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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樓梯的這人一襲青衫,儒生打扮,容貌清秀舉止斯文,一雙烏黑的明眸深沉內斂,在唐越萌臉上迅速一掃,立即移開,電光火石間,她依舊清晰地看到一抹驚訝從中閃過。唐越萌隻覺得心中一突,頓時變得心慌意亂、口乾舌燥起來,隻是這貨向來無情無恥無理取鬨慣了,屬於那種泰山崩於前依舊可以撒潑耍賴表示自己無辜的那種人,如今雖然心中發怵,依舊笑得溫文爾雅,似乎麵前這人才是冒名頂替的罪魁禍首。此人正是唐越萌原身主人馮素貞的未婚夫,正兒八經的李兆廷,此時在慕容太師麵前居然假李逵遇上真李逵,而且這位李兆廷看上去似乎和慕容太師頗為熟悉的樣子,繞是內心足夠強大的唐越萌,也禁不住倉皇失措。唐越萌心中緊張,麵上卻絲毫不顯,笑眯眯地望著慕容太師和李兆廷,李兆廷卻是再也不看她一眼,恭恭敬敬對著慕容太師施禮,“下官李真見過太師,太師今日怎麼有空在此飲酒?”唐越萌聽到李兆廷這般說辭,一顆心就放了下來,李兆廷看來也是個有心人,按照一般官員見禮說法,他既然和慕容太師熟悉,完全沒有必要說出自己的名字,這般一說,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在提醒自己,他目前不是李兆廷,他叫李真。心中冷笑一聲,這還真是個有意思的相遇,馮素貞冒名頂替李兆廷,中了駙馬娶了公主,如今這個李兆廷卻是假冒李真這個名字,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為?古代人向來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通常情況下一個人隱姓埋名,大概是以下兩種理由居多,其一是為了不想讓人發現他真實身份,多是有仇家需要報仇雪恨,其二就是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怕彆人追殺他,不管是何種理由,這貨暫時是不會揭穿自己身份的。唐越萌心中暗自思索,看來這個李兆廷還是有些機智,想必以後還是有點用處,唐大律師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以後對她有幫助的人,她微微起身,背對著慕容太師,語氣愉悅,如水的明眸卻是傷感的望著李兆廷,“這位是……”千種情思萬般幽怨儘在眼中。李兆廷心中一動,他剛剛見到唐越萌的時候,驚訝的以為怎麼有男子和馮素貞長得如此相似,心中正疑惑的時候,發現唐越萌也是怔怔的看著自己,熟悉的眼神和神態,正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未婚妻馮素貞,他雖然不知道為何馮素貞會在這裡,又為何會女扮男裝,但是從她的神情看來必有隱情,因此他出言提醒馮素貞千萬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慕容太師淡淡的聲音響起,“駙馬,這位是上次殿試的第一名,皇上欽點的頭名狀元李真,也是我門下的最得意弟子,他中了狀元之後,就被皇上委以重任,前往甘南巡察,昨日剛剛回京,因此你不認識。”說完之後,轉頭看向李兆廷,“李真啊,這位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郎,當今駙馬李兆廷,你們都姓李,也算是本家,可是要多多親近。”唐越萌將慕容太師這般說,已經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李兆廷是他門下的得意弟子,也就是他的心腹紅人,他要自己和李兆廷多多親近,擺明是要將自己拉攏到他的陣營下,這個慕容太師真不是省油的燈,連本家都出來了,要是他知道自己和李兆廷本是鴛侶,會不會驚得眉毛都要掉下來。唐越萌立即做出一副了然的樣子,笑著招呼李兆廷,“李兄,你我今日相逢也是緣分,小弟初入朝廷,見識淺薄,本想多向太師請教,又怕煩擾太師,好在認識李兄,以後同朝為官還望多多提攜。”李兆廷已經快要吐血,馮素貞不但男扮女裝,還中了狀元,居然還成了駙馬,她難道不知道欺君之罪要誅滅九族嗎?自己這個未婚妻自小便倔強魯莽,雖然天資聰穎過目不忘,但是她的脾氣性格向來不和溫柔賢惠掛鉤,如今更是膽大妄為到令人發指。