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76(補全)(1 / 1)

葉青水吃完了碗裡的韭菜水餃,肚子飽飽的、心裡暖暖的。她擦掉了眼淚, 心裡充滿了希望。當他們高高興興地整理起手稿的時候, 夫妻倆碰到了一件措手不及的事情:手稿不僅僅是被弄臟了, 其中缺了好多頁!如果不仔細翻看, 真的很難發現這個問題。葉青水的心頭不可遏製地湧上了一陣怒意。次日, 夫妻去出版社要遺失的稿件,一無所獲。出版社的人振振有詞道:“怎麼可能少了?要少了, 也是你們自己弄丟的,同誌還有彆的事嗎?我們工作可是很忙的!”他拉住媳婦說:“算了, 跟他們理論也沒有用。”人微言輕,這些稿件在他們眼裡不值錢,當然也不會用心對待。回到家後謝庭玉翻了翻剩下的手稿, 說:“給我看看能不能修複。”葉青水又氣又怒,恨不得把那些人拎出來都教訓一頓。但謝庭玉已經開始裁好牛皮紙,拿起筆慎重地思考了一會, 開始動筆。謝庭玉的記性很好, 之前他讀過周存仁的手稿, 修複起來並不算難。葉青水看著他伏在案邊,從中午一直寫到下午,寫到夕陽西下、倦鳥歸林,他仍沒有寫完。匆匆地吃完一頓晚飯, 謝庭玉又開始寫了。這種靠記憶把內容原樣複製下來的活,非常艱辛,謝庭玉時不時皺起眉、猶豫不決。葉青水在旁邊既不敢打斷他的思路, 又非常心疼、自責。臨到睡前,謝庭玉才終於停了下來。他看見媳婦捧著一壺熱水,既不敢上前、又不想離開,就這樣在旁邊定定地看著他,眼裡含著愧疚。葉青水迎上了他的目光,“我、我可以幫你做什麼嗎?”謝庭玉寫完了最後的一個符號,放下筆。他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眼眶,忽然戲謔道:“可以來幫我揉揉肩。”葉青水手裡的熱水壺險些一滑。她想謝庭玉伏案寫了大半天,身體確實也受不了。葉青水放下了水壺,給謝庭玉揉起肩。阿婆有輕微的關節炎,葉青水經常給她推拿按摩,技術還不錯。謝庭玉徹底地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肩部僵直的肌肉感受到了那雙手傳來的柔軟,酸疼過後是無儘的舒適,過了一會,過了電流似的感覺從尾椎蔓延上來,漸漸攀升,謝庭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躁.動,仿佛被藏著一團火。葉青水還想給謝庭玉按摩一下腰,但是手剛挪了幾寸,謝庭玉就跟被火燒了似的彈了起來。他略為狼狽地撇過頭,“舒服多了。”葉青水唇邊剛剛浮起一個偷笑。謝庭玉轉過頭看見小媳婦在偷笑,他登時把她摁到了桌上,咬著她的唇狠狠地地親了一口。“你笑什麼?”葉青水摸了摸謝庭玉的右手,那裡有道深深筆痕,隱隱發紅,是趕著寫了一整天字被鋼筆印下來的。她心疼地看著他的手,喃喃道:“辛苦你了。”“如果早知這樣,我就不會去找他們。”謝庭玉聽了臉色漸漸複原,他用力地摁住小姑娘的腦袋,想了想說:“沒有如果,是他們不對。還有……我這不是修好了嗎,你愧疚什麼?”“傻不拉幾。”謝庭玉淡淡地評價。葉青水抱住了謝庭玉的腰,眼眶熱乎乎的,心裡酸酸的,她悶悶地說:“你這人真討厭、總是……”總是想惹她哭。謝庭玉一天之內趕著寫了數萬字的手稿,它們零散地分布在周存仁長達數百頁的手稿之中,要修複它們所耗費的心血,不可計數。要是真拿它去給抱病在床的周老爺子寫,葉青水會難受得想哭的。葉青水感動極了,她抱著謝庭玉,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恨不得使勁地對他好、怎麼報答都不夠的念頭。謝庭玉盯著懷裡的小媳婦拿那種異常□□的目光看著他,心臟撲咚,一陣狂跳不止。他感受著媳婦的熱切,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像以前一樣產生了誤解?但謝庭玉想起以前的事,他再也擔不起這種誤會了。思想激烈地鬥爭了許久,渾身躁動的謝庭玉放開了葉青水,頂著料峭的寒風在大半夜裡衝了一個鐘頭的冷水。……謝庭玉把周老爺子缺失的稿件一一地補完之後,還沒有停下工作,他順便把手稿裡發了黴的、模糊的、頁麵爛掉的一一修補了,減輕審稿人的負擔。做完這些浩大的工作之後,謝庭玉戲謔道:“重溫了一遍中學的知識,很充實。”葉青水聽了也不信他的鬼話,上輩子的時候謝庭玉在高考時可是拿了全省的最高分,那時候的他隻是簡簡單單地看了一段時間的書而已。他哪裡還需要重溫中學知識。該補習的人是她才對!葉青水從過年一直忙碌到現在都沒有抽得出時間複習,她暗下決心,等這件事過了一定要好好抓緊時間補習文化知識。她想和謝庭玉一起上大學。謝庭玉夫妻倆去了縣裡一趟,把剩下的手稿寄去了首都。