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上套(1 / 1)

農家樂 打字機N號 1987 字 2個月前

符春生從小就受儘了家中長輩的疼愛, 以前是家裡沒有多少餘財, 自從單家帶著全村人發達後, 符家手裡的錢財寬鬆了, 對待這個唯一的獨子, 自然是儘他們所能。不同於好不容易賺了點錢就要上交的妹妹,符春生每個月都能從符娘子手裡要上幾十文近百文錢,供他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去鎮子上縣城裡時花銷。之前符娘子從閨女的房間搜到了她私藏起來的三貫多錢, 連帶著符春生受益,這個月的零花多了三百文, 手裡頭有那麼多餘錢, 符春生自然也就擺起了闊氣,說是要請他那些朋友吃酒, 一群人浩浩蕩蕩,就去了鎮子上的酒鋪。他們去的鋪子並不上檔次, 上點檔次的他們也去不起, 在這兒喝酒的,多數都是附近村鎮的混子,以及那些在附近碼頭扛大包的苦工,現在天氣還算冷, 喝上兩口溫熱的黃酒, 也能讓身子暖和起來, 乾活也更帶勁。這樣的環境注定了這間酒鋪魚龍混雜,滿屋子都是男人大聲喧嘩吆喝的聲音,一點都不清淨。好在符春生等人也不是什麼文雅人, 他們和那些人一樣,就愛在這裡喝點小酒吹點牛逼,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間,他們都能假裝自己是個人物了。酒勁上頭,要是手裡有點餘錢,還能讓掌櫃幫忙去叫幾個附近暗娼館的妓子來,舒舒服服被伺候一兩個時辰,然後在酒鋪後麵的屋子歇上一晚,日子也十分瀟灑滿足。來之前,符春生已經和那些人說好了,這一頓他請,因為現在物價下來了,四五個好友喝酒吃肉,也花不了他身上這幾百文。選定了他們常坐的位置,叫上一份白切肉,幾分花生米和其他下酒的小菜,再來上五壺店裡最便宜的高粱酒,扯著些雞毛蒜皮的事,一群人就瞎聊了起來。“誒,早知道那家人那麼絕,我當初就不該喊那麼高的彩禮,現在好了,雞飛蛋打了,上哪再去找這麼有錢的親家啊。”說話的是鄰桌一群人,符春生抬眼望去,看著有點眼生,口音也有點奇怪,不像是他們這邊的,倒像是跟著商船過來,臨時在這兒停歇一段時間補充水糧的遊商。“你說的可是當初看中你家閨女的王家?你們兩家的親事不都快成了嗎,怎麼就吹了呢?”跟他坐一桌的朋友好奇的問道:“那王家可不是一點半點有錢,他家幾十畝地,又有三五個鋪子,難不成還給不起彩禮錢?”“誰說不是呢,我當初就是看他們家家底厚,想要一筆豐厚點的彩禮錢,這樣也好給兒子建房子娶媳婦,誰知道我這價錢要的太高,把人給嚇跑了。”那個中年男人一臉懊悔:“你說我不就要了兩畝地外加五十兩銀子嗎,怎麼王家就那般小氣,真是越有錢就越摳門。”符春生一直在邊上偷聽著,想著剛剛那中年男子朋友說的王家的家底,這男人隻要兩畝地外加五十兩銀子的彩禮,似乎真的不多啊。以往在家的時候,符娘子就時常跟著符老爹還有符春生講起她對未來女婿的要求,因為符秀蓮和福寶交好的緣故,符娘子可是一直幻想著她嫁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即便是做不了正頭娘子,做個通房侍婢也好。普通簽死契的奴才能夠賣個十幾二十兩,符娘子想著自家姑娘那不是單純的做人奴婢,總得給個五十兩吧,這些錢對於他們來說是大錢,可對於那些大戶人家,不就是毛毛細雨嗎。因此聽多了這些話,符春生還真不覺得嫁個閨女要這些銀子算多要了。“大哥啊,你這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但不同於符春生的理解,中年男人的同伴一臉不讚同,聽了他的話直歎氣。“我怎麼就糊塗了?”