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鐘。氣溫隻有十度, 顧雲風對著街道旁的垃圾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抬頭看見太陽已經從東邊冒了個頭, 天色漸漸亮起來, 清冷的街道上開始有環衛工人拖著車清理落葉。許乘月正抱著杯熱咖啡研究地圖, 秦維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打了個哈欠差點睡過去。這一晚上他們沒有任何收獲,隻是排除了60%的建築,還剩40%待排查。如果運氣稍稍好點,他們或許還能在這剩下的兩個小時裡找出活著的受害者。應該運氣沒那麼糟吧?或許下一個就是呢?顧雲風搓了搓手,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一棟名為華天大廈的寫字樓前。他仰頭望著這棟三十層高的建築, 正打算走向保安室, 口袋裡的手機催命似的振動。“顧隊, 你們現在什麼情況, 找到方總了嗎?”舒潘焦慮地催著他, 聲音比正常水平放大了兩三倍,隱約聽得到電話那頭嘈雜的人聲和謾罵。“還沒,我也急的。”“唉喲您可趕緊的欸,我那同學, 方越加,一晚上沒睡覺現在在那發神經, 哭天搶地要找自己爹,還說我們辦事不利,要投訴你。”“辦事不利?對, 辦事不利……”他撇了下嘴承認著。“這我也沒辦法,你先好好安撫下家屬,他要真想投訴就投訴吧,你也攔不住。”顧雲風揉了揉眼睛,找不到人他也很焦慮,但沒辦法大變活人,隻能安撫為主,犧牲自我為輔了。“綁匪後麵爆料了什麼?”他接著問。每四個小時爆料一件智因生物的醜聞,從昨天中午十一點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八個小時,算起來爆了五個吧。一晚上都開著車滿城找人,也沒來得及看下新聞。他還挺好奇後麵兩個是什麼料,能不能比前三個更吸引眼球。“不知道。”舒潘耿直地回答他:“都被刪了。”“智因生物刪的?”“應該是吧。”舒潘壓低聲音,走到了一個沒什麼人的地方,才回到正常語氣說:“我趕緊啊,他們把這事看得比方邢的命還重要,方越加一直在聯係著各種公關公司,各路媒體瘋狂刪帖,看他對自己爹可沒那麼上心。”舒潘翻了個白眼說:“刪帖刪的也挺快,我刷了各種小道消息的論壇,什麼都沒見著。”“後麵這兩次爆料貼發在哪了?”“還是之前那本地論壇。”舒潘說:“上次被盜號後綁匪也挺鬱悶,發之前特意提前了十分鐘給方越加打電話,告他會用哪個id發哪。”說完他哭笑不得地吐槽著:“他是不是傻,跟方越加說有什麼用,人家轉身就找人盯著去刪帖了,還不如打110呢,也許還能搶救一下。”“那後麵兩個爆料就沒音訊了?”顧雲風問。“是啊,不然我再在論壇裡蹲幾天,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行,有消息隨時通知我。”掛了電話顧雲風揉了下眉心提神,走到許乘月麵前時又打了個噴嚏。放下電話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多此一舉,人家爆智因生物的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的職責就是把綁架方邢的人抓到,智因生物違反哪條法律犯下什麼罪行,他們根本不用在意。隻能說,好奇心是人類本能了。疲憊的低下頭,看見許教授把手裡喝掉一半的熱咖啡放在他麵前:“來半杯吧。”他自然而然地接過去,揭開蓋子喝了一口。再抬頭,天已經完全亮了,半空中懸著一顆星,馬路旁落了一地的梧桐葉。而秦維穿著件黑色大衣,真的靠在長椅上睡著了。“老秦居然這樣都能睡著。”喝著咖啡眼神複雜。“把他叫醒嗎?”“算了,讓他繼續睡會兒吧,我們兩上去看看。”說著顧雲風左手指向麵前這棟寫字樓,上麵掛著華天大廈四個字。————————————這座寫字樓看起來也沒用到紅色材料。顧雲風繞著華天大廈的外牆走了一圈,外立麵的鋁板兩側分彆用了兩種顏色,青草綠和深海藍,並非紅色係的顏色。他有些失望地蹲下身,從下往上地注視著這座一百米高的寫字樓。方邢到底被囚禁在了何處?“剛剛文昕來了電話。”