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番外 一(1 / 1)

1976年可以用天崩地裂來形容,三位偉人溘然長逝、七二八大地震, 舉國傷痛。可在這些傷痛中又蘊含著希望, 因為10月6日, 四人組被抓,文g徹底結束。消息傳來, 舉國歡騰, 不管是工人、農民、學生、乾部,莫不歡喜鼓舞。他們終於卸下枷鎖,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膽被批d, 誰看誰不順眼就能以革命的口號來鬥一鬥。此時儘管中央沒有關於知青、勞改人員的消息出來,但是知青想返城的、被下放的乾部、知識分子想恢複身份的, 有關係有門路的都開始行動起來。而有些地方政府, 也開始適當地行動,對一些緊俏人員進行有條件地調回原單位工作。山水農場也不例外。在農場住的人員,包括本省各地區、縣城、公社乃至省城的, 人員越來越多, 也需要進行分流。有些明顯的冤假錯案、派係爭鬥、小偷小摸、打架鬥毆等, 隻要不是反/革命、特務、殺人等罪名, 勞改三年的基本可以酌情釋放。這消息一傳出來, 不少人都心思活動, 走關係找門路的。韓青樺卻住出了感情, 不想走。他早就夠了年限,可他已經習慣這裡的生活節奏,除了勞動、開會彙報思想也沒人打罵, 最後竟然不想回家,把老子娘都丟腦後去。經過勞改,原本好逸惡勞小混混長成健壯的男人,皮相底子好,如今更是相貌英俊,深受農場女人們的喜歡。他可不是什麼守得住的男人,也沒有那種潔身自好不結婚不能隨便睡女人的觀念。隻要有人主動找他,他也不拒絕。但是讓他負責,那也不可能,大家你情我願,誰也彆賴上誰。所以過得如魚得水,覺得比回山咀村可舒服。回山咀村你能隨便看大姑娘?能隨便跟人睡覺?就算有人看上他,他也得顧念老韓家的臉麵不是。勞改農場就不一樣了。這裡人員混雜,多半是文化運動的犧牲品,沒什麼正經罪名的,跟知青下鄉差不多。可他們沒有自由生活,不批準結婚,男男女女並不能全耐得住寂寞,很多人甚至明目張膽住一起,一個房間住幾對,有的孩子都好幾歲。屢禁不止,後來農場革委會索性不管,反正重刑犯單獨關押,其他人不耽誤農場勞動即可。於是,有些人就更加如魚得水,比如像韓青樺這樣的搶手貨。大冬天的也沒了農活,手藝好的被叫去編席、織布,沒事的都可以貓冬。韓青樺吃了早飯打算去找範毅坤說說話,玩玩牌、聽聽收音機、講講樂子。不等他出門,韓金玉來找他。“姐,你這臉怎麼啦?”他看韓金玉臉上印著兩道印子。韓金玉陰沉著臉,“跟個爛貨打架打的。”“你和誰打架?”韓青樺往外看了看,“我幫你揍他。”韓金玉冷哼,“秦立新!你去揍她!”韓青樺一愣,“玉嬋那麼大氣的人,你怎麼和人家打架?”“她去勾搭你姐夫,我怎麼不能和她打架?”韓金玉氣得要命。“好好,你打,你打得過就打。我和你說,這農場的男人,隨便她挑她都不稀罕呢,勾引你男人,姐,你清醒一點吧。姐夫不是不行嗎?秦玉嬋勾引他乾嘛?你彆瞎想了啊。”“你知道個屁!”韓金玉惱羞成怒,見自己弟弟也不幫自己越發生氣。“外甥呢?”韓青樺想起來。“範老師那裡玩兒呢。”韓青樺就拉著她,“走吧,去範老師那裡聽故事。”他拉著韓金玉走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了秦玉嬋。她本來改名叫秦立新,文g一結束她又不介意用原名。