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護駕(1 / 1)

平安傳 西風緊 1535 字 2個月前

姚姬說的話確實讓張寧有些吃驚,一時他沒時間細想,但馬上就直覺不太對勁。既然那個辛未按規矩是要死的,這並沒有什麼,在湖廣地盤上張寧治下每天都一定有人因罪被處死,但為何又要讓她來服侍自己,和一個小娘剛上完床就下令殺掉很有意思麼?他微微側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梅花,片刻後便點點頭道,“既然您不便下手,那由我來下令好了。我當然願意看到母妃高興,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應該送什麼東西給你,才能看到你露出笑容;隻要你滿意,我都沒關係的。”姚姬聽罷滿意極了,望著她嫣然一笑,恍然之間如春色驟然降臨人間。她輕輕說道:“剛才我還擔心你被那小娘子迷惑了,會於心不忍。”“我不過是第一次見她,之前完全就是個無關的人。要是這樣就被引誘了,那如有居心不測的敵人略施小計,我豈不是很難過美人關?”張寧鎮定地說道。他好似看見一陣梅花凋零飄落,落在泥地上,被人任意踐踏,心裡微微一陣難受……卻不知為何,正如自己口頭上所言,一個無關的女子而已。姚姬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看著張寧的臉道:“怎麼?你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了。”張寧搖頭道:“沒什麼要緊的,我隻是忽然想起了小妹……那個辛未看起來和小妹一般大。”姚姬聽罷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罷了,不必你管,我的手還是讓我自己處置。”……她等張寧離開楚王府後才猶自沉思,覺得張寧著實是很懂怎麼與自己相處,對她的處事風格也了如指掌,所以才能輕描淡寫之間化解那一樁小事。及至傍晚,王宮來了個官署的人,讓內侍省派個人去旁聽參議部連夜進行的重要會議。姚姬決定還是派夏常侍前去。說是會議,其實就隻有四五個人。在官署的書房裡一坐,就像平常說話一般,就算作會議了。張寧雖然坐在上方,但主持議事的人是朱恒。朱恒主要是想在湘王和永定營指揮韋斌等主要的人麵前提出自己的新見解。誘因是下午又有新的情報,從更遠的地方送來所以這份情報晚了一點:除了之前在平湖關發現的京營一股人馬,後續還有更多軍隊、不過還在大彆山東部,行動比前鋒緩慢得多。“老臣先說自己的兩個看法。”朱恒道,“第一,九江府的漢王守軍不是京營的對手,這邊的江防沒能妥善經營,連阻擋京營渡江的實力也沒有。第二,京營若從九江府突破江防,首當其衝的不是南京,而是咱們湖廣。老臣有此判斷的依據是荊州的大批官軍。荊州軍聚集在江北有段日子了,官軍隻有在東麵再繼續對我們施加壓力,才能在兩路同時造成巨大的威脅;否則荊州軍布置在那邊有何作用?”韋斌聽罷問道:“朱部堂如此說,是想派兵去救九江?”朱恒道:“不救就會讓京營前軍在江南岸占住陣腳,等待三千營、五軍營翻過大彆山到來,京營主力都能如履平地般渡過長江。咱們在湖廣便無險可守,江防也無從談起。”“拿什麼救?”韋斌看著朱恒。朱恒道:“還有彆的兵力嗎,隻有永定營。永定營主力現在就應該開始準備出擊,等王爺一下定決心,即可就能出發;同時應該儘快派出使者和九江府取得聯絡,與之商議派兵增援事宜。”這時連梁硯都開口詢問:“那武昌城怎辦?皇上和大軍中樞都在這裡,萬一官府得到消息武昌空虛,轉而調集兵力從這邊渡江進攻武昌城,豈不危及?江對麵就是漢陽啊,有糧有人有船。”朱恒辯道:“官軍想要攻下武昌城,目前沿江地區隻有動用京營才有實力,如果京營向武昌逼近,到時候再下令永定營回防也來得及……諸位彆忘了,永定營是朱雀軍最精銳的兵馬,必要時棄輜重急行軍也能保持建製,武昌城同樣有糧有裝備。”就在這時張寧開口說道:“我覺得可行,讚成朱部堂的方略。目前我們的戰略是穩住長江一線,以造就劃江而治的局麵,一旦京營主力突破長江,一切設想都將蕩然不存,除非能在湖廣地盤上消滅京營主力……二十多萬精銳,顯然一時很難辦到。”