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查個底朝天(1 / 1)

韓金玉這個不乾嘛了,就和狼來了差不多, 次數多了根本沒人相信。不說彆人不信, 就她自己都按捺不住, 在她和柳浩哲吵翻以後,她本以為柳浩哲會來給她道歉, 做小伏低地哄她, 誰知道並沒有。她盼了一天又一天,不過四天時間,她自己忍不住, 又跟林嵐借自行車去縣裡。林嵐:“你和他不是鬨翻了嗎?”韓金玉氣道:“你怎麼就不盼著我好?”“對不起,自行車不借。”林嵐冷笑, 說不借就不借!韓金玉沒想到林嵐這麼不給麵子, “你……你……”她恨恨道:“我才沒和他鬨翻,就是一點小問題,我想通了。”是不是小問題她自然不會跟林嵐講, 免得林嵐笑話自己。前陣子, 韓青鬆去縣裡找柳浩哲。隨著和柳浩哲接觸多起來, 韓金玉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他, 所以忍不住去縣裡找他。柳浩哲沒工作的時候也會陪著她四處逛逛, 她最喜歡去城郊的河邊。柳浩哲看書多, 為人又謙和, 隻要他樂意,總是能哄得對方樂嗬嗬的。那天他們又順著小樹林走到河邊。韓金玉發現第一次看柳浩哲,覺得他長得一般, 不算俊的,可相處次數多起來以後,她發現這個人越看越好看,不經意之中,他就能撩撥得她心神蕩漾砰砰直跳。比如說他此時與她並肩站在河邊,雙手插在褲兜裡,微微地笑著,眼神溫和又專注,側首看她的時候讓她覺得自己就是他最喜歡的人了。她想起他14歲那件事,心裡難免有點疙瘩,當然她已經傾向於柳浩哲是被冤枉的,畢竟三哥調查的資料那麼說的。她自以為巧妙的不露痕跡地在交談中把這件事帶出來,問他,“聽說你小時候被人誣陷,說你對鄰居小姑娘耍流氓。”柳浩哲原本微微笑著和她說話,聽見這話以後他雙眼周圍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笑容就淡冷下來,目光也越來越涼,聲音裡也沒有了笑意。“韓青杉,你讓你局長哥查我呢。”韓金玉立刻甩鍋,“沒有的,我……不是我,是我三哥,說查查放心。”柳浩哲側首看著她,微微挑眉,她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淺薄愚蠢,不會撒謊,卻謊話連篇。“你現在放心了?”柳浩哲唇角噙著個譏諷的笑,如果放心就不會問。韓金玉絞著手指:“我一直相信你冤枉的,根本就沒做過……吧?”“那你覺得我做過沒?”柳浩哲轉身,正麵對著她,雙手依然插在褲兜裡。看他這樣,韓金玉竟然覺得他有那麼一種小資本家少爺的風流做派。“嗯?”柳浩哲看著她。“我……”韓金玉聽著他略發冷的聲音,心跳如擂,她一開始明明看不上他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和他每見一次麵,她就深入一分,然後不知不覺的,她就有一種害怕失去他的感覺。為什麼會這樣?“你是不是喜歡彆人?”韓金玉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直覺,總覺得他透過自己在看誰。看誰?柳浩哲笑了笑,“你可真多疑。我喜歡彆人還要和你相親?不怕你說我驕傲,以我的條件,隻要想結婚,就算縣革委會乾部家的閨女妹妹也不是娶不到的。”“可是、你、你愛我嗎”韓金玉鼓起勇氣問出來。“哈哈!”柳浩哲笑起來,“韓青杉同誌,你真可愛。我快要愛上你了呢。”韓金玉的心不受控製的跳起來。