很多男人更喜歡叫她玉嬋,因為她魅力妖嬈,叫這個名字的時候更有韻味。“金玉妹妹,你還生我的氣呢?”秦玉嬋上來拉韓金玉的手。韓金玉要甩開她,卻被秦玉嬋牢牢地鉗住。秦玉嬋嫵媚一笑,低聲道:“我和你演戲呢,要是不逼真點,那傻驢怎麼可能信啊。”如今秦浩哲、潘士農都關在這裡呢,他們和趙安貧一個待遇,是屬於重刑犯,不能隨意走動,不得隨意出入,更不能隨便見外人。他們的一切,都受張黑驢和羅海軍的監控。羅海軍是羅海成的堂弟,隻聽韓青鬆和他堂哥的,專門盯著柳浩哲。而秦玉嬋的情況比較特殊,她雖然還住在這裡,但是文g一結束,關於他們的指控就會被慢慢撤銷掉。畢竟她沒乾過什麼壞事,隻是出身不好,是資本家的孫女而已。所以她的行為是不受限的,如今文g結束,她更能自由走動。韓金玉哼了一聲,“你想找我男人乾嘛?”秦玉嬋抿唇淺笑:“哎呀,你以為我想勾搭你男人呢?”她和韓金玉說話,卻飛了韓青樺一個媚眼,給韓青樺鬨得骨頭都要酥了。韓金玉看她對自己弟弟有意思,雖然不爽,但是對柳浩哲沒那個想法就好了,“你有事和我說吧。”秦玉嬋附耳嘀咕了兩句。韓金玉驚訝地看著她,“讓柳浩哲舉報範老師?他和範老師現在不來往!”“不來往才好辦事嘛。”韓金玉猶豫了一下,“我找機會問問看。”柳浩哲曾經是範老師學生,現在卻不打交道的,畢竟柳浩哲身份特殊,都躲著他。第二天羅海成就收到堂弟的電話,他掛了電話立刻去找韓青鬆。韓青鬆最近很忙,也有點煩,外縣總要請他去開交流會,讓他傳授一下經驗,害得他好幾天都睡在外麵。羅海成:“韓局,柳浩哲舉報範毅坤是他們一夥的,應該和王國安一起的。範毅坤是縣城中學副校長,都教過他們。”聽了羅海成的彙報,韓青鬆道:“靜觀其變。”羅海成懂了,就去給堂弟回電話。韓青鬆去找林嵐吃午飯,她現在已經是宣傳辦辦公室副主任,培養了幾個副手,工作並沒有太忙。正吃飯的時候大旺過來。他個子快趕上他爹高,現在能穿韓青鬆的舊軍裝,拿掉領章肩章,穿在身上依然氣勢十足。林嵐和他招手,“大兒子,自己去打飯。”大旺打了飯過來,冬天多半就是蘿卜、白菜、豆腐、南瓜之類的菜,但是現在比往年多一些油水,裡麵還有肉片。打菜的師傅非常稀罕林嵐家幾個孩子,每次他們來,都要多打一勺子,裡麵定然好幾片肉。食堂裡還備著辣椒醬呢,再給他舀一勺子,味道就提起來了。林嵐看大旺就拿了四個饅頭,肯定不夠吃,她把自己的一個給他,“娘一個就飽。”這孩子這樣大的饅頭現在得吃七八個才能飽,也不知道胃是咋長的,她好擔心會撐著呢。大旺看她一副很擔心自己的樣子,決定不告訴她自己其實在學校吃了一頓來的,低頭默默吃飯。吃完飯,三人出去走走。大旺對韓青鬆和林嵐道:“爹、娘,我接到咱們軍分區一個電話。”林嵐:“說什麼?”“想讓我去部隊。去了就是士官。”他之前在新兵連訓練過,也參加過新兵連的精銳選拔,成績優異突出,早就被盯上。要不是林嵐要他回來好好讀兩年書,那時候部隊就要留下他。林嵐掩飾不住自己的小得意,“大兒子真棒!彆人想當義務兵都沒那麼容易,我大兒子還被部隊搶著要呢。隻要你是寶石,誰都搶著來挖呢。那部隊領導也有眼光,娘要給他大拇指。”大旺想起他娘那一盒子寶石棋子來,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她看向韓青鬆:“三哥,你覺得咋樣?”韓青鬆:“隻要自己喜歡,怎麼都好。”大旺就看林嵐,“娘,那我去了?”