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難得的大晴天。”比比東用手遮頭，看著眼前的學校。

門外放置著一塊巨石，刻著“史萊克學院”五個大字。旁邊貼著一塊塑料板，印刷在上麵的黃綠色怪物標誌格外顯眼。

放眼望去，整個校園空蕩蕩的。現在是寒假，很多人都已經回家，校內隻有少數住校的學生和老師。

“你們乾什麼的？”門衛看到一行人駐足於校門前，便走上前來。

“參觀學校。”胡列娜摘下墨鏡，淡淡地說道。

安保人員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們。

“學院不接待非本校學生，請回吧。”

比比東與女孩麵麵相覷，身後的胡列娜悠然地歎了口氣。

“麻煩和校長通融一下，就說胡列娜來逛逛。”

“你是……狐鬥羅？！”看著對方那不耐煩的神色，門衛也不含糊，趕忙招手讓同伴前去通知。

“抱歉，恕本人無禮，請各位稍安勿躁。”保安趕忙收起長槍，鞠躬抱拳。要是封號鬥羅在學校門口發了雷霆之怒，那可不是他擔當得起的。

安保人員一路狂奔，衝到了校長室門口，他站定身軀，通過深呼吸來穩定氣息，然後敲了敲木門。

本來外訪這種小事情沒必要打擾校長，可現在相關人員都已放假，再加上來訪者的身份特殊，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找到此處了。

“請進。”渾厚的聲音響起。門衛按耐下急切的內心，緩緩地推門而入。

寬大的木製辦公桌後坐著一位看起來七十來歲的男子，他兩鬢斑白，身邊擺著一套完整的紫砂茶具，正喝著小瓷杯裡的茶水。

“秦校長，外麵有一人自稱胡列娜，要入校參觀。”

聽到這個名字，男子大驚失色，手中的茶杯猛地放在了桌上，敲出響亮的聲音。杯中的茶水濺了出來，浸濕了他麵前那厚厚的文件與檔案。但校長仿佛沒看到，急忙站了起來，令水漬蔓延開來。

“胡列娜？!她來乾什麼？！”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史萊克學院與武魂殿的關係人儘皆知，對方還是前教皇的學徒，恐怕來者不善。

因為現在是寒假，校董會的七人有五位都不在，最強的弗蘭德院長剛剛度假去了。

“你快去請小剛大師和二龍大師，我親自去迎接。”男子從桌後踱步而出，用力地一推門，徑直走了出去，留下保安呆呆地看著那打開的房門。

在學院十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秦校長如此緊張，一副如臨大敵樣子。

門衛猛然清醒過來，他明白這種節骨眼上不能出一點差錯，也趕忙跑了出去。

河邊的草地上種著柳樹，開春的天氣讓搖擺不已的柳枝上長滿了青色嫩芽。從遠處看去，無數的綠點隨風而起，含苞待放。林邊有條石子小徑，連著一座青色的閣樓。

“婷婷啊，你也該找個男人了，都幾歲了？”老婦望著身旁的年輕女性，儘管年歲已高，但她依舊精神抖擻，渾身透出一股勁道。

坐在中央的婷婷麵若桃花。

“媽，你好意思說我嗎？”說完，她瞥了瞥一邊的老頭。

“哈哈哈，想當年你媽可不隻是一枝花，還是個好漢！”老人笑了，帶起臉上的條條皺紋，讓那本來有些僵硬的笑容看起來多了幾分慈祥和善。

坐在對麵的老婦頓時怒目圓睜。

“小剛，這什麼話？！難道我現在不是一枝花了？！”

“二龍，我不是這個意思……”老頭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他趕忙說道。

“大師，大師！”喊聲由遠及近。

“好像有人叫我們，還很急。”二龍站起身來，看向遠方。

小剛打了個哈欠，緩緩說道：“有嗎？我年紀大了，耳背。”

門衛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地單膝跪在涼亭的台階前。

“胡列娜來了，秦校長讓我來通知你們，他已經去迎接了。”

“什麼？！”二龍猛地一拍，竟將身旁的石桌打出了裂痕。

“那個賤……比比東的學生來這裡乾什麼？！聽說她現在修為很高，我去會會！”老婦正要施展功力，卻被老頭一把摁住。

大師緩緩起身，用手背敲了敲腰，說道：“彆急，一起去看看吧，也多年不見了。”他的修為並不高，但眼中卻透露出一股無可辯駁的氣息。

“我……能去看看嗎？”玉婷婷也有些好奇，畢竟近距離接觸封號鬥羅的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你不許去！”柳二龍轉過身來，正要發作，卻被玉小剛再次握住手腕。不知為何，老人的這個舉動能讓她瞬間安靜下來，仿佛變了個人。

