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特使吳大人照單全收,笑得好不得意,全然沒有注意到婉兒的一隻手還籠在袖子裡。他伸出肥胖粗短的手來,意欲端起桌上的酒杯。帳外忽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婉兒的腦海裡瞬間閃過念頭,——放棄,堅持?不管它了,她忽然下定決心,現在還不動手更待何時!“大帥!你瞧那邊是什麼?”她笑吟吟,手往另一邊一指。胡大帥醉眼朦朧往旁邊瞧去,與此同時婉兒也動了,一動就似閃電般迅即移到特使吳大人的身後,寒光一閃,那把冰涼的匕首已經擱上特使吳大人的脖子。肥厚多肉的脖子,脖子上有很多天然肉質項圈,匕首就嵌進上麵深深的凹槽中。“不許動,動就死!”她冷冷道。“大,大膽……”特使還沒反應過來,猶自使出特使的威風。婉兒冷冷一笑,“找死麼?”手上便加了力道,幾滴細小的血珠從那肉項圈中沁了出來。“你……你要,要乾什麼?”特使吳大人終於意識到脖子上擱的是什麼東西,立刻雙腿發軟,全身發抖,站都快站不住了。婉兒不得不向上提拉了一下,這才將那肥胖的身形穩住,同時她的身子迅速一閃躲到特使身後,避開了胡大帥派來的淩厲掌風,手中匕首仍牢牢擱在特使的脖子上。“呼!“那掌風氣勢雄偉,頓時就將剛才她站立的地方的桌子劈掉一角,若不是她閃得快,那掌劈到身上便是重如泰山,而且看樣子還是因為胡大帥投鼠忌器。這一掌沒有使出全力。“大帥果然出手不凡!”婉兒暗自心驚,手中的匕首又推進一步,這一次清晰可見鮮紅的血珠流下來。緩緩滴在特使地錦袍上。暗紅色的錦袍,上麵繡著繁華朵朵。倒也看不出血跡來,隻是胡大帥眼力過人,怎麼會看不出那血正一滴滴流下來。“隻是特使大人的安危……”婉兒地臉上又綻出笑容來,這一次胡大帥卻已氣得七竅生煙,酒意立刻醒了一大半。陰沉著臉,忽地揚聲大笑起來:“好好好,很久沒有遇上這麼有趣的事了!本帥竟然在陰溝裡翻了船!”帳裡忽然闖進幾個人來,為首地正是公孫俊,他本來是率隊巡營經過大帳,聽見了帳內的打鬥聲便立刻闖進來.“大帥……特使……你,你是誰?”公孫俊瞧著眼前的局麵不由目瞪口呆。他的身後,一個機靈的軍士已悄悄退出。“說吧!你要什麼?”胡大帥已不再動手,反而在對麵尋了椅子坐下。悠然倒了一杯酒,慢慢飲下。“大帥……大帥,快……快救我!”特使在京中養尊處優。何曾遇見這樣血淋淋地真刀實劍,嚇得魂不附體。隻管連聲叫喊。婉兒也不理會他。由著他叫。叫得越慘,本寨主越好脫身。“戴雲山是有名的風景勝地。空氣新鮮,風景優美。我想請特使隨我到戴雲山上作幾天客!”她笑吟吟道。“大膽,還不放開特使!”公孫俊終於明白眼前的鬨劇,一個箭步就衝了上來,即將衝到跟前卻被胡大帥伸了一隻腳出來,立刻絆了個踉踉蹌蹌,死死抓住旁邊的桌子才得以站定。“蠢才,特使在他手裡呢!”胡大帥嘲笑道:“投鼠忌器,這個道理也不懂麼?”悠然抬起雙腳放在前麵的桌上,“來人,給大帥倒酒!”公孫俊臊得滿臉通紅,忙上前呐呐倒了酒,“大帥,這……”“這麼說,你是戴雲寨的山賊羅!”胡大帥笑道:“還有些膽識,敢在本大帥眼皮子底下劫人!”“大帥誇獎了!”婉兒緊緊手裡的匕首,笑道“本欲陪大帥聊天,奈何在下時間緊急,改日再來陪大帥喝酒!”揪著特使的衣領慢慢往帳門的方向挪動。“咚”地一聲,卻是一個酒壺淩空飛過來,伴著胡大帥爽朗的笑聲,“彆急,再談會兒也不遲!”同時公孫俊和那幾個軍士已經堵住了帳門口。“談談條件吧!要多少銀子?隻要你放了特使,本大帥擔保你平安走出軍營!”胡大帥的身子似乎沒動,但全身已籠罩了一股淩人地殺氣。婉兒微微一笑也不答話,隻將手中的匕首在特使地臉上輕輕一劃,那特使殺豬般大叫起來。這把匕首是她特意挑選地,刀鋒淩厲,吹毛斷發,此刻隻是在特使的肥臉上一拉,便是一道深深地傷痕,鮮血嘀嗒嘀嗒流下來。“怎麼樣,請讓路吧!”她淺笑吟吟,在黑泥的掩蓋下也顯得鎮靜自若,毫不慌亂。公孫俊猶豫地望向胡大帥,後者無奈地揮了揮手,婉兒得意一笑,推著特使慢慢出了大帳。