林嵐:“先不去。”大旺:“?”才誇他這樣好那樣好,誇人家領導有眼光呢。林嵐:“大兒子,你看啊現在文g結束,你猜能不能考大學呢?娘覺得吧,你這會兒去了頂多當個班長,不會再大了吧?要是你先讀大學再去,搞不好能有相當於連長的職務呢。”她還意有所指地給韓青鬆一個眼神。韓青鬆:“……”讀個大學就能這樣嗎?當年他可是出生入死……不過讀大學也沒那麼容易。大旺心有所動,也看了韓青鬆一眼,感覺是不是有點不厚道。讀個大學出來就是……那爹拚死拚活的……林嵐低笑:“所以說知識就是力量,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我們泱泱大國,怎麼會缺人?就算你厲害,百裡挑一,可幾億人口百裡挑一也很多的。隻有知識與技能結合,你才是無可替代的。大兒子,加油哦!”大旺又被他娘上了一課,唬得腦子有點懵,不過他和韓青鬆一樣,心裡翻江倒海,麵上還若無其事,留著自己慢慢消化。韓青鬆看了林嵐一眼,知道她肯定又“夢”到什麼,他道:“去部隊也能舉薦上大學。”大旺也點頭,然後看著林嵐。林嵐慢悠悠地道:“舉薦上大學的,有幾個中用的?那含金量能比嗎?”就說文g教育改製以後上學的那些孩子,很多高中畢業學的知識程度,趕不上之前完小畢業的水平,更彆說以後教育穩定的水平。她問過韓青鬆部隊給大旺培養的路線是什麼,無非就是想實戰、技術、指揮,先從底層實戰做起,然後舉薦去大學學點專業知識,再回到實戰隊伍裡,三十來歲去深造培養指揮能力。這當然是最理想的路子,但是她覺得既然來年可以高考,她還是希望兒子能參加的。大旺看向韓青鬆。韓青鬆道:“部隊能舉薦你上大學,肯定也會讓你參加考試。”林嵐點點頭:“你爹說的對,就是大兒子要辛苦一些,一邊參軍一邊不能落下學習也很辛苦的。”她本來想讓兒子輕鬆一些,不過這孩子顯然不喜歡挑輕鬆的路走。大旺停下腳步,正色道:“我會的。”他告辭回學校去。走到學校外牆的時候,突然聽到東北邊傳來女孩子求救的聲音,他立刻拔腳跑過去。紡織廠那邊有長長的小巷子,日常上班的時候,人就比較少。他看到幾個流裡流氣的青年圍著個細弱的女孩子,正在嬉皮笑臉地扯她的衣服。大旺蹙眉,冷冷道:“滾!”“你算老幾,讓我們滾?你不是看上這小妞了吧!”“就是啊,文g都結束了,以為還能批d人是怎的?”大旺:“流氓罪不看文g。”有倆小青年看他就一個人,不服氣他多管閒事,上來就動手動腳,“兄弟比劃一下?”大旺懶得和他們囉嗦,手都沒動,三兩腳就把幾個小混混踢翻在地。“老大,老大,我們叫你老大,不敢了不敢了!”大旺也沒再理睬他們,轉身就走。女孩子嬌怯怯地追上他,“韓旺國、謝、謝謝你。”大旺聽她叫自己的名字,這才垂頭去看她,似乎有點麵熟,“我是何采啊,菜花啊。”菜花仰頭望著他,“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們都是山咀村的還是同學呢。”她忍不住一陣失落的樣子,“你們進了城,果然就把我們忘了。”她按照輩分叫大旺叔,不過進城以後他們喜歡論年輕人的來。大旺可不是那種細膩體貼的人,什麼花菜菜花進城忘了亂七八糟的,在村裡也沒記著你呢。“哦。”大旺轉身就走。菜花沒想到他這樣不近人情,這是傻了還是太無情無義?她喊道:“我是來告訴你一件大事兒的。”大旺頓住腳步,回頭看她,“告訴我?”