“你跟來便是。”話音剛落，老倆口便騰空而起，向著校門移去。

校長跑到門口一看，眼前幾人完全是便裝，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他暗自鬆了口氣。

“本人秦明，是史萊克學院的校長，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請問哪位是狐鬥羅？”他微微欠身，然後抬頭，遞來詢問的目光。

站在後方的小姐抬了抬手，她撐著粉色遮陽傘，臉上戴著圓框墨鏡。

“不必說客套話了，秦校長。這兩位是我的學生，徐敏籮和何玉軒，她們想參觀一下天鬥帝國的最高學府。”這話毫無疑問是對史萊克學院的實力認可，身為鬥羅卻叫對方校長更是表達尊敬。

秦明微微一愣，目光從眼前的兩位少女掃過，趕忙說道：“早就聽聞天才們的大名，各位來本校參觀是我們的光榮。”他親自打開大門，做出請的手勢。三人走了進去，留下瞠目結舌的保安。

“胡列娜，好久不見，還是該叫你——狐鬥羅？”蒼勁的聲音傳來。眾人抬頭望去，一對老夫婦從天而降，來到了大家麵前。

胡列娜收起了傘，微笑著說道：“小剛前輩，近來可好？”

“我有什麼不好的，老來得女。”大家向後看去，婷婷急衝衝地跑來，在人前一個急刹車停住，她雙手抱拳，深鞠一躬。

“見過狐鬥羅。”說完，她眨巴著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著三位，試圖找出對方。

老人苦笑道：“這是我女兒，玉婷婷，學疏才淺，在本校任教。”

比比東咽了口唾沫，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時，她的心像是被捅了一刀，陣陣絞痛襲來，明明這是自己早已料到的情況。

儘管眼前的老人已和當年她所日思夜想的人完全不一樣了，但比比東依舊感到眼睛有些酸酸的，便趕忙壓了壓眉頭。

胡列娜點點頭。

“還是叫我胡列娜吧。”

玉小剛向秦明使了個眼色，對方立馬會意，悄悄地退下了。

“這二位是？”大師停了下來，打量著她們。當看到“何玉軒”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目光。

“我的學生，何玉軒和徐敏籮，想參觀一下學校。”胡列娜瞥了眼站在旁邊的柳二龍，對方明顯麵帶不悅。

老人微微一愣，隨即說道：“你真是收了兩位好徒弟，我帶你們逛逛吧。”

“那就有勞前輩了。”

寬敞的磚瓦路直通內部，兩旁是成片的長青樹林，裡麵傳來陣陣優雅而婉轉的鳥叫聲。走到儘頭，能夠看到一座直徑超過兩百米的大型操場，邊上圍繞著一圈三層樓高的建築。

“這是我們的教學樓。”眾人往樓上看去，高大的石磚牆上竟掛著長條形的海報，分彆是史萊克七怪的畫像。

跟著老倆口走上樓，一間間教室映入眼簾，裡麵是幾排配套的綠色桌椅，上麵竟還刻有史萊克學院的校徽。

“請問貴校現在有多少人？”小蘿問道。

大師緩緩說道：“一萬五千人。”

“天……”女孩隱約記得蒼暉學院總共也就五千人左右。

“敏蘿小姐，人數永遠不是評價學校成功的關鍵。”玉小剛笑了笑。

比比東發現他的笑容竟變得如此和藹可親，隻是其中帶著一絲滄桑，看來歲月所能改變的不單單是人的身體。

小蘿點了點頭。

“嗯嗯，我知道您教出了神王唐三，能講講他的故事嗎？”

“哈哈哈，想不到竟然還有人向我這個老頭子打聽這個。”他笑得更開心了。

“小三那家夥，看起來沉默寡言的，其實心裡頭滿是城府啊。我有時候往回想想都被他嚇到，這孩子恐怕早就遠超出我們所有人的意料了。”

講到這，玉小剛抬頭望了望天空，那風霜的眼神中竟發出了一股光芒。這令比比東感到無比的熟悉，當年她說要殺唐三時，大師的眼中也迸發出了一樣的光芒。

“他可喜歡搞各種小玩意兒了，不過都是殺人的就是了……”老人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逛完教學樓，一行人走進了行政樓。內部的走廊上鋪有厚厚的紅毯子，上麵紋著白色的花紋。兩側的牆壁貼著卡其色牆紙，印著史萊克的校標，給人一種端莊沉穩的感覺。

