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璐沒有想到，雲非這混蛋居然三五兩下解決了中蘇兩國經驗豐富的裝配鉗工解決不了的裝配難題。雲非在乾活的時候，孫麟就在給她普及這些基礎的理論知識，對於這裡麵的幾名來自蘇聯的裝配技工都是九級的鉗工的事實，孫麟也告訴了她。李璐並不知道九級鉗工有多厲害，雖然她無法想象出來，但是對於其牛逼程度，還是明白的。整個中國的數百萬的技術工人中，各個工種最頂級的技術工人加起來，估計也就隻有幾千人。“小雲，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東西？”從第一次見到雲非開始，越是接觸的深入，孫麟越覺得驚訝。每次問雲非，雲非都以自己外公為借口。對於雲非的外公蔣青山，孫麟雖然不了解，但是國內那些工程師的情況他卻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憑雲非現在表現出來的一些裝配經驗與技術，以及在設計時能寥寥數語就讓人如同醍醐灌頂，這樣的人，在目前的中國來說，根本就無法培養出來，尤其還是一個十九歲二十不到的年輕人。就是從娘胎裡麵開始學習，前後加起來的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二十年，要是二十年能夠達到這樣的程度，中國早就超英趕美了，哪裡還會在各種高科技，高精度領域被歐美國家遠遠甩開，甚至連鄰居的小鬼子，都差的老遠了。“這個可是我在花都的時候聽一個維修鉗工說的，當時我也覺得不過是那人吹牛，根本沒有這回事，剛才不過是不懂裝懂，哪裡想到瞎貓碰到了死耗子……”雲非用淡然的語氣對著孫麟說道。孫麟可不相信雲非的說法。高精度的機床，裝配技術是關鍵，很多東西其實隻隔了一層窗戶紙，這層窗戶紙輕輕一捅就破。不過要想捅破這層窗戶紙。沒有太多的技術積累根本就是不夠的。孫麟也隻能在心中無奈地歎息一口氣，即使不相信雲非這小子的說法又能怎麼樣？不管自己怎麼問，雲非都不會說的，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經曆了一次兩次。“雲非哥哥，咱們還是先去食堂吃點東西吧……”倪黎霜到食堂去溜達了一大圈，都沒有找到現成的能夠給人墊肚子的，無奈之下，隻能就著食堂的材料給讓食堂裡麵開始給上夜班的工人準備宵夜的師傅給弄了幾個菜。雲非點了點頭，邀請孫麟以及其他幾名蘇聯來的裝配鉗工一起去食堂吃飯。孫麟很久沒有見到李璐。高興地答應了，那幾名蘇聯人卻沒有一起，現在數控銑床的主軸頭出現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他們在古德裡安的催促之下，繼續開始忙著裝配那根九一重工花費了巨大精力才搞出來的並不算太精密的主軸。隻有儘快地把實驗用的樣機裝配起來，讓這兩台樣機運行起來，才能發現設計的不足，以及零件在加工過程或者裝配過程的缺陷。現在九一重工大部分的蘇聯人都把自己的家人給接到了中國境內，一家老小都指望著他們的工資過日子呢。工資是固定的。獎金才是關鍵的，早一天搞出數控銑床，讓九一重工的銷售額更高，他們得到的獎金也就越多。家人能夠過的日子也就越好。“服務員，給咱們來點酒，我陪孫爺爺好好地喝兩杯……”剛到九一重工食堂的小餐廳，食堂的工作人員就把做好了的菜給端上了桌子。“姑娘。我們這裡隻是給所有員工提供工作餐的食堂，裡麵可沒有酒……”四十多歲的服務員向著雲非看去，卻沒有得到雲非這個老板的指示。無奈地對著李璐說道。從九一重工的數控車床上市之後，就有不少的領導跑來視察，當然也少不了一些前來參觀的學習的人。連市裡麵甚至是省裡麵的主管領導來視察，九一重的食堂裡麵都隻是根據人數的不同提供不同數量的工作餐。既然是工作餐，就肯定不可能有酒。“你們食堂難道不接待那些前來視察的領導？”李璐有點驚訝了。難道每次有領導來九一重工視察，雲非都把那些前來視察的領導帶到市裡麵的酒店去？“怎麼就不接待了？領導來視察工作，又是不來混飯吃的……”倪黎霜聽到李璐的話，心中不爽的很。真正來視察的領導，不會在乎有沒有酒；那些在乎有沒有酒的領導，也僅僅是來混飯吃的。