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歐黎金倒下,治療魂師立即圍了上來,視野漸漸恢複如初,比比東艱難地站起身,看著躺在地上的少女,她的內心咯噔一下。
比比東衝上前去,卻被治療魂師攔了下來。
“何玉軒同學,請您止步,校長還要宣布比賽結果。”
歐黎金被抬上擔架,望著那蒼白的臉龐,一陣心悸襲來。比比東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對方消失在出口處。
“千萬彆讓著,以後我還想把學校交給她呢。”
“既然隻有這點實力,就不配得到校長的賞識!”
話語相互交彙,回蕩在耳畔,比比東再次感到有些暈眩,她趕忙微閉雙眼,穩定呼吸。
“……同學?”一切仿佛隔著一層厚膜,朦朦朧朧,毫無實感。
“何玉軒同學?”聲音從後方傳來,比比東這才反應過來,她趕忙回頭,千仞雪與歐黎月正站在麵前。
此刻,會場內的所有視線都聚焦在三人身上。
“恭喜你,獲得冠軍。”千仞雪表情平靜,她的語氣和往常一樣,溫柔而又不失莊嚴。
她伸出手,是一個純金鑄造的獎杯,上方立著小小的天使塑像,正高舉著手中的聖劍。比比東默默接下,獎杯的重量比預想的要重,雙手不禁向下一沉。
“有什麼感言嗎?”
“我……”張開嘴巴,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比比東緩緩低下頭去。
“我宣布,本次的比賽冠軍是——何玉軒。”千仞雪的聲音從後方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
看著地麵上的點點孔洞,比比東深吸一口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原本獲勝的應該是對方才對,她明明在各方麵都碾壓了自己,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虛弱?
“紫雲衫。”
“不是我乾的,她原本就已經中毒了。”
“中毒了?”此話宛如一聲驚雷,刹那間,一切都清晰了起來。比比東猛然抬頭,她環顧四周,卻不見那道身影。
……
黑暗中,光線照了進來,源頭是一片模糊的景象。歐黎金努力睜開雙眼,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我……輸了?”歐黎金想直起身來,然而腹部傳來的無力與酸痛立刻令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歐黎金轉過頭去,碧藍似海的雙瞳正注視著自己,兩人四目相對。
“何玉軒的同學?好像是叫水什麼來著?”對方的模樣並不陌生,似乎在哪裡見過。
“醒了?”少女站起身,走了過來,她伸出手來,一朵蓮蓬浮現在手心。
少女用手指輕輕一捏,一顆綠色的蓮子隨即彈出。
“吃吧。”
“我沒胃口。”歐黎金背過身去,她感到有些昏沉,便用手枕著腦袋。
腳步聲漸行漸遠,伴隨著關門聲。原本模糊的記憶卻開始漸漸浮現,光幕出現麵前,擋下飛刺,隨後……
視野突然模糊了起來,濕潤感充斥著雙眼,強烈的搏動感從胸腔傳來。歐黎金閉上眼睛,感受著眼淚自顴骨滑落。
毫無疑問,自己輸了。離勝利的距離如此之近,卻最終失之交臂。看著對方竭力抵抗的模樣,她的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獲勝的場景。
榮耀,自豪與成就感相互交織。屆時,所有人對自己的看法都將改變……
可比賽看得是結果,從不是過程。
“如果堅持得再久一點的話……如果當初謹慎一點的話……”取勝的機會近在眼前,自己卻依舊放走了它。
鬱悶與沮喪交織,歐黎金感覺心中仿佛有一口火爐,明明沸騰不已,卻難以發泄。她用雙手抱住腦袋,修長的手指緩緩用力。
陣陣痛感從頭皮處傳來,但歐黎金此刻卻感到些許釋然。
“吱。”開門聲傳來,她趕忙用手揉了揉眼睛,感到對方在身後停了下來,歐黎金不禁感到有些煩躁,便用力轉過身去。
“我說了,我……”當看到對方時,剩下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哎……”千仞雪長歎一口氣,她隨手拉來凳子,坐了下來。
“媽……我……”歐黎金掙紮著想站起身來,可身體卻始終隻是在床單上扭動。
“你真像我。”
此話一出,歐黎金停了下來,她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對方。
在那個平日裡對自己無比嚴厲的母親眼裡,此刻竟充斥著無奈與溫柔。
“年輕的時候,我和你一樣,天賦異稟,喜歡追逐強大,還有些自負……”千仞雪低下頭去,凝視著自己的雙手,仿佛在自言自語。
“曾經,敗在我手底下的人數不勝數,令我足以俯視所有人。”說到此處,她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落寞的笑容。
“可到了最後,我卻失去了那個命中注定不屬於我的位子。”
“媽……”淚水從眼眶中湧出,歐黎金再也忍不住了,她用手臂擋住臉龐,卻依舊難以阻擋那真情的釋放。
悲傷,憤怒與懊悔交融在一起,宛如開了閘的洪水,根本無法收回。
“我知道你很想贏,這一定很難受,對嗎?”