菜花點點頭,無比嚴肅認真地道:“你一定要記住了,如果遇到一個叫陸敬雅的女人,千萬小心她。她會害死你的。”“你怎麼知道?”“我說我有預知能力你信不信?”“你預知剛才的麻煩了嗎?”“這種小事不值當耗費心血啊,再說就算知道我也得來給你送信啊。”大旺:“無論如何,謝謝。”他轉身回學校。看著他冷漠的背影,菜花氣得直跺腳,她知道大旺這個人無趣冷傲,可沒想到是這樣的。如果有人說你會被某個人害死,難道不應該好好地問問清楚嗎?可他為什麼沒有好奇心!她倒不怕大旺會怪她迷信什麼的,因為他從來不告人狀。而且公安局也不會管這麼點小事。原本屬於大隊革委會管,可山咀村以前管得就不嚴,村裡老太太們也經常叫個魂收個驚撞個邪的,她不過是說通靈更沒啥,更何況已經已經文g結束。她前世三十五歲以後基本就和這些事打交道,所以現在拿出來隻是小兒科。她小時候特意鋪墊過的,那時候燕燕等小朋友深信不疑。甚至周圍有大人都覺得她真的可以通靈預報事情呢。嗬嗬,現在她就來給他們心裡紮根刺。大旺自然有好奇心,但是他的好奇心不足以戰勝他的自製力,嘰嘰呱呱地和人問長問短,這是他最不想做的事情。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誰想來害他,那得掰扯掰扯為什麼。他回到校園,正好高淩跑來找他,“韓旺國趕緊來救場,太邪門了。”大旺看了他一眼,“沒空。”這時候麥穗和二旺也跑過來找他,“大哥,咱們學校回來一個學生,打籃球好厲害的。”他們拉著大旺去看。大旺個子高,老遠就看到籃球場有個高挑纖細的身影正和一群男同學在打籃球。她雖然是個女孩子,可那些男同學根本防不住她,三分球進得讓他們一方熱烈歡呼,一方垂頭喪氣。他點點頭:“打得挺不錯。”高淩:“你肯定比她厲害,對不?”大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是女人。”比女人厲害有什麼好得意的?高淩幾個卻不將她當女人了,因為她比男人還厲害啊。他們攛掇著大旺上,大旺嗤之以鼻,轉身就走,他自己的事兒還沒想明白呢。二旺和麥穗也跟著大旺回去,他們已經高二上學期,來年夏天就要畢業。雖然現在文g結束,可教育製度還沒有改革,他們畢業以後,也不能直接舉薦大學,還要下鄉勞動三年再說。不過麥穗和二旺並不擔心,因為兩人都覺得娘說得對,文g都結束,高考肯定也會改革的。當然,這些想法是絕對不會跟彆人說的。下午第二堂課,學校革委會政治組來找大旺去談話。雖然文g結束,但是革命委員會等機構還在,並沒有整改,隻是比起從前略加寬鬆一些。大旺去政治組辦公室,在走廊上碰到一個女孩子,她穿著舊軍裝,個子高挑皮膚白皙,臉上掛著淺淺的笑。他看了她一眼,認出是操場打籃球的女孩子。“你是韓旺國吧,有沒有興趣切磋一下啊?他們說你很厲害。”她笑著說。大旺果斷拒絕。“你是怕輸給我沒麵子吧。”她用激將法。這時候政治主任喊道:“韓旺國、陸敬雅,你倆進來。”陸敬雅?大旺微微蹙眉,下意識地垂眼看她,恰好陸敬雅也在看他,朝他笑了笑。陸敬雅:“韓旺國同學,不知道為什麼,我看你有點麵善。咱倆見過嗎?”大旺:“沒印象。”陸敬雅笑了笑,和他一起進了辦公室。政治主任笑道:“部隊在各地選拔優秀戰士,你們都在邀請之列,春節後去報到。年輕人,要充滿乾勁啊。”他這是給做動員,他覺得他們肯定樂不得。現在當兵吃香啊,尤其一去就是正式小乾部,拿工資呢,多少人羨慕!