隻不過隨口提了一句想要看看這把古琴,白岩大師進去打電話,朋友那邊已經交換出去了,他立刻就給那個藏友打電話。得知東西已經進入了拍賣行,老人又直接向拍賣行要了入場券,一切事情都想在了方揚的前麵。兩世師徒情,方揚心中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白岩大師慈愛地摸了摸方揚的腦袋,笑嗬嗬地說道:“小方揚,跟老師不用這麼客氣,整天把感謝的話掛在嘴邊,我聽了也不習慣……對了,這幾天你得多準備點兒錢,那古琴我親自看過的,價錢應該不會太便宜。”這個方揚早有心理準備,他點頭說道:“我知道了老師。”白岩大師又說道:“你資金不夠的話,老師也有一點積蓄……”“不用不用!”方揚連忙擺手說道,“老師,我手頭很寬裕,籌集資金沒問題的!”白岩大師的積蓄也不多,他雖然名震中外,但原則性很強,從來不做商業性的題字題詞,也很少變賣自己的作品,另外他又喜歡收藏,所以實際上存下來的錢並不多。如果連老師最後的家底都要動用,方揚寧可不要那古琴了——那可是一輩子都會心中不安的。白岩大師知道方揚的經濟狀況不錯,他也隻是隨口提一句而已,見方揚態度堅定,大師也就沒有再提這件事情了。方揚將桌子上的佛珠小心地收了起來,眼中露出堅定的神色,隻要確定這把古琴上的玉飾也有佛珠和玉佩那樣神奇的作用,那他就誌在必得!花多大代價都得拿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