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萌壓根就沒把道士的話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道士的話倒是給了自己啟發,不妄則不念,說的太對了,秦世美可不就是妄念深重,財色都想得,如果自己給了他想要的財色之後,那他會不會想要更多的?唐越萌緩緩走下山,一個計策已經在她的心裡形成,遠遠就看到陳伯翹首以待的身影時,陳伯見唐越萌平安無事,長舒一口氣,“小姐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陳伯很是擔心。”唐越萌抿唇一笑,“陳伯,我沒事,”說完從貼身衣兜裡取出一枚梅花釵和一枚碧玉鐲子,釵上鑲嵌著五粒珍珠,均有拇指指甲般大小,顆顆飽滿,光澤潤滑,鐲子水潤均勻,晶瑩剔透,這兩件物事均是上品,正是陳夫人留下的剩餘兩件首飾。原來唐越萌深感如今的陳府處處是秦老太太和秦世美的耳目,就如自己房中的貼身丫鬟小綠,估計也早就被秦世美弄到手,一心一意向著他,監視自己的一舉動,梳妝台中的那個暗格早晚會被發現,因此她這次借口來家廟,就把這兩件首飾全部帶在身上,秦世美未料到唐越萌如此安排,也就不曾察覺。唐越萌將這兩件首飾遞給陳伯,“陳伯,明天我一早就先返回陳府,你到另外的鎮上找家當鋪將這兩件首飾當掉,記住,一定要避開秦家的耳目。”陳伯接過首飾,大吃一驚,“小姐,這是夫人留給您的壓箱嫁妝啊。”“陳伯,沒事的,你去把這些當了,這兩件首飾我估計可以當些銀子,您拿出其中的一半置辦田產和鋪子,好好經營,剩餘的錢您留下一部分存到錢莊,剩餘的幾百兩拿來悄悄給我,我自有用處。”陳伯些許疑惑,小姐一直是老爺夫人的掌上明珠,從小被大家寵愛,不諳世事,何時變得如此深思熟慮,想了想有些了然,必定是一年來飽受欺淩,讓她快速成長,心酸的問道:“可是,這些首飾是夫人……”“陳伯,以後等我們有錢,還可以把它贖回來。”“是,小姐。”兩人返回半山的亭子間,秦老太太坐在那裡休息,見唐越萌回來臉色有些難看,“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我以為我的好媳婦嫌棄累贅,半路撇下我這個老婆子了。”秦老太太情急之下,也顧不上秦世美的告誡,露出平常一貫的尖酸刻薄、冷嘲熱諷。唐越萌卻也不惱,依舊是溫柔似水的模樣,慢吞吞的為秦老太太拂去衣襟上的灰塵,慢條斯理的說道:“婆婆教訓的是,是媳婦不好,媳婦見山上有座道觀,媳婦想著焚香祈禱,保佑相公高中舉人,保佑白妹妹早日一舉得男,因此忘了時辰,還望婆婆見諒。”秦老太太見唐越萌左一句相公、右一句香火的,說起話來滴水不漏、綿裡藏針,也不好在說些苛刻的話,見唐越萌提到白蓮花一舉得男,不由有些心動,祖宗保佑秦家早日延續香火,秦老太太斜了唐越萌一眼,“蓮花剛進門,我也希望她能儘早為秦家養個男孩,也好讓秦家列祖列宗瞑目,你不是個好生養的,可彆嫉妒蓮花弄點什麼事情出來,我可不饒你,”老太太雖說是小門戶出身,這大戶人家後院的陰私事情也沒少聽到。唐越萌微微一笑,“婆婆您這話說的,白妹妹若有生養我歡喜還來不及,白妹妹的出身,婆婆您也不會讓孩子在她身邊養著,我又何必嫉妒。”秦老太太臉色一沉,唐越萌的話戳中她的心結,算了,不管怎樣,若是白蓮花養了孩子,一定要放在嫡母身邊養大,否則孩子大了免不了被人笑話。