陸敬雅看向大旺,“韓旺國,你去不?”大旺本來要說去的,這會兒卻沒直接說,“我要和爹娘商量一下。”政治主任笑道:“這還商量什麼?保管樂意。”他又對陸敬雅道:“你休學一年,高一也沒上,現在直接上高二,跟得上嗎?”陸敬雅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不太跟得上,學得有些吃力。”政治主任便對大旺道:“韓旺國,你們兄妹三個學習都相當好,有時間幫陸敬雅同學補補課。對了,她運動很棒,體能優異,也是被部隊選中的,你們可以切磋一下。”陸敬雅轉身麵向大旺,朝他伸手,“韓旺國,你好,我叫陸敬雅。”大旺看著她伸過來的手,纖細白皙,卻並不嬌嫩,他不是很擅長和年輕女孩子肢體接觸。陸敬雅晃了晃自己的手,並沒有因為他的猶豫就尷尬惱怒,大大方方道:“認識一下,握手是起碼的禮儀,你想什麼呢?”大旺就伸手和她握了握,“你好。”陸敬雅歪了歪頭,因為體能優秀所以一雙眼睛也格外明亮,“韓旺國同學,你是平時就這樣冷漠,還是單純對我?”雖然大旺經常會被女孩子偷看或者跟蹤,但是也沒有一個人敢這樣直白地問他。他道:“我就這樣。”政治主任笑道:“既然你們聊得這麼好,那就這麼定了,韓旺國你幫陸敬雅補習功課,到時候你們可以一起去部隊。”大旺剛要拒絕,陸敬雅已經道謝,“謝謝老師,謝謝韓旺國同學。”離開老師辦公室,大旺麵無表情地往回走。陸敬雅笑道:“你不要為難,我不會纏著你幫忙補功課的,我可以找其他同學。我們學校有學習小組,韓麥穗是最好的。”大旺微微蹙眉,“我可以幫你補。”“真的?那可多謝你。”陸敬雅朝著他拱拱手,“那以後下課、中午或者晚上放學,我跟你請教問題吧。”大旺:“都可以。”然後兩人各自回教室。大旺他們還是一班,陸敬雅卻是二班。不管菜花說的什麼意思,他得了解一下菜花為什麼這麼說,還有這個陸敬雅到底是什麼人。儘管他看陸敬雅沒什麼問題,可既然有人那麼說,那他就不能不往心裡去。在確定她安全以前,大旺不想讓她接觸自己的妹妹。然後他覺得菜花也有問題,但是他不擅長和女孩子單獨接觸。想了想,放學的時候,他讓麥穗和二旺去初中接小旺,他則去一趟紡織廠。大旺直接去找沈遇。沈遇正在車間調試機器,一群年輕的女紡織工圍著他,嘰嘰喳喳的,鬨得人頭疼。“沈工,你到底多大了啊?還沒談對象呢?”“沈工,你和劉燕燕是在處對象嗎?”“沈工,我給你介紹一個啊。”……大旺抱著手臂靠在車間的門框上,很快就有人看到他,過來問他。大旺用下巴點了點沈遇:“找你們沈工。”那女紡織工笑道:“你還是學生吧。”大旺點點頭,不甚熱情。那女工卻也不去找沈遇,反而拿了拖把在這裡拖地,拖一下看看大旺,拖一下看看大旺。劉燕燕看到就過來,“你等著,我去幫你喊。”她跑過去,“沈遇哥,大旺哥找你呢。”她現在從林梅那裡論,叫林梅、林嵐姨。沈遇扭頭看了看,“馬上來。”他把螺母擰上,“行了,調試一下就好。小吳你盯著。”他叮囑一下小徒弟,就和燕燕去找大旺。有兩個女工就在後麵撇嘴,“還說不處對象呢,整天沈遇哥,沈遇哥。我們叫他沈遇哥,他咋糾正要叫他沈工呢?”“人家一個村來的。”“那何采和他們還一個村呢。”“何采也叫他沈遇哥,你們沒聽見嗎?叫得更甜,對了,何采晚上還去他宿舍呢,你們知道不?”“真的假的啊?”“那小狐狸精豈止去沈工宿舍,還去彆人宿舍呢,我和你們說……”沈遇手上有機油,對大旺道:“去外麵,我洗洗手。”