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秘密的事(1 / 1)

平安傳 西風緊 1552 字 2個月前

這樣的事很細小,卻又很難辦。張寧來到了內侍省總壇,楚王宮望京門內西端,一座很不起眼的單獨院子裡,沒有地牢,但是一旦進來,想從這裡出去很難,除非被主動釋放。他就坐在這個被稱為蕭青的女子前麵,她的手裡還捏著姚姬親手送給她的發花,好像她的護身符一樣緊緊握著。她看起來很緊張,但沒受皮肉之苦……因為連內侍省都不確定她是奸細,之前隻是常規性地進行監視一段時間,畢竟是從京師來的人。抓都抓了,隻好審一下。張寧隻想借此提醒羅幺娘一下讓她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爭取時間讓他想到怎麼處理的好法子。羅幺娘一定會投鼠忌器的,張寧太了解她了;何況把這種事說出去她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會付出代價、代價多大可輕可重,至於董氏說得想借機搶她的丈夫更是無稽之談,羅幺娘不會乾那種事,她要乾也會明搶不會用這種不合俠義風範的“卑鄙”手段。其實這事兒最簡單粗暴的法子是直接殺羅幺娘滅口,但張寧顯然下不了手。何況怎麼向楊士奇交代,首輔的養女在武昌莫名其妙消失,內外都是守備和密探控製的城市,一個叫人信服接受的說法都沒有?暫時張寧還不敢對蕭青嚴刑逼供,萬一她是無辜的或者沒有確鑿可信的證據,真是就把羅幺娘得罪了,事情隻能越搞越糟。但如果這個蕭青真是間諜呢?張寧冒出靈感,而且他注意到蕭青一直握著姚姬送的“護身符”,就產生一種直覺,這娘們不是那麼天真爛漫的,她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東西。當年在京師做官的時候,胡瀅教會了張寧很多東西。當時張寧有些抵觸,比如如何不擇手段要一個犯人招供,做法很無恥,但無疑很有效。“知道咱們為什麼要抓你嗎?”張寧終於在久久的沉默開口了。後麵站著張寧認為人格有點變態的老婦冬雪,還有春梅,她們都沒出聲,大概很有興趣瞧瞧張寧要怎麼審訊犯人;春梅臉上帶著很詭異的微笑,難道她認為張寧會先把這個女的奸了再說?像當年對待董氏那樣。蕭青搖搖頭,無辜地說:“不知道。”張寧大喜,這娘們比當年審的宮女容易多了,直接就開口說話。胡瀅教會他,第一步是讓犯人開口,無論說什麼,這一步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張寧又問:“你知道我是湘王,那天在王宮裡請你進來為湘王妃把脈,你見過我的;母妃還讚你是喜鵲。那為何我一個親王會坐在這裡親自審你,而且又是審母妃誇讚的喜鵲?”蕭青的臉色充滿了恐懼,很多細小的動作暴露出緊張之感來。張寧見狀,覺得這娘們確實不是受過訓練的刺客,刺客沒這麼容易對付。“你招供吧,我是很好說話的人,你招了,我保證不會報複你,還會想辦法怎麼幫你。”張寧和顏悅色地勸說道。“我……我是冤枉的,不知道要招什麼。”蕭青顫聲道。張寧琢磨,據羅幺娘的介紹,這娘們是朝中蕭太醫的女兒,蕭太醫獲罪,她才跑到湖廣來投奔好姐妹避難;那就是說父親在詔獄裡,關押京官一般都是投到詔獄。他並不想把自己的推論說出來,萬一蒙錯了,蕭青立馬就能明白自己啥都沒查到,肯定不改口了。一定要做出已經掌握了大部分情況和證據的假象,先詐她。老子不信還玩不動一個小姑娘。“我們京師也有人的。”張寧道,“要不要看看從京裡傳來的密報?”蕭青戰戰兢兢地點頭,隨即又急忙搖頭:“我是冤枉的,什麼密報一定是讒言!”張寧冷笑道:“蕭太醫又不是軍國要員,咱們的人為何偏要構陷他逃掉的女兒?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身後的冬雪很配合地陰陰說道:“先把她的臉劃花再說。”蕭青立刻拿雙手捂住臉蛋,春梅見狀不禁莞爾。冬雪又道:“來人,綁住!”立刻就有兩個婦人上前按住了蕭青,拿繩子將其綁在椅子上,她掙紮得十分無力,還哭了,實在一點刺客的樣子都沒有。“咚!”一柄亮錚錚的尖刀插到了桌子上。張寧盯著她的臉道:“一旦動了粗,就有更多的酷刑,你確定自己頂得住一種接一種酷刑麼?”