唐越萌見秦老太太臉色陰晴不定,早已料到她心裡想的什麼,她並不點破,隻是溫婉的說道:“這幾日辛苦婆婆了,香蓮擔心這幾日婆婆不在府中,無人照顧相公,若是因此耽誤相公功課的話,香蓮就萬分愧疚了。”秦老太太猛然想到,自己不在府中,白蓮花那個賤人一定對世美勾勾搭搭,兩人這樣縱欲過度,耽誤了世美的讀書也就罷了,若是掏空世美的身體,那可是大事情,想到這裡,老太太又對白蓮花恨上幾分,連忙說道:“難為你想得周到,明日便回去吧。”唐越萌回到府中之後,秦世美突然覺得自己這個糟糠妻子像變了一個人,性子雖然還是從前般木訥、刻板,但卻比以前有味道的多,對於自己百般體貼、照顧,於是即使某天秦世美看到陳伯夫婦又打道回府,在唐越萌的撒嬌懇求下,也就點頭默認了。秦世美雖然好色、鄙薄,但是對於讀書方麵還算用功,每日苦讀到深夜,白蓮花跟著商人享福慣了,隻有彆人伺候她的份,因此每當深更半夜,需要紅袖添香的時候,白蓮花就已經去蘇州伺候周公去了。秦世美望著空蕩蕩的書房,隻有歎氣,這個時候唐越萌便會充當及時雨的角色,捧著一碗參茶或者一些糕點,來書房裡伺候秦世美讀書,以前的陳香蓮雖然也經常做這些事情,但是每次過來隻會呆立在旁不發一語,讓秦世美索然無味。如今的唐越萌可不是這樣,纖纖玉手握著糕點一口口喂著秦世美,一雙美目望著秦世美寫的文章,嘖嘖稱讚,“相公當真才高八鬥、文比子建,這揮毫之間,錦繡之氣逼人,反複咀嚼,更加回味不已。”言語之間的仰慕嬌俏模樣,有些時候居然讓秦世美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可每當他想抱起唐越萌鴛鴦雙飛的時候,卻總會被唐越萌笑著推到白蓮花的房間,“相公,白妹妹剛進門,新婚燕爾的,你忍心她獨守空房,香蓮這幾日身體不舒服,等香蓮身體好了,任相公處置。”正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到不如偷不到,唐越萌任相公處置這幾句話撓得秦世美心癢難熬,恨不得立刻吃乾抹淨外加打包帶走,越發對這個糟糠妻有些上心。白蓮花是第一個發現這個情況的人,她心中有些焦急,奈何在秦老太和秦小妹麵前誰不上話,秦世美對於她的隱晦詆毀和告狀置若罔聞,偶爾還勸她不要總是小肚雞腸,白蓮花一時之間也不敢輕舉妄動。其實秦世美何嘗不明白白蓮花的用意,不過最近自己一直想著討好陳香蓮,讓她把陳老頭留下的財物心甘情願拿出來,在加上陳香蓮又變得討自己喜歡,更加裝聾作啞。唐越萌對白蓮花卻是好得很,好的讓白蓮花有些發毛,平日裡唐越萌無視白蓮花的冷臉,可著勁的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好吃的好玩的像供佛爺般伺候,隔三岔五的到白蓮花房裡陪著笑臉聊天,拉著她在花園裡散心,讓白蓮花哭笑不得。院裡其它的侍妾可沒這麼好心腸,眼見白蓮花進門之後秦世美專寵,少奶奶也對她極好,那些賞賜之物看得眾人眼紅心熱,於是大家攘外必先安內,炮口一直對外,明裡冷嘲熱諷、暗中挖坑陷害的人不在少數,當著麵客氣的喊著二奶奶,轉過頭娼婦、賤人、下作的小蹄子之類的亂叫,氣得白蓮花七竅生煙,心裡明白這是正室在捧殺自己呢,無奈一時之間無計可施,也隻能打碎銀牙往肚裡咽,忍就一個字。唐越萌向來是個趕儘殺絕的主,豈能容忍白蓮花喘口氣卷土重來,早就挖好坑等著白蓮花一頭栽進去,她好撒土掩埋,順便栽花種樹。於是某天早上,一家人用罷早飯後坐在一起聊天,就看到陳伯引著一名大夫進來了,秦世美奇道:“府內有誰生病不成?