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家是世族大家,根基深厚,家族之中自然也有深諳醫道的,接到楚銘宣的傳話,東方銳便去求了族中的長老。舒骺豞匫臘月初八,天上紛紛揚揚的撒起了大雪,很快屋子外麵,來接親的人便到了,嗩呐聲吹的好不熱鬨,可清婉卻感覺到有一絲孤寂。一入侯門深似海,牆裡牆外,兩個世界……就在清婉要踏入花轎的時候,深厚卻響起了一個男聲:“且慢著,這是唐老送來的添妝禮。”顧鄭氏哭著對來人說了謝謝。那人隻道了聲‘恭喜’便走了。唐老送來的添妝禮很是豐厚,足足有八台,顧鄭氏便讓來幫忙的人將箱蓋子打開,有一箱子裝著的全都是些孤本字畫古籍之類的書,另一個箱子是各種型號的狼毫毛筆以及珍貴硯台鎮紙,識貨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有的在讚歎唐老不愧是當世大儒,有的則是驚歎於這些東西的價值!再看其他的箱子,有一箱裝著一對珊瑚擺件,有一箱是兩盆被養的花型很正的蘭花,每箱裡麵東西不一而足。顧鄭氏卻是又偷偷的抹起了眼淚,自己家底不多,嫁妝是死撐著才幫著置辦了六十四台,就這樣卻還略顯寒酸了,畢竟台數是多,但值錢的真是不多的。如今唐老的添妝禮正好將嫁妝湊足了七十二台,倒也不錯。真是,自己的女兒出嫁,卻是讓不相乾的人添妝,顧鄭氏想著心裡就一陣陣的發酸。想起這些日子自己忙前忙後的為著女兒置辦嫁妝,女兒很懂事的過來安慰自己:“娘,咱們有多少家底,便出神層次的嫁妝。反正旁人都知道我是個鄉下女子,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不會因為我的嫁妝厚了就高看我一眼。而真心喜歡我的,也不會因為我的嫁妝寒酸就看輕了我。人心如此,娘,我們實在不用這樣的。”“娘是舍不得你受委屈啊。”她卻隻是搖頭:“娘,女兒不委屈的,您掉眼淚女兒才難受。”想著,顧鄭氏便是一陣心酸。女兒如此懂事,可老天爺為何如此不眷顧著她?看著清婉的花轎走遠了,顧鄭氏這才搖搖晃晃的回到了屋子裡,飛揚作為大哥,是要送嫁的。顧鄭氏回了屋子,半晌拿出了宣旨,留著眼淚在紙上寫道:天佑十六年,臘月初八,雪徐徐而落。二女清婉出閣吉日,顧氏鄭錦娘,灑淚而作。喜,心卻悸,臘月苦日子,嫁女不選臘月裡。臘八嫁娶半生不遂意!顧德生回來便看到趴在桌上眼睛哭得通紅的顧鄭氏,看到紙上寫著的東西,他摟了摟顧鄭氏,想起當日他們成親也是避過了臘八的。想到自己那個不知前途的二女兒,顧德生心裡便是一陣不舍,總覺得虧欠良多!他低下頭,親了親顧鄭氏,喚道:“錦娘?”顧鄭氏沒有應,隻是閉著的眼睛稍稍動了動。顧德生深深的歎了口氣,隨即道:“我們的二女兒是個有福的。”說著,他放開了顧鄭氏的手,在顧鄭氏後麵提筆繼續寫道:到底是猜不透天家意!好女兒清揚婉兮,臘月苦日子,心卻喜,智!寫完又接著對顧鄭氏道:“咱們的二女兒是個聰明的,彆看她有時候迷迷糊糊的連自己也照顧不好,可卻是個通透的!往前我還擔心清婉太過聰慧,想著慧極必傷,可清婉還有一個有點,叫做知足常樂,這一點,就足夠讓她後半生無憂了。她會看透的,日子總是人在過,苦不苦,還不就是如人飲水?就比如你,以前是侯府的小姐,卻跟了我這樣的書生,你的那些姐妹可不都背地裡笑你傻?可你自己可有覺得苦的地方?”顧鄭氏搖搖頭,“我一點都不覺得苦。鄉下是沒有侯府金貴,可卻多了人氣!咱們兩個和我們的孩子,這是我們的家,沒有亂七八糟的外人,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說著,她看了眼顧德生,又繼續道:“可清婉是嫁進王府啊,那裡水可是比侯府還要深!清婉一直就生活在簡單的世界裡,一下子將她丟進那麼複雜的地方,她怎麼適應的過來?王府裡是繼王妃在當家,怎麼可能會善待清婉?清婉出身擺在那兒,旁人如何能不捧高踩低的嘲笑慢待她?她雖是皇上賜婚,卻也是因著衝喜才嫁進去的……”說到這裡,顧鄭氏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顧德生隻得安慰:“皇上賜婚,一則是衝喜,二則也是為了親民,王府的人就算慢待清婉,也不會明著來的。因為皇上不答應,明白了嗎?”顧鄭氏點點頭,隻是哭的卻是更大聲了……周圍看熱鬨的人大部分都散了,隻有少部分人還留著,其中有一些是嫉妒顧家的好運,嘴裡不住的說著算話:“瞧瞧,這顧家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這可是幾輩子積來的福分啊,這都跟天家攀上關係了,嘖嘖嘖……”另一個立馬圍過來接話:“唉,是啊,就連當世大儒都過來添妝!不過,這顧家嫁女也是夠寒酸的,這嫁妝既然還要外人添置!”“呦,你還不知道吧?你道這顧家能有什麼身家啊?以前可是活在河間縣綠柳村的村民,能有多少積蓄?湊出那些就已經勉強了,說不得那些還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物給添置的呢。”立刻有人表示驚訝:“呀,竟然是綠柳村的?那不就是個村姑了?這村姑也能嫁到王府去的嗎?我可得好好****我家那丫頭去了!泥腿子暴發戶都能嫁到王府,我們家怎麼說也比這泥腿子出身的好些呢。”眾人哄笑:“你家那胖丫頭,還是算了吧!”這些話都一字不落的傳進了顧鄭氏的耳朵裡,剛剛才平複下去的心情又揪了起來,清妍心裡雖是氣憤,卻也不好做些什麼。清虹年紀小,平日裡也有些潑辣,叉著腰衝到門口就惡狠狠的問道:“你們都是胡說些什麼?”幾個還在顧家門口議論的****回頭一看是個小孩子,都有些不在意,其中一個****還對著清虹道:“我們說什麼你一個小姑娘家家懂什麼?”清虹拿了一把掃帚,道:“我管你們說什麼,惹得我娘不高興,說的都是壞話!你們都是壞人!都是書裡麵的長舌婦!”說著便扛著掃帚氣哄哄的過去了。隻是她人小力氣也小,扛起掃帚,整個人卻是沒平衡好往後麵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