男人十分不理解:“早知道王家人會反悔,當初許家買通房丫鬟的時候,我就該應下來,那家的婆娘都三十多了,隻給許家生了四個姑娘,我家丫頭嫁過去,要是能給許家生一個大胖小子,不說扶正做個平妻吧,等那家老爺滿四十後,也能抬做姨娘,那我也算是許家半個嶽丈了。”男人一臉懊悔,隻覺得自己錯信了王家人,害他失去了一門好親事。“非也非也。”他那朋友還是唱著反調:“晉朝明令規定,良家女子不為妾,你家姑娘想要抬姨娘,首先賣身契就得簽下,這賣身契都握在當家大婦的手裡了,還不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沒等你占到便宜,恐怕連你閨女都危險了。”“再說了,給人做妾,總歸沒有當正頭娘子來的痛快,你說大婦掌管內庫,妾室能有什麼,頂多也就是哄得老爺開心了,時不時給她點賞賜,除此之外,也就那點例銀,想要接濟娘家,都有心無力。”男人好聲對朋友規勸:“你當初就不該像王家多要彩禮,等你閨女嫁過去了,順利地掌了王家的事,私底下截留銀兩,幾年下來,你要的這些彩禮,就攢齊全了,你啊你,真是因小失大了。”中年男人聽了好友的話,張大嘴巴,有些說不出話來。難道真的是他錯了?“可是、可是——”他想要反駁,但好友的言論字字珠璣,相反他因為貪圖眼前的一點小利,連帶著之後能夠源遠流長的大利都丟失了,豈不是印證了好友的蠢字。符春生聽得入神,一邊應付著朋友的話,一邊卻開始琢磨剛剛這倆人的對話。是啊,給大戶人家當通房丫鬟或是妾室,那都是要簽賣身契的,隻是通房丫鬟可以是活契,但想要做妾室,必定得是死契,這也是為了防止妾室作亂,危害正室的措施。按照晉朝律法,男子四十無子方能納妾,就算是他妹妹有幸當了妾室,生下來的孩子,十有**都會被正室抱過去,孩子從小就被養歪了,哪裡還會記得親娘,更加不會記得他這個舅舅了。這麼看來,將他妹子送去那些大戶人家,雖然能夠得到一筆銀錢吧,卻也是買斷他妹子的錢,以後家裡再有什麼事,這個妹妹是靠不住了。與其這樣,倒還不如把他妹子嫁給附近哪戶殷實人家,時不時地從他妹子手裡要點銀子幫襯補貼,長久的利益,或許比那一錘子買賣更好。符春生心裡記住了這些事,沉思之下,自然也不知道他邊上那桌人,在說完那些話後,就悄無聲息地走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踏進過壩江縣的地界。*****“你說你這孩子,真是要氣死我啊!”王春花一改常態,邊哭喪著臉,邊用手錘著兒子的背,神情哀怨沮喪,仿佛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她怎麼都想不到,兒子不願去娶那毛家的姑娘,卻看中了當初難民堆裡的黃毛丫頭,那些難民都是背井離鄉過來的,身上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她怎麼會願意這種姑娘,做自己的兒媳婦呢。王春花之前一直都不理解兒子和婆婆不同意毛家那門親事的原因,就連現在,要不是那些難民在前天跟著士兵回了原籍,她也沒法從兒子嘴裡聽到真相。“娘,兒子這麼做可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你啊。”單福才歎了口氣,拉住他娘錘他的手,歎了口氣說道。“怎麼又是為了我好了?”王春花心裡不信,手上掙紮地動作卻停住了,她本性就是一個臣服於男人的女人,現在丈夫靠不住,她一顆心就撲在兒子身上,兒子說什麼,她就願意信什麼。“娘,你想想咱們家現在這情況,我要是娶了一個嫁妝豐厚的,家底殷實的,娘家還有一群兄弟撐腰的,等她嫁進來,這個家,是聽你的,還是聽她的?”單福才反問道。聽了兒子的話,王春花想說聽她的,畢竟沒有兒媳不聽婆婆的,可是再仔細一琢磨,又覺得這樣的兒媳婦,她似乎根本就壓不住。