蕭青哭道:“我是冤枉的……”這娘們越哭越傷心,整得張寧騎虎難下,動刑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嗎的這個冬雪動不動就想大刑侍候想,刀都拿出來了,叫老子怎辦?梨花帶雨的可憐樣,弄得張寧都有點心軟了,萬一人家真是無辜的,這麼乾實在太不人道,而且隻是婦孺……決不能輕易傷害她的,不然要弄得更麻煩。張寧用幾乎要放棄的心態,率先退步,詐道:“廠衛以你父親要挾(特彆是東廠是幫沒下限的太監,拿家人威脅是他們的管用手段,因為他們已經斷子絕孫),利用你與羅姑娘的關係,逼你到湖廣來替他們辦事;要是你不從,就殺你家的人。又利誘你,隻要替他們辦事,就放過蕭太醫。這是密報來的事,而且情報可靠,咱們在廠衛有人!”蕭青哭著拚命搖頭,泣不成聲。張寧又繼續道:“現在我要你招出在湖廣的同黨,隻要招出他們,我就幫你。要是不招,蕭太醫也活不成,本王即刻密令咱們的人送他上路!”“不要,不要……”蕭青掙紮著。張寧一掌拍在桌子上,嚇得她一顫,他立刻喝道:“招是不招!”他緩一口氣,等了好一會兒,又好言勸道:“廠衛裡是些什麼東西,你沒見識過,總該聽過。你以為他們會言而有信嗎?蕭太醫乃朝廷命官,罪名是被三法司定的,東廠錦衣衛能一句話就免了他的罪?是欺騙你容易,還是費儘周折替蕭太醫洗清罪名容易?蕭姑娘,為何你那麼好騙?世道險惡呀!”“我該怎麼辦?”蕭青哽咽道。張寧眼睛一亮,忙好言道:“給她鬆綁。你聽我說,現在你隻能站在咱們這邊,貴妃姚夫人很喜歡你,羅姑娘又替你求情,咱們不看僧麵看佛麵,隻有本王才是真正想幫你的。”蕭青鬆了綁,用手揩了一把眼淚:“王爺能救出家父?”張寧一琢磨,廠衛那邊隻有王狗兒可用,但據報太監海濤從鳳陽回去了,王狗兒現在自身難保小心翼翼;讓這麼大一顆棋子冒極大的危險乾這破事?再說王狗兒真的會領這種命嗎,他不乾這破事也不能把他怎樣。蕭青就是可憐,但我又不認識……“我儘量。”張寧道,“但無論如何,我能答應你,無論你做過什麼,隻要招供,我就赦免你,決不食言。”蕭青道:“你答應救家父,我就告訴你。”就在這時冬雪冷冷道:“果然是奸細,還有資格講條件,一頓拷打什麼都招了。”張寧回頭示意冬雪住嘴,但她沒說錯,隻要確定了蕭青是奸細,她已經完了,完全可以嚴刑逼供;抓到同黨就是證據。不管人權的折磨,普通人沒人能受得了,她蕭青又不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不過她隻是個年輕姑娘,張寧不太願意這樣。他說道:“我不承諾不確定的事,救蕭太醫有難度,但寬恕你可以確定辦到。就算我現在答應你,也無濟於事。咱們也不急著嚴刑逼供,要不給你時間考慮一下?”“我說!”蕭青忽然道。張寧沒出聲,耐心地聽著。蕭青低下頭,沉默了良久才小聲道:“那個人稱陸僉事,他告訴我,羅姑娘和湘王有過婚約……這件事我也知道。隻要到羅姑娘身邊,就有機會知道湘王的行蹤和習慣。他不要我動手,說我乾不了這事,反而要壞事;隻要默記下湘王的行程習慣,還有特定的行程時間,告訴他們的人,事情就算辦完了。我隻負責這個。”“非常好。”張寧一臉殺氣和嘲意,“宣德朝已經狗急跳牆,用這種下三濫手段了。等老子的‘戰列艦’開到南京,再向他們討個說法。”蕭青怯生生地問道:“王爺真的會幫我救出家父?怎麼救?”張寧回過神來,好言道:“先命令廠衛‘咱們的人’設法營救;要是沒成功,你就得等一陣子,等咱們的大軍開進京師,自然就把蕭太醫放了。”“這……”蕭青一臉憂心。張寧轉頭問:“你們逮蕭青的時候,被人看到了?”春梅道:“應該沒有細作在場,就算有,我們也隻是把她請上馬車,又沒動她。”“很好。”張寧站了起來,“去楊府,請羅姑娘過來,讓她瞧一出好戲。”張寧吩咐罷,在屋子裡踱了幾步,尋思了一番:羅幺娘當然是不知情的無辜者,但客觀上因為她險些危及自己的性命,她有虧欠感,不能恩將仇報反而將秘密到處亂說吧?另一方麵,她要胡來也會投鼠忌器,這件事大可以做文章,正大光明地進行反製,就算撕下臉的時候她沒有證據。世上本沒有秘密,知道的人無法說出口,就成了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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