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金尼閣教士所料,這支打著威尼斯旗號的商船隊果然有問題。他們並沒有去熱n亞,而是在距熱那亞六十多海裡的一個偏僻港口下錨。說是港口,其實不過是個天然的小海灣,起先供漁民休憩,後來有些海盜船和走私船也會不定期的來此補給,漸漸地沿海岸發展出個小村鎮,看起來倒也像個港口。但因為魚龍混雜,看上去亂糟糟的。“先生們,都帶上家夥,這裡擠滿了要去阿爾及爾和黃金海岸賭命的人,我們還是小心點的好,”尤裡奧洛夫局長似乎對這裡很熟悉,剛跳下小艇,就大呼小叫道:“霍拉先生,碼頭後麵就是酒館,那裡應該能招募到水手。”“好嘞,貨物一卸完我就去。”水手們忙碌起來,放下一條條小艇,手忙腳亂地把一包包貨物吊下船舷。一百多個陸戰隊員率先登陸,在一個黑人指揮官的命令下迅速控製碼頭。幾十個商人聞風而至,跟先行上岸的尤裡奧洛夫局長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擠在碼頭上跟剛上岸的船隊商人討價還價。“克勞迪婭,想不想下去轉轉?再不下去就沒機會了,船隊明天一早就出航,下次靠岸最快也得七天後。”為了擺脫法國人的追殺,金尼閣神甫玩了個金蟬脫殼,讓隨行侍女假扮自己,在侍衛們的保護下走陸路。沒想到還是被法國人看穿了,一直追到馬賽港。要不是眼前這位陌生人出手相救,真不知道落到法國人手裡會是一個什麼結果。行李都丟了,身上這套裙服已經穿了好幾天。淡水寶貴,船上又不能洗澡,害得克勞迪婭一直躲在艙裡不敢見人,生怕那臟兮兮的樣子會被人取笑。當然想上岸,可沒錢上岸能乾什麼?小丫頭攥著裙帶支支吾吾,兩片嘴唇輕輕顫動,麵紅耳赤的不敢抬頭。“傑克先生,可是……您知道的,我的行李都不在身邊……”真是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丫頭,董南樂了,一把拉住她胳膊,嗬嗬笑道:“錢我這裡有,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彆不好意思。”“我會還你的。”這種姿勢有失淑女身份,從懂事起就被教導要做一個舉止文雅女人的克勞迪婭,連忙掙脫開來。撅著小嘴嘀咕道:“傑克先生,我自己會走。”十二三歲的小孩兒,瘦不拉嘰的,還挺封建。董南乾脆蹲下身來。一把揪掉她脖子上那馬桶圈似的皺領,和聲細語地說:“克勞迪婭,你還是個孩子!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的孩子。你應該試著過你喜歡過的生活,做一個天真無邪、活潑可愛的女孩,而不是做一個小大人。”“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是的,你有這個權力。”董南點了點頭,凝視著她的雙眼,“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還在父母身邊撒嬌呢!不大聽老師的話。整天惹麻煩,隻要你能想象到的壞事,我基本上都乾過。”小丫頭撲哧一笑,用折扇擋小嘴問:“真的?”“千真萬確,”董南回頭看了看四周,隨即湊到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甚至還偷看過老師洗澡。”“傑克,你真是一個壞蛋。不過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教士心機太深。他是沒資格下船的,甚至連跟克勞迪婭接觸的機會都不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董南,有說有笑的把公主殿下帶上了岸。碼頭其實就是片海灘,從橫七豎八的漁網、曬乾的鹹魚中穿過,濃鬱的海腥味充斥著這片村落。山坡下,零星散落著不少灰泥和木板搭建的房屋。透過牆壁的缺口、縫隙,隱約可見晃動的人影。嘈雜的人聲不絕於耳,如果仔細分辨,能聽到地中海沿岸,甚至更遠地方的各種語言。尤裡奧洛夫局長儼然是這裡的常客,一路上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三人走到村間小路儘頭,前麵的坡地上,孤零零地立著一座兩層樓的灰泥磚房。細看也很粗陋,門窗破舊,牆上灰泥零零落落,露出土磚。…,這是一間裁縫店,店主是一個瘦得像猴子似的老頭兒,跟尤裡奧洛夫喋喋不休了好一會兒,才帶著董南和小丫頭上樓挑衣服。