燕燕看了他們一眼,“那我忙去啦。”沈遇點點頭:“去吧。”大旺和沈遇出去,路上工人遇到都恭敬地稱呼沈工,對他特彆敬重。上半年的時候,主任不知道為什麼看他不順眼,分給他很多彆人看起來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哪裡知道沈遇不但不抱怨,反而都接過去一點點地摸索,最後全都圓滿完成。這下廠裡從技術員到工人,乃至很多乾部,沒有不佩服他的。原本他們就看他挺好,這會兒更證明自己眼光不錯,所以沈遇現在用自己的能力獲得了紡織廠上下的尊重。大旺和沈遇去人少的地方溜達,紡織廠後麵有一片林蔭道,如今樹葉子已經掉光,光禿禿的,視野非常開闊。“你有什麼話要說?”沈遇敏感覺得大旺是有問題來問。大旺點點頭:“菜花……”他斟酌一下,想想怎麼問。沈遇心下一驚,以為他看上菜花了,忙問:“怎麼啦?”“她是不是有點不正常?”沈遇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太緊張,他笑道:“咋了,怎麼不正常?”大旺猶豫了一下,覺得告訴他無所謂,就說了陸敬雅的事兒。沈遇麵色嚴肅起來,他低聲道:“你的懷疑是對的,我也覺得她不太正常。”沈遇不是個喜歡說人是非的,所以菜花的事情,他從未跟人說起過。不過現在既然她去騷擾大旺,那他不能坐視不理,對他來說,現在除了自己已經去世的娘和舅舅,林嵐一家是他最珍視的人。聽說菜花自稱會算命,還能算著工廠要招工,知道燕燕也會來工廠。大旺看了沈遇一眼,“她真會算卦?”沈遇搖頭:“這個我也沒確認過,她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後來我儘量和她少接觸。”他不但自己和菜花少接觸,還幫著燕燕儘量躲避她的騷擾。燕燕雖然和她疏遠,可畢竟一個村裡來的,小時候又是好姐妹,菜花還是會去找燕燕。大旺想了想,“我知道了,先回去。”沈遇:“一起吃飯吧,我們食堂還挺好吃的。”大旺:“算了吧。”留他吃飯,能吃窮沈遇。“沈遇哥,韓旺國你們說啥呢?”菜花從遠處跑過來。大旺和沈遇交換了一個神色,他一副懶散不以為然的樣子道:“遇到點麻煩。”菜花看了他一眼,心裡就知道怎麼回事,自己提醒了他,他一開始可能不信,但是進校園就看到陸敬雅,不由得他不犯嘀咕。她心裡冷笑又得意,甭管你們是什麼部隊精銳還是黑道大姐頭,都要被老娘玩弄在掌心!前世這時候她還在柳浩哲那裡做事情,處於底層掙紮,根本見識不到什麼,既沒資格見到被祖爺領走的大旺,也沒資格見陸敬雅。後來她做了一些年頭,攢了錢和人脈,改革開放以後,當地出現好多暴發戶土老板,她傍上一個老板又生了個兒子,這才母憑子貴脫離這行。可惜,賊老天對她太壞!雖然她也不確定為什麼在這個時間段會在這裡看到陸敬雅,畢竟前世他們都跟著老不死的。也許是自己重活一世帶來的影響!這麼說韓青鬆還是自己救的呢,哼!想到這裡,菜花的心腸就更加陰冷,這一世自己不會重蹈覆轍,男人們隻是她的工具,隻有她擺弄他們的,沒有誰能掌控她。“那個……我能幫忙嗎?”菜花看了看四周,小聲道:“我沒有什麼本事,不過我天生能……通靈,可以幫問問。但是你們、你們可一定要保密,莫要出賣我,否則我就倒黴了。”她擔心地看著大旺,生怕他給她抓公安局去。她當然知道大旺不屑於此,但是她這樣說,可以打消他們的疑慮。大旺和沈遇又對視了一眼。