以雲非的話來說，咱們是搞技術的企業，企業的發展與生存，不是靠著領導的關係，而是靠著自主創新的技術！李璐沒有跟倪黎霜爭論什麼，這姑娘，經曆的太少。向著雲非看去，同樣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看樣子，自己這個做姐姐的還是得找個機會跟雲非說說這裡麵的門道。這個小食堂，隻向著車間主任以上的中高層管理人員以及技術人員開放，當然，最為頂級的工種，比如九級鉗工、銑工，八級車工，也都是有資格進入這小食堂裡麵來吃飯的。不過在建立起來之後，這個小食堂裡麵除了接待打著趙興邦旗號前來參觀考察的那些兄弟單位，以及一些前來考察的各級領導，還真沒有幾個人跑到這裡麵來吃飯。不僅僅因為這個小食堂裡麵吃飯，得給錢。當然，給錢不是主要的原因，九一重工提供給中高層管理技術人員以及高級技術工人的薪水，不可能支付不起小食堂裡麵飯菜的錢。小食堂裡麵提供的都是單鍋小炒，太耗費時間了。“璐丫頭，九一重工這個食堂從建立開始，就有規定不準提供酒水，就擔心喝多了影響工作……”孫麟從九一重工還沒有正式開始生產，就待在九一重工裡麵，對於這裡麵的一些規矩還是明白無比的。李璐對著雲非白了一眼，隻能作罷。雖然隻是走馬觀花囫圇地參觀了一下，對於整個機床的生產流程工藝流程都有所了解，尤其在知道了那些工序是關鍵工序的時候，心中反而有了疑惑。“小雲，關鍵的裝配技術，你怎麼不用咱們的中國人？反而用那些蘇聯人？”李璐可不會遵守食不語的禮儀。孫麟給她解釋之後，她才明白，裝配也是數控機床的關鍵技術之一，越是精度高的數控機床，裝配技術就越關鍵。“唉，丫頭，這個問題你就彆問了，我跟司徒都說了他不少次了，現在在整個九一重工，那些關鍵崗位都有著蘇聯人的身影。上次興邦帶著一大批人來參觀他們的裝配車間，都是帶著一肚子氣離開的……”聽到李璐的話，孫麟放下手中的筷子，無奈地說道。“怎麼回事？難道這裡麵還有什麼隱情不成？”李璐一臉八卦地盯著雲非，希望能夠得到答案。“還能怎麼回事？這廠裡麵的技術工人，都不是屬於我們九一重工，編製都還在9327呢，難不成咱們費儘心機，到頭來為他人做嫁衣？”對於李璐八卦的眼神，雲非沒有絲毫的反應，依然慢條斯理地吃著菜，不時地扒拉一口飯。倪黎霜卻撅著嘴回答了李璐的話。“唉，這個也怪不得小雲……”人上了年紀，飯量就小了。孫麟索性放下碗筷，對著李璐解釋起雲非為什麼要這樣乾。通過孫麟的解釋，李璐才明白，雲非這樣做，也不過是無奈之舉。“趙叔叔為什麼要這麼做？”對於趙興邦，李璐還是很了解的，居然出了這樣一步昏招，當初把九一重工交還給雲非，可是拿走了實在的利益，簡易四軸的回轉工作台現在可是養活著好幾家沒有生產任務的工廠。孫麟何嘗不歎息？既然把9327廠已經承包給了雲非，軍方就不應該繼續把持著這些他們都已經無法養活的生產工人，要不然會讓雲非這個年輕人始終覺得自己的脖子被彆人給捏著，根本就沒有辦法集中全部精力放到公司的發展上麵去。當初在還沒有開動的時候，雲非可不是這樣做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花費數十萬的資金，讓整個工廠數百名技術工人在大山裡麵進行技能的培訓。到最後居然有人想要在隻等著工人以及那些設備到位就能夠開工的時候想要用數量不多的資金來跟雲非合資，這不是摘桃子還是什麼，換成任何人，都不可能不留一手。“他也是沒有辦法的，丫頭，總有一天，你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怎樣就能夠怎樣的……”孫麟意味深長地對李璐說到。他這些話，不僅僅是說給李璐聽的，不過是借著這個機會告訴雲非，趙興邦當初那樣做，也是受到逼迫的。不喝酒的飯局，很快就結束了。經過孫麟的解釋，李璐心中的疑惑反而更深了。不管怎麼想，她都無法想明白，趙興邦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既然不願意，最開始就不要跟雲非簽訂意向合同。難怪當初雲非這小子當初要求她幫忙從蘇聯境內多搞一些普通的技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