……太陽已經下山了,不料這麼晚了還從外宮來了建文帝的大臣,到姚姬的寢宮傳諭。來的人很有點身份,內侍省的侍從都不敢怠慢,急忙稟報了姚姬;郭勇,建文大臣郭節的堂弟,同為建文帝的親隨。那郭節何許人?當年胡濙認為追隨建文的大臣有二十二個,郭節就是其中之一,身份與鄭洽差不多,雖然在建文的心中或許分量稍不如正巧,但也是生死患難的臣子。郭勇見到姚姬,起初傳的諭還好,說是皇帝聽說姚夫人今天到武昌了,想召見一麵。不過說完冠冕堂皇的話,又言皇帝今晚想欣賞姚夫人跳舞,讓她打扮好了再去。聽到這裡姚姬已有點生氣。她確實是能歌善舞的,想起當年在辟邪教總壇接待建文帝時的事,專門請方泠(顧春寒)排了一場歌舞,精心排練了兩個月,就是為了等建文到來的時候跳舞討好他;結果根本沒機會表演,反而被誣陷在菜裡下毒,那一次被逼得幾乎走投無路。現在他倒想起來要看跳舞了,而且這麼晚才來召見,簡直好像召之即來呼之即來一般。或許建文身邊的人還沒真正明白自己的處境?姚姬的嘴角露出了平素那種教人難以捉摸的微笑,不動聲色地叫郭勇稍等,然後進內室換衣去了。她並沒有換適合跳舞的衣裳,反而穿上了青色深衣禮服,厚重的款式顏色完全將身段遮掩住了,卻不是為了討好人的美麗,隻是代表了一種身份。不過真正的佳人無論穿什麼都難掩美麗,哪怕是如同老婦穿的青色袍服,姚姬看上去仍然光彩照人,深色的衣服反而把她潔白的肌膚襯托得更加純粹如玉。她招呼上惡婦冬常侍、秋葉常侍,以及一乾白衣劍侍,宮女侍衛一眾,前呼後擁便與傳諭的郭勇向外宮而去。建文帝住的地方在皇恩殿,是楚王宮中第二大建築,最大的建築是中軸線上正對南正門的忠正殿。皇恩殿靠北,離得並不遠,穿過東西延伸的宮內大道,對麵就是皇恩殿。但她們走上大殿的石階後,門口的侍衛見姚夫人前呼後擁的,便阻攔不讓閒雜人進去,隻準姚姬和數名隨從入殿。其中一個侍衛一時緊張,竟將佩刀拔出來了一截試圖嚇嚇這幫婦人。不料刀兵一響就壞了,一群白衣劍侍唰唰就抽出了長劍,怒目以視,氣氛驟然緊張。秋葉看向姚姬,見她點頭,便喊道:“來人,傳姚夫人令,宮內有大不敬的亂黨,命南門守備周將軍立刻率兵入皇恩殿護駕!”殿門口的侍衛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其中一人急急忙忙離開殿門,跑進去了。僵持了一會兒,隻見一個圓臉身寬體胖的太監拿著拂塵從裡麵疾走而來。太監走上前來,馬上就跪倒在地,說道:“奴婢叩見貴妃娘娘,奴婢無方,讓小的們驚擾了娘娘,罪該萬死!”“曹公公……”姚姬稱呼了一聲,她認識這個太監,眼睛裡的冷意也稍稍消減。太監曹參抬起頭道:“把當值的侍衛長給咱家拿下……冒犯了娘娘的人一定會被嚴懲,讓您消氣兒,您看這天都黑了,如果讓守備軍進到宮裡,指不定鬨出什麼更多的亂子,傳出去也不好聽。您能不能先收回成命?”姚姬笑了笑,抬起袖子輕輕擺了擺。旁邊的人便當著曹參的麵、派人去追趕剛才離開的傳令者。曹參忙磕頭稱謝,姚姬道:“起來罷。皇上召見、臣妾才來麵聖,現在能進去了嗎?”“娘娘快請,皇爺等著哩。”曹參好言道。姚姬遂帶著一大幫人,許多侍衛佩劍入殿,先呼後擁進入了皇恩殿。朱允炆穿戴的很隨意,常服戴襆頭,正坐在大殿上。此時他在上座上已經沉默了,或許之前派人傳諭時並非這副表情。內侍省來的侍從在殿中停下來,姚姬一人緩緩走上前去,款款屈膝施禮,“臣妾拜見皇上,不知皇上連夜召見臣妾,有何要事?”朱允炆的表情並不高興,但還是很能沉住氣,鎮靜地說道:“愛妃平身,朕聽聞你今日才到行宮,便想見上一麵。”“皇上不是想看臣妾跳舞嗎?”姚姬帶著笑容問道。“這……”朱允炆頓了頓,道,“你路途勞頓,朕想來今晚就不必,下次再說罷。”姚姬抿嘴一笑,“皇上喜歡看,臣妾哪能不依呢?沒事的,都歇過來了……不過呢,起舞之前皇上可得先為臣妾做主。前來傳諭的郭勇,不過是個下臣,竟然出言不遜輕薄臣妾,臣妾不是皇上親封的貴妃麼,怎麼輪的上一個微臣來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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