麵上卻不能顯露分毫,溫文一笑,“李賢弟客氣了。”唐越萌點點頭,“那就讓小弟今日做東,今日和李兄不醉不歸。”慕容太師清淺一笑,“駙馬客氣了,下個月初八是李真和家兄的義女大喜之日,還望駙馬到時來舍下喝杯水酒。”唐越萌立刻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太師太客氣了,下官的榮幸,求之不得,太師彆一口一個駙馬爺,叫我兆廷吧。”慕容太師點點頭,稍頃,酒菜上齊,三人邊吃邊聊,笑語融融,各懷鬼胎。唐越萌麵上笑得開心,心中卻是哀怨連連,因為馮素貞的執念自從聽到李兆廷要攀附慕容太師,和他兄長的義女成婚的消息後,就沒消停過,此時正發出祥林嫂般的碎碎念,“他居然要另娶他人,他居然不顧我們多年的感情,他為了攀附權貴,居然見我棄之如履,我為了他背棄爹娘背井離鄉,他居然無動於衷。”唐越萌隻覺得頭大如笆鬥,心中忍不住打斷馮素貞的執念,“一切都是你的一廂情願,他有說過讓你背棄爹娘嗎,有讓你背井離鄉嗎?是你自己犯、賤,是你為了個男人就不顧自己的爹娘,你為了個趨炎附勢的渣男,寧願去做誅滅九族的冒險事,我除了說你自作自受,還要說你自輕自賤。”馮素貞哭著狠命搖頭,“我不相信,不會的,兆廷不會舍棄我的,他一定是有苦衷,你告訴我,對不對,他一定是有苦衷?”唐越萌撇撇嘴,“苦衷,他會有什麼苦衷,就算是有苦衷,他攀附上太師這顆大樹也就算了,還非要娶親,不是貪戀富貴是什麼?如果你實在不相信,那自己去問他好了,我給你創造機會。”三人談天說地,談古論今,慕容太師性格向來清冷,也禁不住為唐越萌的機敏和機智心中暗自稱讚,在他看來,李真雖然也是飽讀詩書,卻是不如唐越萌言辭犀利語氣幽默,往往隨口一句玩笑話說出之後,卻讓人越回味越發覺話中有話,寓意深遠,不由讓人感覺到字字珠璣。慕容太師饒有興趣的問道,“那兆廷看來,何為國家棟梁,難道不是那些頗有聲名的人?”唐越萌搖搖頭,“我給太師講個故事,從前有醫家三兄弟,大哥治病,是在病情發作之前,那時候病人自己還不覺得有病,但大哥就下藥鏟除了病根。二哥治病,是在病初起之時,症狀尚不十分明顯,病人也沒有覺得痛苦,二哥就能藥到病除。三哥治病,是在病情十分嚴重之時,病人痛苦萬分,此時在經脈穿刺用針放血,或在患處敷以毒藥以毒攻毒,或動大手術直指病灶,使重病人病情得到緩解或很快治愈,太師覺得哪個人醫術最高明?”慕容太師微微一笑,“想來是三哥最聞名天下,正所謂事後控製不如事中控製,事中控製不如事前控製,以此可見,那些為朝廷將來打好紮實基礎的人往往沒有什麼驕人的功績,隻是默默奉獻自己,而這類官員才是國之真正棟梁。”於是慕容太師一反常態,和唐越萌聊得十分投機,兩人頗有點相見恨晚的意思,於是最後李兆廷反而有些插不上話,隻是在一旁默默聽著。一頓飯吃完,唐越萌已經有些朦朧醉意,臉頰緋紅,慕容太師見此,本想親自送她回翰林院,奈何還有些朝政需要回去處理,連忙吩咐李兆廷送她回去,唐越萌微笑著拜謝而去。兩人出了酒樓,一路默然的走到翰林院門口,唐越萌一改醉意醺醺的樣子,目光清明的轉身看著李兆廷,下巴高抬,“怎麼,我的未婚夫,你不給你的未婚妻一個解釋嗎?”她神情淒婉,哀傷地望著李兆廷,心中暗道,馮素貞,我為你做足姿態啊。李兆廷避開她的眼神,淡漠的說道:“你我已經解除婚約,以後也就形同陌路。”唐越萌低垂眉睫,苦笑一聲,“難怪你一去幾年音訊全無,你可知道我癡癡地等著你,久候你不至,我女扮男裝來京城尋找你,一路上多少苦難,我沒有一句怨言,我隻是擔心你,怕你有任何意外和不測,兆廷,我隻問你一句話,你攀附上慕容太師,可是有苦衷?”李兆廷抬眼望著唐越萌,眼神中滿是厭惡和冷漠,“慕容太師可以帶給我榮華富貴,你能帶給我嗎?我受夠了世人的白眼,也受夠了你爹娘的鄙視,我要出人頭地,我要榮華富貴,你能給我嗎?”唐越萌心中暗哼一聲,聽著馮素貞發出悲觀絕望的哭聲,忍不住說道,這個渣男貪戀權勢,你不要再為這種人傷心,我來為你出口惡氣。唐越萌莞爾一笑,神情嫵媚,目光卻是清冷逼人,“我隻是隨口一說罷了,你我目的一樣,榮華富貴誰不喜歡,如今我已經攀上公主,下一個目標就是攀上太子,你放心,我還是念著舊情,屆時,隻要你奉承的我開心,榮華富貴我也不會吝嗇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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