“不不不,這樣不好看,再剪短一點,不要放襯……”衣服不少,合身的卻沒有,董南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挑出三套小號的鐘式裙,按照自己的審美觀要求他修改,搞得小丫頭哭笑不得。“傑克,沒想到你還是一個服裝設計師,”尤裡奧洛夫放下酒杯,搖頭笑道:“看上去是很新穎,但總感覺缺點什麼。”“尤裡奧洛夫,你真沒眼光,這樣很漂亮,小女孩就應該這麼穿,”董南可不管那麼多,一邊示意小丫頭進去換,一邊得意洋洋地說:“這叫連衣裙,穿起來很舒適,行動也很方便,事實上我還想再給她做兩條褲子。”“褲子?哦……傑克,女人是不穿褲子的,你想把她打扮成假小子嗎?”“假小子有什麼不好?”董南回頭看了一眼,隨即岔開話題,“晚餐準備的怎麼樣?這麼久沒上岸了,得讓兄弟們放鬆放鬆。”“早就準備好,就在海灘上。”說話間,剛換完衣服的小丫頭走了出來,擰著裙角轉了一圈,怯怯地問:“怎麼樣傑克?”董南上下打量了一番,哈哈大笑道:“漂亮,漂亮極了!克勞迪婭,你真像一個天使,。”“是嗎?”克勞迪婭望著自己的雙腳,她極想踢掉軋痛腳趾的鞋子,扒下磨得皮膚怪不舒服的長筒襪,就像董南所說的那樣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希望能拎起裙角,光著腳丫去海岸浪花中嬉。“走,找個地方讓你舒舒服服洗個澡,然後咱們去參加晚會。”傑克-董的一番苦心沒白費,在他這個造型師的指導下,克勞迪婭煥然一新的出現在眾人麵前。脖子上的“馬桶圈”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頭飾沒了,連腿上的長筒襪都沒了,穿著一件沒有裙裾、沒有裙環的普通白長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公主。海灘上一片歡騰,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味道,不知從哪找來的幾十幾妓女,正跟海盜們嬉笑打鬨。食物也非常豐盛,除了鮮肉和蔬菜之外,還有切成小塊的直布羅陀蛋糕、烤奶酪、斯特拉斯堡餡餅和野豬火腿肉。開始時上西班牙紅葡萄酒,然後再上黃封條的波爾圖紅葡萄酒。樂隊奏起了歡快的艦隊進行曲,一曲剛完,喝得東倒西歪的人們,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他們最喜歡的《征服天堂》。他們的嗓音沙啞微弱,一個個流裡流氣的人握手打鬨,他們舉止猥瑣,談吐下流,狂飲燒酒,滿口汙言穢語。談論賭博、酒店和妓女時更是不堪入耳。但卻讓從小接受修道院教育的克勞迪婭感覺十分新奇,因為她從未過過,甚至都沒聽說過這樣的生活。“傑……克!傑……克!”一曲《征服天堂》唱完,霍拉突然從樂手那裡搶過小提琴,要求董南也表演一個節目,而且非常有針對性,必須演奏他最拿手的《梁祝》。傑克-董也沒讓他們失望,優美的旋律從他指縫裡飄了出來,好像在雲端的感覺,以此揭開了序幕,有如從天上俯瞰人間,撥開雲層,二長二短加上一個結束句,綿綿長長,幽幽遠遠,聽得人們如醉如癡。克勞迪婭聽得心神飄蕩,她認為他是世界上極好的男人,多才多藝,彬彬有禮,善解人意,跟她的父親和哥哥一樣,能讓人心情舒暢。然而讓她頭一次心神激蕩的是在漿帆船上,她竭力擺脫法國人的追殺,躲在狹小的船艙裡尖叫,她覺雙腿都邁不開了,死亡正在慢慢逼近。千鈞一發之際,他奇跡般地出現了,一雙強勁的手臂抱起她,讓她擺脫可怕的敵人。她趴在他肩膀上哭泣,他的手溫柔地撫摸她。他托起她的頭,凝視她的臉,那雙黑色的眼睛令她至今難忘。隨後他笑了,一切恐懼都隨之而消失了。這些天來,她情願長時間躲在艉樓裡端詳他的外貌。他穿著沒有飾邊的皮馬甲和黑色緊身褲,潔白的襯衣袖子卷得老高,露出古銅色的胳膊肘。他雙腳走在搖晃的船上十分穩健,後甲板常見他高大的身影,他聲音宏亮,大海上空總是回旋著他發布命令的吼聲……麵對他時,她總覺得身上發抖,霎時會變得不自然起來,她從未像這樣羞於出口,甚至連說兩句話都感到發窘,同時又想不斷接受他的目光,甚至連他認為漂亮、自己卻感覺古裡古怪的衣服都願意穿。她發現自己由一個女孩,變為了一個對男人有**的少女。她並不為此感到羞恥,要知道姑姑十四時就出嫁了,而姐姐卡泰麗娜像她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有了兩個情人,其中一個還是馬夫。……………………………………………………………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