柳浩哲一把將她摟過來,一手捏住她的下頜,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韓金玉一開始還嚇一跳,想拒絕,生怕人家看見說閒話,可被他這樣強行摟在懷裡,被他這樣看著,她隻覺得渾身發軟。柳浩哲的手突然探入衣襟握住了她的。。“啊——”驟然傳來的涼意驚得韓金玉一下子跳起來,她立刻後退,又驚又氣地瞪著他,“你……你……”柳浩哲卻依然笑著,沒有半點內疚和慌亂,好像一切都跟看風景一樣瀟灑自然。“你……”韓金玉怒視著他,“你想玩弄我!”柳浩哲隻是笑,“你還真是好玩,我用重禮娶你,怎麼會是玩弄呢?玩弄是什麼你懂不?不娶不愛,隻睡你,那才叫玩弄呢。”他說著如此下/流的話,韓金玉氣得渾身哆嗦,她想讓他趕緊給自己道歉,趕緊求饒。可他隻是那樣看著她,眼神裡是篤定獵物無法逃脫的精光。她氣得哭起來,一跺腳:“柳浩哲,你……你混蛋,我不要嫁給你了!咱倆吹了!”柳浩哲臉上的笑卻更深,淡淡道:“那麼,打擾了,告辭。”他微微鞠躬,轉身就走了。韓金玉:“…………你,你回來!”韓金玉卻又忍不住追上去,紅著眼眶,跺著腳,“我、我……嗚嗚……”柳浩哲回頭看她,表情似是無奈又似是揶揄,“你看你,說哭就哭,還是個小姑娘呢。你真想知道怎麼回事?”韓金玉點點頭。柳浩哲朝她勾勾手指頭,韓金玉就和小哈巴狗一樣跑過去投入他懷裡。柳浩哲將她扶正,“注意影響,被治安處的人看到要抓流氓呢。”聽他這樣說,韓金玉又想起他剛才孟浪的動作,不禁嗔了他一眼。柳浩哲低頭,額頭頂了頂她的額頭,“對不起,情不自禁,以後不會。”韓金玉就禁不住心花怒放。之後柳浩哲果真就把14歲的事講給她聽。按照他的說法他是被人冤枉的,那個嫂子日常就不太檢點,總罵自己男人窩囊。但是她長得有幾分姿色,不知道怎麼就看上柳浩哲,她讓柳浩哲幫她搬東西,說男人不在家搬不動,柳浩哲就去了。結果一進屋,她就把柳浩哲抱住,不顧他的掙紮還威脅他,後來他嚇得大喊,她怕沒法收場,就誣賴他對午睡的閨女耍流氓。當時他的褲頭被扯下去,衝來的乾部裡還有她的情人,自然就把柳浩哲給抓起來。他被關了倆月,是爹娘傾儘家財托儘關係才把他撈出來的。“我並不怨恨,怨恨對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我隻能努力學習,出人頭地,洗刷前恥。事實是,那女人過得並不好,嫁誰誰死,都說她是掃把星,最後窮困潦倒。你說,這是不是天理循環?”他單方麵的描述,韓金玉卻深信不疑,還罵了一通那女人和她閨女。柳浩哲反而道:“罵她做什麼呢?她不過是欲w的奴隸,身為下等人,永遠看不透命運的軌跡,如螻蟻般苟且。後來她窮得要餓死,我還幫襯過她幾塊錢和幾斤糧食。”韓金玉都驚呆了:“你,你為什麼要幫她?她都那麼害你。”“以德報怨,也是一種人生境界嘛。韓青杉同誌,你們家調查我,我不是也不怨恨嗎?你一開始對我冷冷淡淡的,我不依然笑臉相迎嘛?”韓金玉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心裡卻越來越被柳浩哲吸引,總覺得他高高在上,她需要仰望,有一種越了解,越想膜拜的感覺。自己太渺小,太卑微了。至於後來為什麼又吵翻,原因更簡單,一個女人,尤其是任性、膚淺,又不夠理智的女人,一旦愛上,一旦認為男人愛她,那自然是想要全心全意地付出和回報。她愛柳浩哲,柳浩哲就該如她那般愛自己。甜言蜜語、浪漫交心,甚至……可她發現柳浩哲並沒有,他看她的眼神雖然笑著,卻依然帶著涼意,並不火熱。而且,他對彆的女人也很好!