千仞雪伸出手去,撫摸著女兒的脖頸,將對方摟入懷中。
“可是,與我相比……你還是幸福的。”
輕輕拍打著顫抖的後背,她長舒一口氣。
“這場比賽並不能說明什麼,而你的優秀也不需要一場輸贏來證明。”
“未來,你還將擁有無限的機會,與我曾經所經曆的一切相比……這些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我特彆希望自己能儘到母親的職責,讓你成為一個優秀的人,給你一切想要的。”
“可唯有這些情感,我無法為你補全,也無法代替你去感受。隻有經曆過,才能懂得珍惜,懂得取舍,懂得進退。”千仞雪看向窗外,寥寥幾朵白雲在碧藍的天空中飄蕩著,時不時有鳥兒從低空掠過。
“答應我,不要再傷心了,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好嗎?”千仞雪將歐黎金推開,用手幫她輕輕拭去眼淚。
“我會的……我會的。”歐黎金點了點頭,她用手在眼眶處來回擦拭著,一邊抽泣著,一邊挺起身板。
看到女兒的模樣,千仞雪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多漂亮的臉蛋啊,為什麼要哭呢?”
“不……不哭了。”歐黎金用力吸了吸鼻子,她看向母親,雖然臉色有些憔悴,但那堅定的目光再次出現在眼瞳中。
“這才像樣嘛,來把這藥喝了。”千仞雪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碗,四顆蓮子泡在清湯中。
接過瓷碗,歐黎金先是用鼻子聞了聞,隨後輕輕用嘴抿了一口。雖然隻嘗了一小口,但那白碩的臉蛋隨即扭曲起來。
“好苦……我不想喝。”
此話一出,充滿愛意的笑容頓時從千仞雪臉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平時的模樣。
“要不我喂你?”
瞥見對方的臉色,歐黎金趕忙再次拿起了手中的瓷碗。
“那還是算了,我自己來吧……”
眼見對方喝了起來,千仞雪的表情總算微微放鬆下來。
“回頭你要好好感謝水瀾兒,要不是有這清熱解毒的蓮子……你現在能不能活還是兩說。”
……
“哐!”門被一腳踹開,屋內的幾人紛紛回頭看去。
坐在中央的遲墨言抬起頭,眼見來者,她的神色微微一變。
“看看是誰來了?”
仿佛他人並不存在,比比東徑直穿過人群,來到遲墨言麵前。
眼見對方靠近,那雙豎瞳微微震顫,遲墨言站起身來,兩人四目相對。
“你對她做了什麼?”仿佛耳語一般的詢問,卻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遲墨言側過頭去,試圖避開對方的目光,她攤開手。
“我可沒強迫她。”
下一刻,銀光在空中閃爍,刹那間長戟破空而出,刀刃頂在了遲墨言的咽喉上。
“你?!”顏雉猛地跳起,卻被對方的手勢所製止。
刀片的清涼感從咽喉處傳來,遲墨言不禁咽了口唾沫。
“不過是一些小小的援助罷了,你沒喝我給你的水……真是可惜了。”
“小小的援助?”殺氣已然從比比東眼中溢出,短短一句話,卻幾乎是從牙關中擠出來的。
遲墨言仰著頭,卻微微一笑。
“當然,過了時間毒性就會發作,誰叫她沒能打敗你呢?”
看著那兼具美麗與虛偽的笑容,比比東的眉頭緩緩下沉。
“你是個瘋子。”
“哈哈……哈哈哈哈!”遲墨言突然大笑起來,她雙手抱著臂膀,全身抖動起來。
“我是瘋了,我就是個瘋子。”
對方那陰沉的神情似乎讓遲墨言格外滿意,她伸出手來,握住戟柄。
“我不明白,歐黎金,水瀾兒,關恁,還有小蘿頭……”
高傲至極的臉上,點點淚珠開始滾落。
“憑什麼她們值得你的關注與信賴,而我卻永遠隻會被冷落,被提防?!”
“早晚有一天,我要讓這一切,都嘗到苦頭……嘗到我的滋味……”握住戟柄的手緩緩用力,向著咽喉推去。
“你想殺了我?那就來吧。”說完,遲墨言低下頭來,她看向對方,嘴角微微上揚。
刺入皮膏的瞬間,長戟化為點點星光。原本握住戟柄的手失去了支點,遲墨言不禁向前附身。
“啪!”響亮的耳光聲回蕩在室內,隨後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遲墨言摔倒在地,強大的衝擊力伴隨著耳鳴聲,火辣的痛感從耳根處傳來。她彆過臉去,肩膀微微抽動,卻沒有抽泣聲。
環顧一圈,周圍幾人紛紛低下頭去,避開目光。比比東回過頭來,這一刻,那雙紫瞳中沒有任何溫情,仿佛萬年的堅冰。
“因為你不配。”
眼見對方離開,幾人趕忙圍了上去。
“老大……”顏雉一臉懵逼,她一直以為眼前的女人是一隻冷血動物,毫無感情,自己從未見過對方如此柔弱的一麵。
伸出的手被用力打開,黑發下是一張憤怒的臉孔,帶著些許淚痕。
“都給我滾!滾!!”怒不可徹的吼聲傳出教室,回蕩在整個走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