這時,她聽見守大帳的軍士吃驚道:“胡副將,你,你乾什麼?”瞬間凝固。她現在抹黑了臉,實足一塊大黑炭,五官都看得不甚清楚,所以公孫俊才沒有認出她來。而這軍士,卻是和她熱情交談,而後親眼見了她的變臉。百密一疏,講的就是我這樣的情況吧!婉兒幾乎想抓狂。可是使她更抓狂的是公孫俊,倒退了好幾步,在她的臉上瞧了又瞧,“胡副將,原來是你,為什麼要劫持特使?快彆玩了!”上前來就要奪過她的匕首,被婉兒森然的殺人目光所阻,這才呐呐縮回手去。忽然奔回胡大帥身邊,“大帥,大帥,他是你的侄子,你勸勸他彆玩了!”婉兒裝作沒聽見,拖著特使繼續走,走出一步,包圍的兵士們便後退一步。那家夥已經軟成一灘爛泥,她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氣奮力拉拽。她輕聲打了個呼哨,雪兔從陰影處跑出來,衝著她甩著尾巴。好不容易將大山重的特使提上馬背,眼前人影一閃,卻是胡大帥威武的身軀。虎目含威,一字一頓道:“既然你是小虎,那麼真正的小虎又在哪裡?”婉兒便笑了,笑得開心又爽朗,心裡卻七上八下打起了鼓。告訴他胡虎已經死翹翹了?那樣的話自己恐怕就走不成了!反正都是山賊,多一項劫持的罪名也不可怕,而且胡虎的的確確曾經被自己劫上了山。她笑得像一個好客的主人,“虎少爺自然也在戴雲山上做客,山上美如仙境,虎少爺流連忘返,不想離開了呢!”胡大帥眯起了雙眼,危險地打量著她,婉兒笑道:“虎少爺的隨從是胡四,那封寫給上官將軍的信便藏在腰帶裡,對也不對?”心裡暗自叫苦,沒想到身份這麼快暴露,萬一,萬一……人世間的事就是這樣。如若你懼怕什麼,那件事便一定會以最迅速的方式來到你的麵前。她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胡副將!”不帶一點感**彩,仿佛寒冬的風,無聲地吹過她,她的心裡立刻便凍得發抖,冷徹入骨,她機泠泠打了個寒噤。“將軍,將軍……”帳內忽而又跌跌撞撞走出一個人來,卻是沐風,他的酒顯然沒有醒,扶助帳門口的兵士勉強穩住身子,伸手指向婉兒,嘴裡含含糊糊道:“我想起來了!胡副將就是她,她就是戴雲寨寨主!”周圍便是一陣吸氣聲。事關侄子生死,胡大帥已頹然退在一旁。婉兒在馬上僵硬地轉過身來,身後不遠處,是上官赫飛靜默的身影。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麼,他沉默得像一座山,一座千年冰山。他的身邊是一個兵士,先前在帳裡偷偷溜出去報信的那個。他的臉上是她最害怕的表情,冰涼,不帶一點感情,他的眼睛深邃得仿佛最遙遠的雲,最不見底的深潭,他就這樣瞧著她,紋絲不動。“大……”她的話已到嘴邊,卻化作了輕笑:“大將軍,胡大帥的侄子和特使都在本寨主手中,莫非你要攔阻本寨主?”緊了緊手裡的匕首,特使嚎叫起來,“救命,救命!”“我放了你,你送回胡虎和特使!”胡大帥斬釘截鐵。“令侄和特使自然要放的,這樣肥胖的樣子,想來也頗費糧食,戴雲寨還養不起呢!”婉兒越發笑得愉快,“隻是我有個條件。”“什麼條件,你快說,本使統統答應你!”特使抓住了救命稻草。“撤兵,後退三十裡,戴雲寨眾人本來就打算散夥,讓我們安全離開!”“攻打戴雲寨是小閣老的命令,誰敢不從……救命啊!”特使的話還沒說完,臉上又多了一道刀傷,嚎叫起來,“好好好,你先放了我再說!”婉兒望向胡大帥,“如何!”胡大帥忽地睜開銅眼,眼中精光四射:“散夥之後,火速交還小虎和特使,否則定會全國通緝你,叫你死無葬身之地!”神情嚴峻,威風凜凜,說話的聲音更是包含大帥威嚴——胡虎主仆已然歸西,這交還一事可怎麼辦哪!婉兒叫苦不迭,心中忐忑不安,臉上卻展顏一笑,“胡大帥一言九鼎,我相信你!好,我們一言為定!”揚鞭策馬便欲奔出。眼前又是人影一閃,她不用抬頭也知道來者是誰,手中的匕首逼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