紡織廠多的是女人!韓金玉吃醋,鬨脾氣,就要讓他和女人們保持距離,當然是最好不來往。柳浩哲:“你覺得我要是和你結了婚,就得變成一個孤家寡人?周圍那麼多女人,我並沒有要怎麼樣?否則我早就娶她們而不會想娶你。”話如此,韓金玉也知道這個道理,可看著彆的女人對他也那麼崇拜,他對她們也溫言笑語,她受不了!所以她吵翻了,她發脾氣,想讓他追她,哄她。然後,柳浩哲並沒有。所以,韓金玉又急了。可她能跟林嵐說嗎?林嵐還不得笑死她!“你不借我就走著去!”韓金玉氣得摔下一句話,果然撒腿就跑了。林嵐望著她的背影,“這是走火入魔了啊。”她又覺得柳浩哲好手段啊,才見了幾次麵啊,怎麼就把韓金玉這個任性刁蠻自私的丫頭給抓得牢牢的?她和韓青鬆說起來,韓青鬆對這事卻沒什麼興趣,畢竟柳浩哲沒犯罪,而且他在單位口碑不錯,關鍵韓金玉迷戀他,不可能聽人勸。韓金玉又去了兩次縣裡,這一次回來,直接宣布要定親。過了兩天,柳家媒人上門提親,按照之前商量的聘禮和嫁妝,寫了定親文書,再商量出嫁的日子。依照韓金玉的生日,定下臘月大利月出嫁。訂了親,韓青樺表示自己也該回農場準備秋收,等臘月韓金玉出嫁再回家送嫁。他對韓青鬆道:“三哥,我過兩天就要回農場收高粱,等姐姐結婚再回來。”韓青鬆點點頭,“好好乾。”“那是肯定的。”韓青樺:“大哥,你不是說要找支書大爺嗎,我和你一起去吧。”夏天村裡不宣傳的時候,大老爺們一般分成幾撥,有人紮堆聊黃段子,有人紮堆下田間地頭的五福棋,也有人紮堆找支書聽收音聽聽新鮮事兒。用韓老太太的話說,除了韓青鬆沒人在家耍老婆。韓青樺又說要和三哥溜達溜達,說說話,示意往河邊去,河邊風從水上來,河岸楊柳依依,水草茂盛,格外涼快一些。韓青鬆站在河邊,看著河水的方向。韓青樺看了他一眼,“三哥,你不知道,其實我這趟回來可提心吊膽呢。生怕你們都瞧不起我不接受我,也怕你不讓我上門。沒想到俺三嫂不是那樣小氣的,真好。”韓青鬆:“你若改邪歸正,你三嫂自然不小氣。”韓青樺:“我肯定改啊,不改都眾叛親離,哈哈,那滋味想想真不好受。三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乾,再也不犯渾的。”他自嘲地笑了笑:“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我現在長大了。”韓青鬆點點頭,“這樣最好。”他順口問:“你在農場也認識不少朋友,挺好。”韓青樺就打開話匣子,說說農場認識的人。“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大叔,他曾經教過柳浩哲。範毅坤,範老師,他可有文化了,當年的大學生呢。他是咱們濱北中學的副校長,還擔任國學老師,後來縣政府請他去教育部任部長他都不肯去,說要在教育崗位教書育人呢。哎,你說就這麼一個好人,竟然也沒逃脫被鬥。鬥得可狠呢,吊起來打,一條腿都瘸了。”韓青鬆靜靜地聽著,沒說什麼。又說了一會兒,韓青樺說到動情處,眼圈都紅了,他握著韓青鬆的手臂,“三哥,你不知道,我一開始……我,我可恨了呢。以為你們不管我,把我往勞改農場一丟,再也不想理我了。”他嗓子有些哽咽,說不下去,就把頭抵著韓青鬆的肩膀,“三哥,謝謝你沒放棄我,還總去看我。”有路過找知了龜的人看他們兄弟在路上說話,都多看了兩眼。韓青鬆不以為意,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知錯能改就好,以後不要再犯。”韓青樺保證道:“三哥,你放心,我保證再也不會。”