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雅情不自禁地跟著二丫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喃喃地低聲說道:“人心,二姐,人心是會變的,想來當初咱爹在,二叔感覺有所圖,如今咱爹不在了,家裡什麼都沒了,二叔感到咱們是累贅,怕咱們賴上他吧?算了,你也彆想那麼多了,世上真正的好人還是有的,楊二嬸一家不就是很好的例子麼?不管親疏,隻要對咱們好的,日後咱們的日子好過了,定會儘力幫著他們的,快彆想那有的沒的了,天晚了,還是快上炕睡覺吧?”單雅說著便起身打了水來,指著水盆低聲勸說道:“二姐,家裡可全指著你了,快洗洗上炕睡吧,三丫也困了。”她說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二丫見了,忙起身來到水盆邊兒,伸手掬了一捧水洗起臉兒來,待洗完了,才瞅著單雅安慰地說道:“三丫,你說得二姐都明白,自從咱娘病了,世情冷暖多少都了解了一些兒,咱們隻管過好咱們的日子就是了,對咱好得人,日後咱們定然回報,對咱不好的人,咱也都了解了,快睡吧。”單雅正忙著把上一次買得剩下的豆子泡在盆子裡,此時聽了二丫的話,忙扭過臉兒來瞅著她笑著說道:“二姐,你這般想就對了。”她說著又舀了一勺子水倒在泡豆子的水裡,隨後便來到水盆邊兒,就著二丫洗過的水盆麻利地洗漱起來。這一夜,單雅的心裡很平靜,再加上一天的勞累,她很快便進入了夢鄉。倒是二丫,心裡想著大丫和今天發生的事兒,輾轉反側,直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著了。當晨曦透過窗戶照進屋子的時候,單雅的眼睛慢慢地睜開了。她瞅著炕上躺著的二丫和小石頭,臉上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心裡嘀咕著,今兒自己既然醒得早,便起來給他們做好吃的吧。想到這裡,她便慢慢地鑽出了暖和的被窩,很快穿好了衣衫,輕手輕腳地下了炕。待洗漱完畢,她便拿出昨天買回來的肉和大腿骨認真地洗了,看了看家裡的調料,隻有鹽和醋,也不多了,便暗自埋怨自己昨日怎麼沒去看看調料。單雅把大腿骨用開水淖了一下,倒掉血水,又重新往大陶罐裡加了水,兩個小陶罐裡也添了水,隨後便點著火,燒了起來。這裡的灶台跟現代的煤氣灶不同,跟現代農村的灶台也有些兒不同的,但模子是相同的。不同的是灶台是陶製的,上麵有三個火口,前麵兒兩個小一點兒,後麵兒一個大一些兒,上麵都放著適合的陶罐,燒得是草和柴火。好在前幾天單雅跟著二丫和小石頭學過,如今做起來倒也有模有樣,一點兒不為難。很快地,水便燒開了,她加柴火的速度便慢了下來,改做文火慢慢地煨。接著,她便一邊兒看著火,一邊兒舀水把肉洗了。她想著家裡有蘿卜,待會兒用煮好的肉湯汆丸子好了,遂又一邊兒看著火,一邊兒切了肉、剁起肉餡來。剁肉餡的適合,她怕吵醒二丫和小石頭,特地在菜墩子下麵墊了些兒物事,以使剁肉聲小一點兒。待到肉餡剁好了,她便一邊兒看著火,一邊兒想著吃什麼主食來。好久沒吃到香噴噴的麵條了,昨天又正好買回了白麵,乾脆就做麵條吧,也吃一頓好的,全當改善夥食了。單雅想到這裡,嘴裡便饞起來,她敢忙起身舀了一些兒白麵,倒了水和起麵來,並不時地留心著灶上的火。單雅正笨拙地和著麵,就瞅見二丫和小石頭從東屋走了出來,忙笑著說道:“二姐、小石頭,你們快洗漱吧,喏,洗臉水都燒好了。”二丫看著單雅一大早就起來忙碌,倒有些兒不好意思起來,她點了點頭,瞅了瞅灶台,登時便怔住了。她瞅著單雅和的白麵,眉頭登時便皺了起來,心也好似被剜了一下,可想到家裡好久沒吃過白麵了,皺著的眉便又展開了,笑著問道:“三丫,今兒你準備做什麼好吃的?”小石頭瞅著單雅剁好的肉餡兒,笑著兩步竄了過來,瞅著她喜笑顏開地說道:“三姐,準備做什麼好吃的?怎的又和麵又剁餡兒啊?”單雅揉了揉和的麵,感覺差不多了,醒一會兒也就好了,遂便拍了拍手笑著說道:“今兒咱們吃麵條,澆上肉湯水汆丸子,那可是很美味兒的,今兒三姐給你們露一手。”