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董的深夜邀請,讓奧普多爾有此忐忑不安。因為這段時間來,他乾了許多與身份不相符的事。他知書達理,不恥下問,那些水手、陸戰隊員、開店的、扛活的以及有錢的商人,無不向他誇耀自己的城市和生活。不久,日記本上寫滿了耳聞目睹的情況,他簡明扼要描繪了薩累海盜的生活習俗,記敘了要塞守衛的數量和工事類型,對碼頭、船隻、船塢、倉庫一一作了記載,還用兩頁篇幅繪製了薩累及其周邊地區的詳圖。所有這些由知情者泄lu的似乎無足輕重的情況,無一不是令他驚訝的軍事情報,至少他能在情況前麵冠以“重要”二字。記載的最後一項是總督府平麵圖,繪完後他不悅地歎了口氣,將日記本小心翼翼的放在行李箱底,上麵蓋上了高級綢ku。儘管他成功收集了這些情報,但他蔑視自己,不時有種出賣朋友的感覺。雖說國籍和信仰不同,甚至接觸的機會不多,但他卻發現跟傑克一董有很多共同點,想到自巳利用他的信任到處收集情報,就像做了虧心事似的內疚。“沒打攪你休息吧?不少字坐我先給你倒點酒。”“沒有,我正準備出去轉轉呢。”這個房間他來過,而且還不止一次,奧普多爾有些尷尬,拉過椅子坐到燈光暗淡的牆角邊,生怕被董南看出點什麼。事實上他乾的那些事,根本逃不過情報局的眼線,董南早就接到了這方麵的彙報,甚至連他那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都在他去船塢參觀時被車拉的人抄寫了一遍。之所以沒動他,那是因為除了打劫目標之外,薩累實在沒什麼好隱瞞的。況且既然玩這個遊戲,那就得遵守這個約定成俗的遊戲規則。再說相對於實力強悍的尼德蘭東印度公司而言,他們那個實際控製區域僅有兩個城市的彈丸小國實在算不上什麼。董南放下酒瓶,指了指山下的碼頭,意味深長地問道:“感覺怎麼樣,沒讓你失望吧?不少字”“難以置信,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奧普多爾接過酒杯,搖頭苦笑道:“傑克,你說得對,科西莫是該認真考慮下新一輪造艦計劃了。”“那隻是隨口一說,其實沒那個必要。”“為什麼?”奧普多爾糊塗了,禁不住問了一句,並竭力察看他的表情。“在發展海軍之前,要有一個明確的戰略目標”董南站起身來,遙望著港灣裡的船隻“還要考慮到相應的huā費,你擔任過艦長,應該清楚維持一支艦隊有多難。就托斯卡納現在的國力而言,根本養不起一支像樣的海軍,就算養了也沒什麼大用,除非像我們一樣當海盜。”“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對了傑克,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大行動?”“嗯,再過幾天就出航。”令他倍感意外的是,董南頓了頓之後,突然笑問:……海神,號還缺個二副,奧普多爾,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乾一票?”“彆開玩笑了傑克,儘管我非常希望能參觀下“海神,號,但目前還沒有當海盜的打算。”“這倒是,要不是走投無路,誰還會來當海盜?”“那你呢?”“也算是走投無路吧,、,董南輕歎了一口氣,一邊招呼他喝酒,一邊若無其事地問:“奧普多爾,你有沒有理想?比如當一個艦隊司令官,或像科西莫那樣當大公什麼的。“我可以不回答嗎?”。奧普多爾被問住了,一臉疑huo不解地表情。“彆緊張嘛,我隻是隨便問問”董南一屁股做了下來,緊盯著小丫頭寫給他的那封信,凝重地說道:“克勞迪婭的理想很簡單,就是想無拘無束,過她想過的日子。這個要求並不高,我想我不應該讓她失望,而且我曾對她作出這樣的過承諾。”“讓她像你一樣當海盜?”“這就是問題的關鍵”董南點了點頭“奧普多爾,我不知道你們兄妹之間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也不想知道那麼多,隻是想想問問你到底站在哪一邊?”…,“什麼意思?”奧普多爾是不個合法的si生子,連庶出都算不上,而克勞迪婭卻說他比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對她還要好,這顯然不符合邏輯,除非他想達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報複什麼的。見奧普多爾皺起了眉頭,董南意識到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了想之後,乾脆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想救克勞迪婭,需要得到你的幫助,但又不想她被人利用。”“除了她母親之外,沒有人想利用她。”“那你為什麼對她那麼好?”奧普多爾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驀地站起身來,針鋒相對地說:“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也許我真錯怪你了”董南下意識的mo了mo鼻子,一臉誠懇地說:“奧普多爾,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未把她當成過公主,更沒有把當成過女人,在我眼裡她就是一個孩子。