韓青鬆就推開他,和韓大哥一樣,韓青鬆並不喜歡表露感情,尤其和彆人肢體接觸。韓青樺就鬆開他的胳膊,飛快地擦擦眼淚,笑了笑,“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哈哈。”韓青鬆瞥了他一眼,“你還年輕,哭哭也沒人笑話。”韓青樺繼續道:“三哥,範校長真的給了我很多幫助,他很博學看得也通透。彆看他被鬥得那麼慘,可他心大度著呢,一點都不怨恨。他跟我講,人之所以心懷怨恨,是因為自己不夠成熟強大。人足夠強大,就能超脫世俗,認清對錯,知道對錯也就沒有必要怨恨。如果自己錯,沒資格怨恨,如果自己對,已經受到不公正對待,若還怨恨,那豈不是對自己更不仁慈?反而更應該好好地生活,讓時間來證明自己是對的。”韓青鬆頓住腳步,轉首認真地看著他。韓青樺笑道:“三哥,你是不是覺得我不一樣了?範校長真的了不起,教會我很多以前從來沒人教過的東西。他在農場開了識字班,我每堂課都去上的。”韓青鬆緩緩問道:“那你覺得自己是對是錯?”韓青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當然是……我錯啦。”“那位範校長,他覺得他是對是錯?”韓青鬆繼續問。韓青樺撓撓頭,“這個嘛。他說他是對的,但也是錯的。”“怎麼講?”韓青樺搖頭:“他沒說,我也不懂。”“他因為什麼被送去勞改的?”韓青鬆又問。韓青樺想了想,搖頭,“三哥,這個真不好說。那兩年亂的很,根本不需要犯錯,大家觀念不一致就能鬥起來。就說學生鬥老師、鬥校長,哪裡需要理由啊,讓好好讀書就是錯。再有工宣隊鬥政府乾部,直接關起來胡亂扣個帽子。表麵是學生、工人運動,說白了還不就是排除異己、duo權嘛。”韓青鬆看著他,“看來你學了不少。”“哈哈,三哥,你有時間可以和範老師多交流交流,他真的好厲害啊,總會說一些我聽都聽不懂的事情。”韓青鬆:“你上學比我多都聽不懂,我更聽不懂。”韓青樺笑起來,“三哥你也會說笑。”韓青鬆淡淡道:“我從不說笑。你記住自己改邪歸正的話,若有再犯自然不饒的。”他給趙建設提供消息,讓趙建設帶人來夜偷林嵐錢的事情,雖然看起來就是一起普通的偷竊案。可如果不是林嵐和大旺遇事不慌,不是自己回來及時,誰知道事態會不會惡化?有無數的入室搶劫,最後都變成了先奸後殺。雖然韓青鬆沒有敞開給弟弟說過,但是並不代表他心裡沒有一杆秤。他向來是實乾派,行動大於語言,並不會說什麼念你初犯,給你機會。而是直接把他送到勞改農場,讓他參加勞動,誠心悔過。如果悔過,那自然給他機會,如果不肯悔過,或者有其他什麼想法,那他自然也不會手軟。他自然不會武斷地說韓青樺改好沒改好,也不貿然懷疑什麼,隻是出於職業本能第一反應是觀察。凡是對無辜之人懷有惡念做出惡行之人,不管父子兄弟,皆為人民之敵!這句話就是他的警告。當然,他並不會說出來,他日常喜怒不顯於色,彆人也不知道他想什麼。韓青樺哈哈大笑:“三哥,咱們是兄弟,你可彆嚇唬我。”“我從不嚇人,一旦確鑿證據,不管什麼人照樣抓的。”韓青鬆的聲音帶上幾分深沉。韓青樺的笑就有些掛不住,看起來像乾笑,他趕緊朝著韓青鬆做投降的姿勢,“三哥,我不求你相信我,我隻說咱們看表現,你看我表現。我韓青樺怎麼也是個爺們兒,要是分不清點是非黑白,那我不是白活這麼大了?”韓青鬆看了他一眼,就沒再說什麼,“走吧,去大爺家。”第二天,韓青鬆帶著羅海成直接去了勞改農場,找到宋主任。宋主任見到他格外高興,畢竟是免費助力啊,送點福利公安局就幫做好多棘手的事兒呢。“韓局啊,我正想你呢。”