許乘月走到他身邊,風衣被清晨的風微微掀起,目光深邃地看著他:“瑞和醫院調出了部分參與過顱腦手術的患者。”“患者?”顧雲風質疑著挑了下眉,心想這是個什麼說法。“他們不承認進行非法人體試驗,隻說是常規手術。”許乘月無奈地攤手,攥緊手裡的紙質咖啡杯,揉捏成一團後丟進垃圾桶裡。“這些‘患者’中有一個名叫韋易的二十歲男生,三年前讀大二的時候,腦血管瘤破裂後昏迷入院,一直沒能蘇醒。兩年前親屬就在瑞和醫院神經外科的建議下進行了他們這種‘特殊’手術,沒想到手術後卻是陰陽兩隔。”“韋易有個大他五歲的哥哥。”許乘月伸出右手觸碰建築外牆,將自由活動的一塊鋁板向上傾斜三十度。“據瑞和醫院的工作人員所說,韋易手術失敗去世後,他的哥哥韋涵拿著刀帶了一堆人來鬨事,後來被行政拘留了十五天。鬨事時打了人也挨了打,最後在額頭上留下了一道疤,這個特征和劉師傅所說的綁匪有重合。”“也就是說綁架方邢的人很有可能是這個叫韋涵的?”“可能性極大。”他點頭:“文昕已經去聯係當時處理此事的治安部門了,還給了我們韋涵目前的工作單位,地址是……”念出完整地址後顧雲風突然起身,環顧四周藍色的路牌,再拿出工作一宿勉強支撐電量的手機對比著地圖。“不就是這附近嗎?”他皺起眉頭,仰頭重新注視著麵前這座高樓。他們現在站的地方是臨近郊區的一個商業中心,這座華天大廈附近五百米內就有十幾個寫字樓,韋涵是這處商業中心物業管理公司的員工,長期駐守在一個名為聚豐國際的寫字樓裡。這一大片的商業中心,華天大廈是唯一一棟滿足他們推斷,使用多種顏色外牆的建築了。而聚豐國際距離它隻有不到一百米,人站在高處,視線完美遮擋。“方邢口中的紅色建築,指不定就是它。”顧雲風伸手遮住初升的太陽,仰望反射著陽光的鋁合板外牆。問題是,這華天大廈也不是紅色外牆壁啊。東邊看是綠色,北邊看是深藍色。他是沒看到紅色的。許乘月還站在外牆旁邊,踮著腳,俯視的視角去觀察垂直牆壁的鋁合板外立麵。幾秒後,突然後退幾步,驚愕地朝顧雲風走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牆邊。他的力量衝動有力,爆發性極強。“從上往下看,視角剛好落在鋁合板的橫向切麵上,這個角度,華天大廈是紅色的。”路上的車和行人都多了起來,他們神色匆匆地穿梭在街巷中,開始一天的工作。“你要是看不出來,我們可以乘電梯去旁邊高樓的高層,相信我,從高處往下看,一定是紅色的。”許乘月拉下風衣拉鏈,朝陽下氣溫上升了很多,他相信方邢一定被困在高層某個有窗戶的房間裡,被困住的他視線從上向下,自然看到的是紅色的華天大廈。不是綠色,也不是深藍色,而是從下而上的和紅色。此刻距離最後的倒計時隻剩下一個小時。如果一個小時後他們還沒能找到方邢,也許這位新晉上市公司的ceo就真的無法活著出現了。這會兒剛好是通勤時間,周圍出現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要趕在大部分人開始工作前,迅速找到方邢和綁匪,將他們帶到該去的地方。顧雲風沒有遲疑,點頭邁開腳步,兩人一同朝韋涵所在的聚豐國際走去。秦維依然躺在長椅上,鼾聲如雷,周圍經過的人群也沒能吵醒他。顧雲風歎了口氣,心想把老秦叫醒也沒什麼用,對於接下來的行動,他可能就是個拖油瓶的。於是給他發了條短信,讓他一會兒醒來配合下可能存在的應對方式。和開放式的華天大廈不同,聚豐國際是封閉式的管理。要想進入必須持卡登記。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和顧雲風隻能翻牆進去。上一次翻牆還是在跟蹤邱露到榮華生物的時候,算是有了經驗。而就在許乘月費了很大的功夫翻進來後,站在一樓大廳電梯前準備按十八層的時候,伸出的手被顧雲風握住。“不能坐電梯。”顧雲風低聲對他說:“綁匪應該就在這棟樓裡,我們現在隻能確定在十八層以上對嗎?”“嗯,具體樓層隻能一層層找。”說完他看了眼時間,一個小時,乘電梯上去應該是足夠找到方邢的。但……“我們走上去吧。”顧雲風指著安全通道對他說:“乘電梯肯定會被發現的。”“走……到十八層?”“有什麼問題嗎?”作者有話要說:這兩章都是過渡章【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