說實話,他們這些年輕人,都是受著文g的打倒牛鬼蛇神等無神論洗腦長大的,要說鬼神之類的,還真不信。但是終歸是自己不了解的領域,難免有些敬畏。兩人看著菜花拿出一塊手帕蒙著臉,過了片刻她渾身開始哆嗦,再開口竟然換了一個聲音。那聲音蒼老、嘶啞,聽起來像是被什麼掐住喉嚨似的。“沈遇,你媽留給你一個玉墜做紀念,後來你弄丟了是不是?你很內疚吧!”沈遇頓時呆住。這件事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因為是小時候的事情,他連舅舅都沒告訴!她怎麼會知道?那聲音桀桀一笑,“我還知道,那個玉墜讓你親爸拿走討好你後媽去了。”沈遇如墜冰窖。菜花心裡冷笑,這些事兒,前世他都和燕燕說過,她無意中偷聽來的。菜花又轉頭看向大旺。大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看著她蒙了白手帕的頭。冬天晝短,這時候日頭已經沒下去,夜幕合上來,寒風肆虐,吹動著菜花頭上的手帕,非常瘮人。他甚至懷疑,這個手帕下麵,是不是已經換了張臉?就像老人講的瞎話一樣,什麼鬼怪精魅的?不過他倒是不怕,一身正氣未曾做過半點虧心事,腰裡還彆著自己趁手的武器,彆說隻是個人,就算真的是鬼怪,他也敢上去就揍。“大旺啊大旺,你這一生命運多戕,你一家死得嘖嘖……嘎——啊——”大旺出手如電,沈遇都沒看見他怎麼動的,他已經一手卡住菜花的脖子。大旺麵色冷寒,眼神比刀光還鋒利,他冷冷道:“你活膩了!”他手上沒有一點容情,隻要再用力就能把菜花直接捏死。菜花頭上的手帕已經掉下來,一張臉被大旺卡得發紫,舌頭都吐出來,瞳孔開始擴散。沈遇趕緊拉住大旺的手腕,“大旺,彆衝動!”大旺鬆手,菜花跌倒在地,雙手摸著自己的脖子開始狂咳嗽。沈遇看大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神森寒,周身的氣勢比野獸還可怖,他趕緊安慰道:“彆擔心,先問問清楚。”菜花開始嗚嗚地哭,“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好心當驢肝肺,我幫你問問,你反而要掐死我。我再也不要幫你了。”她哭著就要走。大旺冷冷道:“你把話說完再走。”菜花苦著臉,“我剛才好不容易問了你不聽,這會兒她走了你讓我說,我能說啥?我是靠著她才看見的。”大旺目光如電:“那就再問。”“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霸道?我不要命的?我連著通靈,我要是死了怎麼辦?你隻能再等等了。”她臉色發青發紫,看起來的確不好,不過那是被大旺掐的。大旺冷目鎖著她,“你要是敢騙我,我會毫不猶豫殺了你!”菜花抖若篩糠,“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看到了,你你殺了好多人呢,眼睛都殺紅了。嗚嗚嗚……你彆殺我。”大旺驀地渾身緊繃。沈遇:“菜花,你什麼時候能再來一次?”菜花心裡冷笑,看,上勾了吧!老娘說的都是真是,你骨子裡就是個冷血嗜殺的,不上鉤都得上鉤。哼,你們也會嘗到我的痛苦,當我要和你們一起歡樂的時候,你們拒絕、排斥帶給我的痛苦、沮喪、恐懼,你們感受到了嗎?感受到了嗎!!!她惶恐道:“我也不知道,我身體不好,這一下子更不好,等我緩兩天吧。”