娘子,可是你不舒服?”唐越萌一邊引著大夫來到秦老太太麵前一邊嬌嗔道:“相公就是粗心,這幾日婆婆半夜有些咳嗽,香蓮不放心,請大夫來為婆婆診治一番。”秦世美乾笑一聲,“還是娘子細心,隻是不知娘子的身體何時康複?”唐越萌知道秦世美這是提醒自己那天說的任他處置,變著法子求歡呢,心裡厭惡,麵上卻微微泛紅,嬌羞的掃了他一眼,引得秦世美越發心癢難搔。大夫為秦老太太診治片刻,“不妨事,老太太隻是些許咳嗽,吃幾服藥就夠了。”開好藥方之後正要告辭,又被唐越萌攔下,“大夫且慢,相公,這幾日我總見白妹妹神色懨懨、吃的又少,不如請大夫也診斷看看?”秦老太太麵露喜色,這樣的症狀難道是喜脈?連忙應道:“香蓮說的很是,煩請大夫為蓮花診斷看看,是不是有了喜脈?”大夫連聲應著,不管白蓮花麵色難看,上前診脈,越診斷臉色越陰沉,“這位奶奶脈象不妙,本就陰寒體質,加上以前調理不當損了經脈,若不好好好調理,終生很難有孕,我開些藥方,奶奶好生調養,也許還有希望。”大夫的一句話既出,屋裡的眾人麵色各異,秦老太太和秦小妹滿臉鄙棄,秦世美滿臉驚訝,其它妾室掩不住的幸災樂禍,白蓮花呆怔當場,一臉落寞。唐越萌滿臉憐惜,讓陳伯引著大夫送出府去,心中暗道,三十兩銀子花的也算值,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錢多的話磨推鬼。從此之後,白蓮花每日裡精心調養身體,畢竟子嗣是一個女人的大事,若一個女人無法生育,那也就離失寵不遠了,因此她處處注意,就連床底之間也不似以前開放討秦世美歡心,小心翼翼的唯恐傷了自己身體,幾次之後,秦世美也覺得索然無味,對白蓮花也不像以前那般上心。秦老太太惱火至極,兒子花大價錢討來的二房居然是個不會下蛋的雞,看著白蓮花又占著秦世美,不許他去彆的妾室處,越發生氣,她本就小家小戶出來,言辭粗鄙,因此左一句不會下蛋右一句隻會占窩,說的一個熟練,白蓮花忍術極高,向來左耳進右耳出。唐越萌可沒閒著,整天哭天抹淚對不起相公,自己不能生養,想不到白妹妹也和自己同命相憐,在取得秦老太太的默許之後,打著延續秦家香火的大旗,相續為秦世美娶了第三房和第四房。三奶奶李氏出身小家碧玉,自幼讀書識字,頗有些學問,再加上相貌也算秀麗,因此清高自傲,眼裡看不起彆人,四奶奶林氏剛好相反,是妓院的清倌,因不願接客,便被老鴇賣了出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再加上容貌出眾,自幼見慣了妓院裡的形形□,一身媚術,引得秦世美將剩下心思全放在這兩人身上,一月大半時間倒是在這兩人房間渡過。白蓮花硬生生的失了寵,心中不忿,施展各種手段和這兩人鬥的不可開交,這兩位也不是省油的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三人逐漸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後院鬥得不可開交,這三個女人一個比一個能折騰,秦世美安撫這頭安撫不了那頭,整日裡勞心交瘁,人啊,有比較才有得失,秦世美終於發現滿院的女人中,陳香蓮是多麼與眾不同,安靜嫻雅,猶如弱柳扶風,引人憐愛,於是心思一大半又轉到這個糟糠妻子身上。這一切儘收唐越萌眼中,眼見目的達到,唐越萌決心開展下階段任務,將陳府的財權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