二丫一直靜靜地瞅著單雅,見她做得有模有樣,又伸手捏了捏和得麵,手感不錯,不由抬起頭來,瞅著她傷感地說道:“三丫,以前這些兒活娘可從沒讓你做過的,你……受苦了。”她說著,便緊緊地咬住了嘴唇兒。單雅見了,笑著不以為然地說道:“二姐,這有什麼啊,若是事事都依靠彆人自己不動手,今日隻怕家裡就要全靠二姐了,若真是那般,家裡最辛苦得可就是二姐了,這般多好,咱們兩個都能做,你累了,三丫來做,三丫累了,二姐來做,一切靠咱們自己,這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等咱們日後有了田地,就等著過小地主的快樂生活吧。”她說著,就搬出了案板,搭了起來,隨後便拿了一個蘿卜過來,麻利的洗乾淨切成了絲。要說單雅的刀工還真不錯,大小還挺均勻的。二丫很快便洗漱好了,她拿起單雅和得麵便在案板上用力揉了起來。此時她也想通了,好吃得吃到單雅和小石頭的肚子裡,他們身體隻會更好,又何必去吃苦呢,更何況麵已經和好了。單雅飛快地切完了蘿卜,忙過來接手說道:“二姐,還是三丫來吧,下麵就要擀麵切麵條了。”二丫忙起身讓了開來,瞅著單雅低喃著說道:“麵條?那不是要擀麵杖麼?等著啊,二姐給你拿去。”她說著,便進了東屋,過了好一會兒,才笑眯眯地拿著擀麵杖出來遞給單雅說道:“喏,都擦乾淨了,這個二姐也會擀的,麵越硬趕出來得越好,吃起來也越香,隻不知道你要粗的還是細的。”單雅瞅著二丫敢忙點著頭笑著說道:“原來二姐會呀?三丫還以為今兒能露一手的。”她說著頑皮地眨了眨眼睛。小石頭見了,也學著她的樣子對著二丫眨了眨眼睛。二丫看著他倆的淘氣樣子,忍不住笑了,自豪地回憶著說道:“咱娘也會的,隻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她說著,神情有點兒傷感起來,隨之便住了嘴兒。單雅此時的注意力都在擀麵條上,所以就沒有留意到二丫的神情。單雅把擀好的麵皮折疊起來,細細地切了一半兒,隨後,抬起頭來看著二丫笑著說道:“二姐,就這般切麵,你都會,剩下的便由你來切吧,三丫調肉餡去。”她說著,便伸手指著一個燒水的灶台笑著說道:“這裡的水再燒把火便可以下麵條了。”小石頭在旁邊兒聽了,忙笑著說道:“正好,小石頭幫著燒火。”他說著,便往要往灶台裡塞柴火,單雅忙攔住他笑著說道:“柴火彆塞的太往裡了,儘量靠著這個灶台口。”小石頭聞言,忙笑著點著頭說道:“三姐,小石頭知道,哇,後邊兒煮得什麼,真香啊。”說著他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驚奇地問道。單雅忙笑著解釋說道:“昨兒咱們不是買了大腿骨麼?就是它。”小石頭聽了,忍不住又吸了一下鼻子,手裡忙拿了柴火往灶台裡塞,饞得吧嗒吧嗒嘴兒。單雅見了,瞅著小石頭心疼地說道:“這骨頭湯用小火慢慢得燉,骨頭湯煮好了稠稠的,很好喝,到時候你想喝多少喝多少。”小石頭的臉上登時便樂開了花,做起活計來也越發得有勁兒了。單雅瞅著小石頭滿足得忙著活計,心裡酸酸的,眼睛也有些兒濕潤了,暗自在心裡嘀咕著,等著吧,三姐定會你們過上好日子的,不再為吃喝發愁。二丫這時候也切好了麵條,她把麵條弄散了,抬起頭來正好看到有點兒傷感的單雅,遂忙疑惑地問道:“三丫,你怎麼了?”單雅見了,忙把眼淚逼回去,瞅著二丫笑著說道:“二姐,三丫剛在想,麵和的可能有點兒多了,剩下的正好晌午再下,今兒咱們就好好吃一頓白麵條吧?”二丫聞言,笑眯眯地瞅著單雅說道:“沒事兒的,楊二嬸家、狗蛋家,凡是這些兒平日關照過咱們家的,都要送一碗的。”單雅聽了,瞅了瞅和的麵,不由瞅著二丫搖著頭說道:“若是這般,怕是有些兒不夠了。”二丫笑著指了指煮著的大腿骨說道:“不是還有煮得大腿骨麼?多加點兒水,儘夠了,他們對咱們好,咱們有能力了,也要懂得回饋的。”單雅聽了,頓時自慚起來,忙瞅著二丫點著頭讚同地說道:“好,二姐,你是一家之主,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