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赫飛以一雙警覺而敏銳的眼睛打量著眼前的一切。路上靜悄悄,隻有風吹過樹梢的嘩嘩聲。可是在他的前麵,碧雲寺的天空上,灼熱的火焰像一隻巨大的火炬映紅了半邊天。碧雲寺著火了,而且是深夜的大火!不會這麼湊巧,他知道這和婉兒的不在山洞一定有關,至少在他找到婉兒之前,這是最好的解釋。離得越近,空氣中傳來的煙火味更濃,上官赫飛皺了皺眉,他不明白,婉兒為什麼要再返碧雲寺放火。結束了一天一夜的偵查回到山洞,他已經疲憊不堪。可是當他帶著複雜的心情跨進山洞時,裡麵並沒有他渴望看到卻又一心想逃避的人,隻有麻煩在角落裡叫:“姐姐,姐姐!”“小虎到哪裡去了?打水去了?”攤開,再把今天所得的情況在上麵做了詳細的記號。可是還沒等他標示完,麻煩便叫起來:“碧雲寺,碧雲寺!”上官赫飛猛地一驚——碧雲寺!他出了山洞到高處察看,便見到碧雲寺的方向火光衝天。不一會兒,他便已騎在閃電上,急速向碧雲寺趕去。他已經離得近了,在這裡可以清晰看到碧雲寺的一角煙火彌漫,炙熱的火舌簡直伸到了天上,那火舌的頂端,化作了一陣陣的小火星,畢畢剝剝又掉了下來,光芒四射。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身影站在東南角的牆上,身影窈窕。衣訣飄飄,似乎是個女子。可是這女子的身影好熟悉,上官赫飛還待細看,那身影卻已一躍而下,向他奔來。婉兒在一種狂喜的心情下奔向上官赫飛。經過一天地擔驚受怕,到先前發現黑衣人不是上官赫飛的大喜,而現在,上官赫飛深沉的身影就騎在閃電上。漸漸的走向她。一時間她忘了一切,隻是想要儘快地跑過去,跑過去……“婉兒!”蕭勁在樹林裡輕聲喚,他不明白婉兒為什麼突然就像,就像,呃!用獵人的話來說就像是發了瘋的兔子一樣狂亂地跑。婉兒恍若未聞,腳下依然飛奔。就快靠近了,她已經可以看清他的臉的輪廓。下顎和臉頰地線條像利刃切割似的堅毅筆直,他也必定看得見我了吧!這時,突然一道靈光閃現,她記起了昨晚的練習——驚豔一笑!她連忙調整臉部肌肉。掛上了練習熟練的迷人的微笑,同時腳下也慢了起來!書上是怎麼說的——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裡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可見這走路的姿勢也很重要,直接影響到他的第一印象。於是腳下放輕,腰肢扭動,勢要做出翩若驚鴻地走路姿勢來!可惜,某人的想法很好,但操作起來有點困難。一來是因為自小便是撒開了腳丫子瘋跑。長大又大大咧咧慣了,哪裡有個女孩子的樣子?二來山路也不平坦,實在不適合邁著小巧的步子行走,於是……“啪噠!”她摔在了地上,又是一個狗啃泥地姿勢。等到她掙紮著爬起來,上官赫飛就停在眼前。準確地說閃電的腳就停在眼前。聞到自己熟悉的味道,閃電把馬頭垂下,以一匹馬的親熱方式在她的臉上蹭來蹭去,蹭得她癢癢,她不由咯咯笑出聲來。上官赫飛的身子僵硬了。就在剛才,他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又出了問題。因為他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竟然穿著他在夢中見過的鵝黃色地衣衫,衣訣飄飄,像一個仙女一樣向他奔來,可是一轉眼仙女就不見了。定睛一瞧:一個人撲在地上。閃電一個勁地往那個人影的方向跑。馬是能識人的,那一定是它熟悉的人,那麼,自己沒有看錯!等到走到近前,看到地上那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慢慢抬起頭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他不由心跳如雷,頓時僵在了原地。今晚地月光很好,透過雲層淡淡地灑在地上,周圍的景物都似籠罩在煙霧中,朦朦朧朧,然而也足夠將一些東西看清楚。上官赫飛的一顆心業已要跳出胸膛。他突然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原來,自己並不是有病,並不是有龍陽之患,隻是個大傻瓜而已!嶽婉兒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精心演練的驚豔相見、回眸一笑似乎全拋在了腦後,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上官赫飛,隻低聲叫了一句:“大哥!”便再也說不出什麼。兩人靜止,空氣中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在流動。但很快便有人跳出來打破這奇怪的靜止。蕭勁從林子裡跑出來,一把拉住婉兒,關心道:“剛剛怎麼摔跤了,摔得疼不疼。你瞧,臉上又花了!”拿出一張潔白的大手帕來,輕輕地擦拭。上官赫飛頓時便覺得心裡有數隻小蟲子在咬,靜默不動,但閃電卻用蹄子輕輕踢了幾下地麵。“上……”蕭勁這才發現眼前威武的騎士就是上官赫飛,不由驚喜萬分,差點就叫出來,但他突然想起婉兒的叮囑,忙改口:“赫大哥……”樹林裡地人影在探頭探腦。“小虎!”上官赫飛注意到樹林中的眾人,他仍是喚婉兒叫小虎,一時也沒注意到自己的稱呼和蕭勁有什麼不同。“呃,這個……”婉兒忙簡單解釋了幾句,說的時候有些心虛,怕被責罵。說到去寺裡的原因時輕描淡寫帶過,上官赫飛卻聽出其中的緣故,心中一動,嘴裡淡淡道,“快走吧,天亮了就來不及了!”臉上表情雖然不變,但眼裡卻流露出一抹溫柔來。“蕭勁,你送他們從小路下山好不好?”婉兒笑吟吟向蕭勁道。這樣的話,便隻剩自己和上官赫飛,可以在山洞裡好好敘談敘談。一路同行,兩人隻覺得有千言萬語要訴說,卻不知從何說起。終於在山洞前,搖曳的紅豆樹下,婉兒抬起眼來,看著滿樹的相思,輕聲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