一來她娘家沒本事,二來她男人的心還不在她身上,兒媳婦太強勢,她這個弱勢的婆婆怎麼壓得住呢,恐怕還得把對方供起來。王春花覺得自己命苦,好不容易熬到了當婆婆,能擺威風的年紀,卻又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在家裡退兒媳婦一射之地,這都叫什麼事啊。“所以兒子不想娶那些娘家太強勢的,兒子就想娶一個和娘一樣賢惠溫柔,能聽我的話,把家事還有田地裡的活做好的女人,我可不想供一個大脾氣的祖宗在家,打不得,罵不得,還得日日夜夜的哄著。”單福才一臉大男人的脾氣:“之前我想的挺好的,那白家姑娘無父無母的,又算是遠嫁,為了能夠在這個家立住,她也得當一個孝順懂事的媳婦,可偏偏白家人想著幫她立女戶,我這主意,也就行不通了。”說著,單福才還歎了口氣。王春花感動了,她怎麼都沒想過,兒子看中白家那丫頭的原因居然還在於她,這個兒子她沒白疼,是個孝順的。被單福才的話觸動的王春花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是啊,她要是還想在這個家好好過日子,就不能娶一個太強勢的兒媳婦,最好就是找個和她類似的,溫婉賢惠,又能吃苦耐勞的,嫁妝太多,反而不見得是件好事了,還有娘家絕對不能人口旺盛,不然一群娘家人找上來,她也吃不消啊。所以能乾活,嫁妝少,家裡人丁單薄,這三點,一下子就成了王春花挑選媳婦的首要條件。看他娘不再張口閉口毛家姑娘了,單福才悄悄鬆了口氣,果然堂妹這招,真的靈驗。*****“你可想好了,我那二伯娘算不上難纏,但時不時惡心你一下,也怪煩人的。”福寶能做的,就是幫他們應付完眼前這一劫,等成親以後,兩個家庭的磨合,更多的還是得靠他們倆人。說實話,福寶心裡還挺愁的,也不知道幫他們這個忙,是對還是錯。“你放心吧,我懂得。”符秀蓮表情堅定,其實就算是不嫁單福才,她這個娘家對她而言都算是拖累,這一點,她早就所有準備了。至於王春花,村裡比她更難纏,壞地更外露的婆子有的是,比起被她爹娘為了高額彩禮盲婚啞嫁一戶人家,她更願意麵對王春花這個婆婆,至少,她身邊還有一個她愛的男人幫她分擔。說來這些日子對單福才態度的轉變,符秀蓮也覺得像做夢一樣,明明一開始沒什麼接觸的兩個人,就這樣漸漸看對眼了,符秀蓮隱約察覺到對方似乎是喜歡她某一種特性,她也順著對方,將自己往他喜歡的模樣成長。對於符秀蓮而言,單福才是她目前能夠找到的,最好的對象,她實在是太想要脫離符家那個泥沼了,她怕自己再在那個家裡生活下去,會做出什麼樣無法挽回的錯事來。單福才出現的剛剛好,就在她最需要解脫的時候出現。“我會好好過日子的。”對於現在的這一切,符秀蓮無比感激,單福才是一個好男人,她會努力過好自己的好日子,至於之後會有什麼磨難,她就當是菩薩對她的考驗吧。她的態度灑脫又決絕,福寶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也隻能送上她的祝福了。在這個社會,又有幾個她這樣的幸運兒,能夠有父母長輩無條件的寵溺,萬事順遂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呢,多得是符秀蓮這樣無奈地在俗世間漂浮無依的浮萍。對她而言,有個二伯娘那樣的婆婆是難以忍受的,可對符秀蓮而言,未嘗已經不是她最好的歸途。不知道為什麼,福寶又有些想念那個剛分彆不久的大木頭了。也不知道他胸口那“傷”好了沒有,她是不是也該抽空,再去給他送一回傷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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