宋主任上前和韓青鬆握手,抓著不放,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歡喜。韓青鬆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出來,“宋主任,我想看幾個人的檔案。”宋主任:“給你鑰匙自己去看。哈哈,韓局,我對你可大方著呢,咱倆啥關係,去吧。”韓青鬆道謝,拿了鑰匙就和羅海成去檔案室。羅海成之前奉韓青鬆的命令調查過農場和韓青樺走得近的人,不查不知道,這才發現韓青樺還真是改了不少。他在農場的人緣居然不錯!趙建設幾個對他恨之入骨,整天說出去以後要廢了他,結果現在被累成狗,根本沒有機會接近韓青樺。而韓青樺還真的在努力勞動改造,很少和人起衝突,隔三差五就上讀書班。和韓青樺常接觸的一共有十來個人,關係最近的五六個,其中最常接觸的一個是張黑驢,一個是範老師,還有一個看管宿舍的老頭兒,以及一個女走資派。當然,這些人和彆人關係也不錯,並非隻和韓青樺近。韓青鬆把這些人的檔案都調出來看看。很快張黑驢跑過來,“嘿,韓局,來了咋不招呼我呢。”韓青鬆:“你白?”張黑驢:“……”他湊近羅海成,“乾嘛啊,用不用我幫忙?”羅海成:“你識字?”張黑驢:“它們認識我。”他隻得默默地退出檔案室,怪不得韓局不叫他,原來是看檔案,他不識字當然幫不上忙了。韓青鬆把檔案看了一遍,半天過去,他從檔案室出來,“張黑驢!”“到!”歪在外麵睡著的張黑驢立刻起身。“關於範毅坤、秦在香幾個人,有沒有什麼異常狀況?”韓青鬆問。張黑驢想了想,“範老師每天上工、看看書,再就是借報紙看看,給大家念念書講講故事,也沒彆的特殊的。那個騷娘們……”“說人話!”韓青鬆道。張黑驢嘿嘿笑笑,“長得俊!有文化,走資派的閨女嘛,和咱們不一樣,就算不燙頭剪短頭發,穿著粗布褂子,也扭啊扭啊的整天發騷。”韓青鬆瞪他。張黑驢:“就是窮講究,格外俊,格外講究!”羅海成:“你彆吹了,我來了沒有一百回也有五十,我怎麼沒見誰格外俊呢?”張黑驢嗬嗬,能讓你看著?韓青鬆就說去拜訪一下那個範老師,讓張黑驢帶路。範老師因為身份特殊,自己住單間,並不和韓青樺那些人一樣睡大通鋪。這時候農活主要是除草,另外就是疏通水渠,勞改農場的人員比社員們還忙。張黑驢去把正在農田除草的範老師叫回來。韓青鬆在宿舍前麵大梧桐樹下等,不多久就看到張黑驢領著一個中年男人過來。範校長五十來歲年紀,右腿有點跛,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頭發已經全白了,相貌儒雅氣質乾淨,渾身帶著一種讀書人特有的書卷氣,看起來波瀾不驚淡然寧靜。韓青鬆的視線卻落在他的眉心處,那裡刻著深深的川字紋,使得他原本淡然無波的雙眼看起來些不協調。“韓局長。”範毅坤和韓青鬆打招呼,不卑不亢,音量也沒有什麼起伏。韓青鬆和他握手,“範老師,久仰。”範毅坤笑起來,“韓局長說笑。”韓青鬆請他落座,“並沒有。舍弟韓青樺多受範老師教誨,十分感激。”範毅坤點點頭:“要說這個,令弟其實是個聰明人,隻是從小過於溺愛沒能得到及時糾正。若是肯花心思,還是可以引回正途的。”聊了幾句韓青樺,範毅坤看著韓青鬆,“韓局長,還有問題吧?”韓青鬆微微頷首,“範老師是明白人,我想想請教您真正被下放的原因。”說實話,很多檔案都是造f派寫的,有些人根本沒文化文件都是亂寫一氣,有時候看得人牙疼。範毅坤被抓起來勞改的罪名是:貪汙學生夥食費。簡直是扯淡的罪名,韓青鬆這個外人看著都不信。