也許是惻隱之心,也許是她的確很可愛,再加上之前對你們家族的一些好感,以至於給了她一個錯覺。”奧普多爾冷冷地糾正道:“是他們家族!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這有區彆嗎?”。“你說呢?”“看來你跟婁一樣都是個沒理想的人。”“自以為是。”“難道不是嗎?”。董南給了他個白眼,不無嘲諷地說:“彆自欺欺人了,雖然你身上同樣流淌著美第奇家族的血液,但不管你付出多少努力,乾得多麼出sè,你永遠都無法擁有一個姓氏。你恨這個家族,你恨你那不負責任的父親,你恨科西莫、你恨卡洛,甚至連克勞迪婭都恨!”“胡說八道,你這是汙蔑!“是嗎?我看不儘然。這麼長時間的海盜不是白當的,伯爵的心理戰術早就學得七七八八看著他那副麵目猙獰的樣子,董南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火上澆油地說:“你越生氣就表示你恨得越深,他們也從沒把你當過兄弟,要不也不會讓你來這個海盜窩:再說如果你真不恨,那就不會替克勞迪婭捎信給我,因為你希望她出醜,希望她用這種方式讓家族méng羞!”“婆了!”奧普多爾急了指著化鼻子聲sè俱厲地咆哮道:“也隻有像你這樣的海盜,才會有如此齷齪的想法!傑克,你這是無恥的汙蔑,現在我正式向你提出挑戰,如果你不是膽小鬼的話,那就跟我決鬥!”“決鬥?奧普多爾先生,難道你認為大西洋公約組織高級代表、聯合艦隊參謀長兼“海神,號艦長,會跟一個連姓都沒有的雜種決鬥嗎?”。奧賽羅就住在隔壁,這麼大動靜根本就逃不出他的耳朵就在他準備衝進來時,房間裡剛才還橫眉冷對,叫囂著要以命相搏的二人突然爆笑了起來。“你說的對,事實上我也不會跟一個窮凶極惡的海盜決鬥。”奧普多爾回頭看了一眼,抓起酒杯笑問道:“說吧,需要我做點什麼?”董南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反常態的翹起二郎tui一臉壞笑著說:“你沒理想。”剛上過他一當,奧普多爾再也不會那麼傻了,更何況眼前這位之所以ji怒自己,完全是出於對克勞迪婭的關心,乾脆做回了他自己,懶洋洋的靠到椅背上,反相譏道:“廢話彆站著說話不腰疼,難不成你還能有什麼理想?”“有啊”董南臉sè一正,煞有介事地說:“我想好了,我要娶克勞迪婭,名正言順的把她娶回來,還得讓你那沒骨氣的哥哥賠上筆嫁妝。”“做夢!”奧普多爾猛灌了一口酒連嘴都懶得擦,便沒好氣地說道:“剛才還信誓旦旦的說她是個孩子,狐狸尾巴lu出來了吧?不少字可憐的克勞迪婭,她顯然是看錯人了。”“我又沒說現在”董南搶過酒杯“我不會強人所難的,如果她將來改主意了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不改主意也一樣,彆做夢了傑克!不管你多麼出sè,你們的組織多麼強大,都改變不了你的身份,他們是不會答應的,而且你還是個黃種人。”…,“這就是我跟你之間最大的區彆。“托斯卡納雖然小了點,但卻具有著極其濃厚的科學氛圍。人才濟濟,董南早就垂涎三尺,看完小丫頭的那封信後,終於下定了決心,這才有了剛才那番話。見奧普多爾一個勁地潑冷水,董南也不生氣,反而眉飛sè舞地說:“朋友,不大舅子,我現在是海盜,但不等於將來還是海盜。至於什麼人種,我想應該不成問題。”“我看你是喝多了。”“那咱們拭目以待吧。”的確有些匪夷所思,董南也懶得跟他解釋,乾脆拍了拍他大tui“奧普多爾,忘了告訴你,我們此行的目標是西班牙白銀艦隊。”奧普多爾嚇了一大跳,猛地從椅子上彈出來,大驚失sè地驚叫道:“天啦!你知道你們在乾什麼嗎?這意味著什麼嗎?”。“知道啊,但這是都在按照上帝的旨意行事”董南一本正經,臉sè還流lu出幾分虔誠“歸根結底,這都是為了歐洲各國人民。通貨膨脹太厲害了,各種貨幣不斷貶值,我們隻能想方設法減少黃金和白銀輸入。”奧普多爾當然不會相信他這套歪理邪說,但真要是打劫白銀艦隊的話,那美第奇家族無疑被綁上了這架戰車,要知道所有武器裝備都是托斯卡納賣給他們的,如果科西莫在克勞迪婭的婚事上不作出妥協,那後果將不堪設想。看著他那副臉sè鐵青的樣子,董南拍了拍胳膊,若無其事地笑道:“彆擔心,我不是那種出賣朋友的人,更不會乾那種落井下石的事。隻是希望科西莫能顧及點兄妹之情,想辦法拖延下克勞迪婭的婚事。”這個要求並不高,甚至算不上要求。奧普多爾將信將疑,忍不住地問:“然後呢?”董南沉思了片刻,突然岔開話題,似笑非笑地問道:“還記得佛羅倫薩被法國人占領後,馬基維利作為新政府的外交官前往法國時,紅衣大主教是怎麼跟他說的?這個典故在佛羅倫薩是家喻戶曉,奧普多爾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道:“你們意大利人真是不會打仗!”“那馬基維利怎麼回答他的?”“馬基維利說“是啊,但你們法國人也不懂政治啊!”董南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馬基維利說他們“不懂政治”並不是無的放矢,驕傲的法國人最終還是毀掉了查理八世和他的法軍,攻陷整個南意大利的豐功偉業。前車之鑒擺在那裡,都是曆史教訓啊!雖然我們是海盜,但我們不能不懂政治,該搶的時候就搶,該打的時候就打,該談的時候同樣要談,否則那就真成有命賺錢沒命hu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