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勢在必行,但工作卻很難做。全世界都知道“勝利”號、“黑珍珠”號和“艾迪”號完成改裝後會有大行動,在船塢裡辛辛苦苦乾了近兩個月,到頭來卻不帶他們玩,這的確有些說不過去。況且為了確保艦隊戰鬥力,傑克董和梅爾斯船長還準備把最好的水手、炮手和木匠征召過來,就算有人願意自立門戶,也不會任由他們把最好的人手挑走。有陸戰隊、憲兵隊和海岸警備隊在,強製推行下去應該沒什麼問題。可這麼一來,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大好局麵將毀於一旦。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研究,眾人最終決定循序漸進的來。在確保維修改裝工作不受影響的前提下,先放一部分人出海“作業”,讓他們都嘗到點甜頭,然後再推行董南提出的“抓大放小”改革。大事都敲定下來了,至於陸戰隊的擴編以及跟黑人酋長的交易,自然有陸戰隊指揮官胡安上尉和商務委員會主任約瑟夫操心,見他們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準備跟其他海盜們一起去對岸狂歡,董南連忙問道:“梅爾斯先生,這趟去地中海有沒有收到什麼消息?”“你是說西班牙人嗎?”梅爾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嗯。”令眾人倍感意外的是,梅爾斯居然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國王陛下的消息不太靈通,還是他們的效率太慢,直到我們回來前,大西洋艦隊和本土艦隊還沒有任何動靜。”“海盜那麼多,他知道是誰搶的?”霍拉插了進來,不無得意地笑道:“放心吧,傑克,我已經跟蒙尼先生和他的那些朋友都說過了,一有消息就會通知我們,保證讓你第一時間知道。”通訊極其不便,一個來回最少也得45天,眼前也隻能靠那些走私商了。不過這倒給總督大人提了個醒,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一定要建立自己的情報係統,否則永遠都像現在這樣,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對了,聽說莎士比亞先生半年前死了,葬在聖三一教堂。”“天啦,這可不是個什麼好消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今年應該52歲。”莎翁的影響力遠遠出乎董南的意料,連巴裡這個窮凶極惡的海盜,都流露出一臉惋惜不已的表情。相比之下,伯爵就有點沒心沒肺了,居然回過頭來,緊盯著老黑的雙眼,一臉遺憾地說道:“可伶的奧賽羅,其實你應該去給他送葬的。畢竟沒有他,就沒有你這個響亮的名字。”霍拉撲哧一笑,很是不屑地說道:“死就死了唄,反正我們也看不到他的戲。”越說越不像話,跟他們顯然談不出什麼來,董南乾脆擺了擺手,一臉苦笑著說道:“走吧,走吧,你們都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船隊帶回了四十幾個妓女,對於現在的薩累而言,顯然是狼多肉少。伯爵早就等不急了,見董南如此善解人意,禁不住地笑問道:“傑克,真不要我們給你留一個?”“是啊,傑克,我還真沒見過你找女人呢。”董南被搞得哭笑不得,一邊往索堡走去,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該找的時候我會找的,就不用你們操心了。”作為長相跟總督大人極其相似的黃種人,穆玉嶠的確受到了海盜們的禮遇。儘管被軟禁在索堡裡,但吃的喝的卻一樣都不少。卡拉米甚至還送來兩身乾淨衣服,讓他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太不可思議了!穆玉嶠怎麼也不敢相信,在異國他鄉還能碰到一個黑頭皮、黑眼睛、黃皮膚的東方人,而且還是一群白人和黑人的總督大人。至於總督大人有多大?穆玉嶠顯然有點先入主為觀。畢竟按照大明官製,朝廷為了加強地方控製或應對突然情況,才遣派諸如“總督陝西三邊軍務”,“總督漕運兼提督軍務、巡撫鳳陽等處管理河道”,“欽差總督薊遼、保定等處軍務,兼理糧餉”等,比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官職還高的大員擔任總督。…,中午隻見過一麵,都沒敢仔細瞧。見董南去而複返,拉過一張椅子坐到麵前,穆玉嶠這才看清楚他的樣子。臉部很大,輪廓突出,方方正正,肌肉飽滿,咋一看,給人以魁梧的感受。額頭和下巴長得恰到好處,濃眉大眼令人敬佩。那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卻又有些變幻莫測。“從什麼地方來的?叫什麼名字?”口音很奇怪,有點像保定話,仔細聽來又不是,穆玉嶠怔了怔,連忙用金陵雅音回道,“稟大人,在下穆玉嶠,字憲鄰,大明人,祖籍山東……”南京話不像南京話,安徽話不像安徽話,聽著要多彆扭有多彆扭,董南頭都大了,搖頭說道:“朋友,能不能用我聽得懂的話說?”官話他居然聽不懂?穆玉嶠愣住了,想了想之後,用山東話小心翼翼地重複了一遍。謝天謝地,終於能正常交流了!董南這才鬆下了一口氣,一邊示意他坐下,一邊笑容滿麵地說道:“穆先生,原來您還是個有功名的人。不過這裡不是大明,跟我用不著咬文嚼字,不然我們就無法正常交談了。”待人很和氣,一點架子都沒有,應該不會對自己有什麼歹意,穆玉嶠膽子大了起來,禁不住地問道:“恕在下冒昧,還不知道大人尊姓?”“董南,姓董名南,沒有字。穆先生,咱們也算是半個老鄉了,更何況這裡是異國他鄉,彆大人長、大人短的,直接叫我名字就行。”總督大人說的很誠懇,這讓穆玉嶠欣喜若狂,但還是不敢直接以名諱相稱。都說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可讓秀才在海上漂泊兩年,他一樣什麼都不知道。除了他那跟自己極其相似的經曆外,董南隻從他口中得知現在應該是萬曆四十四年。崇禎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大明也算不上特彆亂。至於努爾哈赤,他居然聞所未聞。穆玉嶠歸心似箭,說著說著,突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跪倒在地,董南連忙將他扶起,“穆先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這裡距大明十萬八千裡,不管乾什麼都得從長計議。隻要一有機會,我會想辦法讓你回去。”“真的?”“真的。”董南微微點了下頭,不無感慨地歎道:“其實我也想回去看看,既來之則安之吧,我想總會有機會的。”穆玉嶠有些失望,禁不住地脫口而出道:“董大人,您身居高位,有船有兵,想回去還不是易如反掌?”“此總督非彼總督,將來你就知道了。”董南暗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肩膀,接著說道:“穆先生,贖身的錢,我回頭替你還給霍拉先生,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不過想在這裡活下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希望你能有個思想準備。”“大人,此話怎講?”穆玉嶠糊塗了,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麵對著同樣淪落天涯的同胞,董南真有點難以啟齒,但還是轉過身去,指著碼頭上的人們,麵無表情地說道:“這裡包括我在內的絕大數人都是海盜,也就是你剛才所說的海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