大旺轉身走了。沈遇感覺他比來的時候恍然換了個人一樣,那冷冰冰的氣勢讓他都有些害怕。他扭頭看向菜花,嚴肅道:“菜花,你還是解釋一下。”菜花瑟縮著肩膀,“沈遇哥我怎麼解釋?我相信你和大旺,是好人才告訴你們幫你們的。難道你要出賣我,讓革委會和公安局抓我打封建迷信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也不想啊,可……可天生就這樣啊,一開始我嚇死了啊,嗚嗚。”沈遇看著菜花,心裡有些迷惑,難道這就是他覺得菜花奇怪的原因?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受害者。否則很難解釋,菜花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秘密。“方才你到底看到了什麼,關於大旺的,你告訴我吧。”沈遇問。菜花搖頭,“我、我隻看到大概的,沒那麼清楚,通靈的時候,我是掌控不了的。”通靈、扶乩、打卦這種事,說是封建迷信,但是古代易經、玄學、欽天監這些,卻也都有記載。沈遇博覽群書,對這些自然有所了解,雖然不信鬼神,可卜卦他有點動搖。“你說吧,知道多少告訴我多少。”菜花:“我……我頭好暈。”她身子一軟。沈遇猶豫一下,伸手扶她一把,菜花就整個人靠在他身上。沈遇蹙眉,把她扶正拉開一點距離,“你回去休息吧。”菜花:“我頭暈,還餓。都是被他掐的,他真的好恐怖的,要是生氣了,說殺人就會殺人的,他拿著一把刀,滴著血,眼睛比血還紅……好可怕……”沈遇扭頭看到燕燕從另一邊過來,立刻招呼,“燕燕,菜花暈倒了,你幫忙扶一下。”燕燕立刻跑過來,瞥了菜花一眼,皺了皺眉,伸手扶她。菜花卻扯著沈遇的衣袖,不肯。燕燕:“你彆裝了,拉拉扯扯想敗壞沈遇哥的名聲嗎?”她不再是小時候那個柔弱無助的小姑娘,一眼就看穿菜花的心思。作者有話要說:後麵番外,寶寶們可以挑著看,我會在內容提要儘可能地把你們的雷標出來。比如菜花這種。……………………………………感謝寶寶們的打賞:麼麼噠。柒黯扔了1個地雷吐吐扔了1個手榴彈笑東籬扔了1個地雷天蠍座重症患者扔了1個地雷款款而行扔了1個地雷放肆的青春詮釋了悲傷扔了1個地雷放肆的青春詮釋了悲傷扔了1個地雷雅宓扔了1個地雷鬆鼠班長扔了1個地雷白開水扔了1個地雷步晚扔了1個地雷步晚扔了1個地雷小橋流水人家扔了1個地雷美好人生扔了1個地雷阡金難求扔了1個地雷鬆鼠班長扔了1個火箭炮北傾君臨扔了1個地雷溯洄從之扔了1個手榴彈放肆的青春詮釋了悲傷扔了1個地雷放肆的青春詮釋了悲傷扔了1個手榴彈放肆的青春詮釋了悲傷扔了1個火箭炮放肆的青春詮釋了悲傷扔了1個淺水□□放肆的青春詮釋了悲傷扔了1個深水□□吐吐扔了1個地雷阿意扔了1個地雷蚌殼精扔了1個火箭炮hyde813扔了1個地雷露從今夜白扔了1個地雷嬌弱小啞女扔了1個地雷21233829扔了1個地雷32145701扔了1個地雷顏萱扔了1個地雷鯊鯊扔了1個地雷文刀刀扔了1個地雷就愛種田文扔了1個地雷顏冉竹扔了1個地雷漂流瓶扔了1個地雷無所謂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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