看著周存仁的手稿被郵局的同誌打包裝好,葉青水終於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她鬆了一口氣。寄完手稿的葉青水和謝庭玉,順道提了兩斤的雞蛋去人民醫院探望了周存仁。周存仁此時仍在寫他的手稿,越寫越快,仿佛抓緊生命中剩下的最後一點時光似的。葉青水打了一個雞蛋到碗裡,把開水倒進碗裡,雞蛋很快被開水燙熟。這樣打出來的雞蛋叫溏水蛋,嘗起來很嫩。雞蛋飄散的香味很快飄散開來,病房裡的病友不由地眼饞。“每天這樣吃一隻雞蛋,補補身體。”葉青水說。每天吃一隻雞蛋,這種待遇在病人之中可不多見。這年頭糧食珍貴,雞蛋就跟命根子似的,隻有家裡快要生娃兒的媳婦才有這種待遇。哪裡輪得上風燭殘年又抱病的老人?葉青水笑著跟周存仁提了一嘴的好消息。“周老師,如果順利的話,用不著半年您的書就能出版了。”周存仁耳朵仿佛跟產生了幻聽似的,葉青水第一次說,他充耳不聞。葉青水又重複了一遍,她笑吟吟地道:“周老師的書可以出版了。”周存仁這回才聽清楚,他年紀大了,但是耳不背、反而靈敏得很。一時之間,周存仁的心頭百感交集。葉青水隻看見麵前這個滿頭白發胡子亂糟糟的倔脾氣老頭,猝然落下了眼淚。“真、真的?”謝庭玉說:“真的,我們已經把稿件寄出去了。”周存仁沒辦法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原來,熬過了黎明前的黑暗、看見希望的滋味是這樣。他從來沒想過……沒有想過,他的心血會被人如此對待。寫它之前,周存仁還是意氣風發的中年人。寫到一半,他變成了臭老九。快要寫完了,周存仁看見了它重見光明的希望,若是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走上講台,再也不能教書育人,這些書會替他完成他的心願。他的這些書,並沒有白寫……他板著臉抹掉了臉上的淚水,笑了笑,他顫抖著下了床衝這兩個年輕人深深鞠了一躬。葉青水和謝庭玉齊肩走出醫院的時候,她心裡感慨萬千。她在想這一套書順利出版後,該是一種什麼樣的畫麵呀?忙完這件事沒多久,鄉下的春耕熱熱鬨鬨地開始了。貓了一個冬天的葉青水好吃好喝,臉上長了一些肉,比起原來那瘦削的模樣順眼多了,村裡的老人看了也覺得她長得有福氣。那副俏生生的模樣,彎下腰來插秧,露出來的皮膚嫩得跟縣裡賣的水豆腐似的。這屁.股是屁.股,胸是胸的,跟被春風吹過發了的麵團似的。村裡的男人暗道謝庭玉眼光還真是不錯,否則怎麼當初放著那麼多有文化的女知青不要,偏偏看上了他們村不起眼的姑娘。村裡未婚的男青年們悔得捶胸頓足。吃飽了飯,以前經常餓得頭暈以至於沒多少力氣乾活的葉青水,種田都輕快利索了很多。不過春耕沒幾天,謝庭玉每天都會早早地乾完自己的活,來葉青水這邊替她乾活。葉青水哪裡想過自己還會有這樣的待遇,她的臉不禁紅起來,“你彆這樣,鬨得我臉往哪兒擱。”村子裡隻有肚子裡揣了娃的婦女,才能被丈夫這樣嗬護。種田的活苦人,月份淺容易落紅。葉青水扭頭看過去,葉小叔正賣勁地給嬸嬸乾活,出了滿頭汗,再看看自己這邊,這都是什麼事啊……謝庭玉看著眼前這個傻姑娘,再看看彆人投來的不懷好意的目光,心裡暗自咬牙。還是以前那個醜巴巴的小丫頭好,長成這樣招人惦記。他一聲不吭、隻沉默地取了葉青水的秧苗,用熟稔的姿勢快、準、穩地插好,乾完活很快拉著她收工回家吃飯了。這一連十來天的春耕,謝庭玉夫妻倆都這樣鬨,弄得大家還真以為葉青水“好事”快來了,不由地羨慕起這對夫妻,感情真好。“嫁人還是得挑個像謝知青這樣的,不僅疼媳婦、還勤快。”明明家裡條件這麼好,乾起活來卻沒有架子。不過也有婦女說:“還不是水丫頭長得俊,招惹疼,等過幾年變成黃臉婆了看他還是那樣麼?”結了婚的女人喋喋不休地羨慕完了,暗地裡告訴葉青水,“謝知青看上去還挺結實,精力旺盛。他要是想要,你彆總依著他。肚子裡的那個才是要緊的。”“彆一時享受,害苦了自己。”葉青水吃午飯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謝庭玉一眼,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懷孕”的事就被人傳得神乎其神的。謝庭玉也看了媳婦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胸口上,很快挪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短短一個冬天過去,媳婦忽然變“胖”了。這種福利太多了,他有些吃不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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