邊上掛著一幅幅油畫，上麵是史萊克學院的初代教學團隊，黃金三角與四位老師。走到儘頭，是一間雙開房門，旁邊貼著金屬門牌，上麵刻有“玉小剛”三個大字。

“能讓我和你的學生單獨說兩句話嗎？就占用幾分鐘。”大師突然轉頭看向眾人，目光灼灼。

“這……”胡列娜向身前兩位少女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比比東輕聲說道：“好。”

“玉軒小姐，請吧。”老人打開門，微笑著向她招了招手。

看著木門關上，胡列娜看了看大家，現在的氣氛十分尷尬，因為在外麵的就她們與柳二龍……

“要喝茶嗎？”大師走到桌邊，拿了一包茶葉。

“不必了。”現在的處境讓比比東感到心神不寧，她對眼前的老人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激情，但不知為何，自己的心卻怦怦直跳。

“我聽說過你，何玉軒。你在大鬥魂場的表現確實可以被稱為一代奇才，要不是胡列娜已經當了你的老師，我一定會讓你來史萊克學院。”玉小剛並沒有坐到桌子後麵，而是在比比東對麵站定。

“你在索托的武魂覺醒記錄我也看了，遠超先天滿魂力，可以讓我看看武魂嗎？”

比比東伸出手，一隻漆黑的巨蠍已然矗立在手臂上。

“黑魔蠍，有趣。”大師從抽屜裡拿出老花鏡，仔細地觀察起來。

“你應該是雙生武魂吧？”他眯了眯眼，彎下腰去。長戟幻化而出，漂浮在空中。

老人笑了笑，說道：“這種把戲騙得了彆人，騙不了我，這不是你的武魂。”

大師直起身來，看著眼前的少女。不知為何，被他這麼看著，比比東感到一陣心慌。

“你不願意展露也沒關係，讓我猜猜，是不是蜘蛛？”老者神情嚴肅、目不轉睛。比比東感到心跳慢了一拍，她赫然發現“當年的玉小剛”已然站在麵前。

少女咬了咬牙。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嗎？那是我多嘴了，你可以走了。”玉小剛的神色有些黯淡，他走到桌後，坐了下來。

比比東打開門，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臟正快速地跳動著。

胡列娜竟與柳二龍在外麵聊起了天。

“那個比比東，賤是賤了些，但也是個可憐人。”老婦竟搖搖頭，歎了口氣。

“老師怎麼賤了？！還不是玉小剛那家夥……”胡列娜正要發作，突然看到比比東，趕忙將話吞回肚子裡。

“咱倆雞對鴨講，沒意思。我走了，你保重。”二龍揮了揮手，向外走去。

“大師再見。”比比東雙手抱拳，微微鞠躬，她的嘴角有些上揚，看得身邊的胡列娜目瞪口呆。

過了一會兒，小蘿跑了出來，看起來她挺開心的，比比東從門縫處也瞥到了老人臉上的笑容。

“前輩和你講了什麼？”胡列娜問道。

“嘿嘿，就是誇我厲害，有天賦。”女孩有些沾沾自喜。

“那個……”眾人回頭望去，玉婷婷還站在原地，大家都把她忘了……

“我能要一張您的簽名嗎？”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比比東》。

胡列娜笑了笑，接過筆，在書上劃了兩下。

“給。”

老人坐在桌後，從抽屜裡拿出一塊令牌。上麵印著六種圖案，雖然由於年代久遠，顏料已經有些褪色，但它的外觀依舊顯得十分精致優美。

門突然開了，他趕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令牌藏到了背後。

“小剛，你不覺得那個何玉軒……”二龍走了進來。

看著她那眼神，大師深吸一口氣。

“是的，太像了。”

……

女孩先去洗澡了，家裡隻剩下兩人。

比比東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地板，兩滴淚水從她臉上滑下。

“老師……”胡列娜看著對方，她知道老師一定會動情，所以特地跟了回來。

“我沒事……隻是見到了垂垂老矣的故人，想起許多舊事，覺得萬般感慨罷了。”比比東用力吸了吸鼻子。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明明自己對年邁的小剛已經毫無當年的迷戀了，但心中卻依舊對他有種深深的依賴感和親近感。這是什麼感情，愛情還是友情？比比東不知道。

“你們可以來洗了！”有些稚嫩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老師，過去的事情就讓它們過去吧，您的身邊不還有我們嗎！”胡列娜突然拍了拍胸脯，她目光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

比比東轉過頭去，望著自己的學生，一抹笑容漸漸地在她的臉上綻放，從眼眶中擠出了兩滴碩大的淚珠。

“是啊，我還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