範毅坤道:“範某人的罪名是教唆學生追求資本主義。”他解釋一下,換句話說,就是鼓勵學生好好學習,以學習為主,不要過於沉溺搞政治和形式主義。他和幾個老師、校領導有治學方麵的衝突,比如他強調國學,要孩子們學外語,就被批評為想複辟、想走資本主義。在當時這是很大的罪名,可以被打為反g命。韓青鬆定定地看著他,“範老師,請問,你有沒有寫過親愛的蔣/介/石同誌這幾個字?”範毅坤臉色一變,搖頭歎了口氣,似乎是汙點一樣不知道如何解釋。韓青鬆:“那就是寫過。”範毅坤神色頓時有些激動:“平心而論,我就算寫這幾個字也不算反g命吧。戰場上本來就是成王敗寇的。再者,當初紅軍國/軍進城,大家都是準備兩麵旗,上午他來,下午他來的,幾乎都這樣,難道人人有罪?”韓青鬆示意他冷靜,“範老師說自己知錯又沒錯,何解?”範毅坤:“算了,我早就認罪,我有錯有罪。現在還每周寫檢查材料,如果公社需要批d典型,隻管抓我去,範某人並不反抗。”有時候開大會批d的時候,在台上看起來很受辱,可其實下來大家又對他客客氣氣的,還說辛苦辛苦,隻是出於開會需要,並不代表日常態度。畢竟大家也都是人情社會,除非打了雞血六親不認的,一般也不會逮著誰都批d個狠的。“範老師誤會。我隻是了解一下情況。打擾。”韓青鬆看他情緒激動便中斷聊天,通過檔案和交談,他感覺範老師沒有太大問題。這時候一個窈窕女子從牆外過來,聲音軟中帶脆道:“範叔,我摘了一些青蘋果過來,酸甜的很好吃呢,我給你送幾個。”一聽這聲音,張黑驢就激動起來,一個勁地給羅海成努嘴。韓青鬆和羅海成就朝她看過去。來人看不出年紀,說三十也像,說二十也不差,她穿著粗糙的土黃色長衣長褲,留著齊耳的短發,可就算這樣土氣的裝束也掩飾不住她的美麗嫵媚。尤其她微微歪頭朝著他們看過來的時候,那眼波柔媚似水,卻又帶著探究和審視,有隱隱的精明。羅海成隻覺得心咚一下子,不受控製地漏跳一拍,隔了一段距離他都能看到女人那長長的彎翹的睫毛,下麵一雙勾魂的眼!真他娘的是資本主義的腔調。“啊,範叔你有客人呐,我先走……哎呀……”她轉身的時候,手裡的青蘋果掉了一個,骨碌碌地朝著韓青鬆滾過去。她立刻轉身回來,娥眉微蹙,嗔怪地看著那個蘋果,一臉的可惜不舍。她這般微微低頭,輕輕咬唇,眼波卻斜上方撇上來的神態,一般的男人還真是招架不住。羅海成下意識地去看韓青鬆。韓青鬆瞅了羅海成一眼。羅海成眼裡冒出倆問好,韓局,讓我乾啥?讓我回避嗎?他下意識地就要邁腿離開。韓青鬆:“……”什麼時候這麼蠢了!他又轉首和範毅坤告辭,然後朝外走去。羅海成和張黑驢忙跟上。那女人看韓青鬆朝著她走過來,立刻側身讓了一下,她身段窈窕,單薄纖弱,更顯得腰身不盈一握我見猶憐。她微微側仰著頭,用眼梢往上掃著他,這個角度就讓她柔媚中帶著一種無法言語的挑釁,是很多男人想要征服靠近的神態。韓青鬆卻目不斜視地過去,對羅海成道:“回頭你來提審一下那個秦在香,看看她是什麼情況。這走資派有時候會和反g命掛鉤。”秦在香:“……”你他娘才反g命!壞心眼子的臭男人!黑不死你!作者有話要說:寶寶們這兩天都雙十一去了,沒多少人看文了,哈哈哈哈。淘寶加京東一起合謀把我掏空了!瞬間破產了,啊啊啊!好在京東500元買了1400的書,彌補一下心靈,可惜沒券了,要不估計還刹不住。嚶嚶嚶嚶……就是這麼破產的!然後文沒寫完,發晚了,抱歉抱歉,麼麼噠。下午繼續二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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