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一張榜文遞到寧令哥手中。榜文說得十分詳細,不說寧令哥與沒藏訛龐勾結起來,自討苦吃,而說寧令哥事前根本不知道。反正他們的計劃隻有沒藏訛龐與沒藏氏以及寧令哥三人知道。顛倒黑白,沒藏無法辨解。又說沒藏陰謀已久,尋找一個與寧令哥很相似的人,元宵節其晚,沒藏將寧令哥喊去,然後拘押。再派假冒的寧令哥行刺元昊。這也是為什麼寧令哥進入離宮一句話也沒有說,同時一兵卒未帶的原因。想一想,這麼大膽的野心計劃,寧令哥不是小孩子,難道不找幾個心腹商議?就這樣糊裡糊塗地行刺父親,還是一國之君?當天寧令哥準備殺死父親,又是緊張又是憤怒,當然一句話未說。這反而成了顛倒黑白的佐證。是有許多人看到寧令哥,但天下相像的人不是沒有。寧令哥不是沒有後援,他的後援是國相沒藏,在沒藏配合下,將元昊灌得半醉,所以做孤膽英雄,刺殺父親。然而沒藏敢將真相說出來嗎?並且宴間沒藏再三敬酒,本就是用意不詭,不說諸人想不起來,一說,總有聰明人會浮想翩翩。這是替寧令哥清白注解的。但寧令哥是怎麼知道真相的?又是怎麼逃出來的?下麵便將“真相”揭開。本來沒藏訛龐讓手下親信沒藏篌、沒藏墩布(沒藏派出兩個護送寧令哥的親信)將假冒太子殺死掩埋,再將真太子擊殺。但沒藏篌二人突然幡悟,想到大王生前對他們的信任,將假太子殺死。丟於賀蘭山畔,又將真太子營救出來。看到這裡,寧令哥問:“可沒有假太子啊。”滿篇是謊言,也能讓人相信,可最少得有一些證據。衛貼答道:“殿下。當時我聽得不太清楚,不敢通知殿下,況且國相之權利,屬下也害怕。”寧令哥點頭,現在他完全相信了衛貼。事情發生才相信的,若是沒有發生,即便此人通知自己,自己多半不會相信,相反為聰悅沒藏訛龐這個家夥,會將衛貼交出沒藏。“殿下,屬下也在想辦法化解。沒有好辦法。於是想出這個笨拙的方法,先行找了一個與殿下外形頗相似的人,將他關押,昨晚已經將他殺死,棄於賀蘭山下。”“這個方法用得好。”寧令哥大喜過望。沒藏不好,自己也說不過去,以子弑父,支持的百姓未必會有很多。但這個謊言,將自己罪名就遮掩過去。又往下看去,沒藏訛龐為什麼這麼做呢?沒藏篌說出“真相”。諒祚非是元昊親生兒子,而是沒藏訛龐與沒藏氏兄妹的結果。元昊原來不知道,後來看他的相貌。產生一些懷疑。正是沒藏訛龐執政,元昊沒有動,屢次試探,沒藏訛龐心中害怕,想出這個辦法。這才是元昊臨終前寧肯不傳子,也傳給侄子格寧令的原因。實際上就是沒有這說詞。大家隻要懷疑沒藏了,就能明白沒藏的用心。元昊寵的不是沒藏氏,那隻是一次家花沒有野花香的結晶,偷吃一回,使沒藏氏生下諒祚的。太子又是野利氏的兒子,一旦元昊死了,無論從那一條,沒藏兄妹皆沒有好下場。但不說,而是直指諒祚非是元昊子。,無論是元昊指定的格寧令,還是寧令哥,都有著李繼遷的血統。隻要有了這個血統,管什麼陰謀詭計,隻要國家太平無事,各部族就會繼續擁戴支持。若是沒有這個血統,問題就嚴重了。而且元昊確實是下詔傳位於格寧令,諒祚雖小,但相貌文靜,不是很象元昊。…,繼續說下去,可是沒藏野心勃勃,將軍政大權一起掌控在手中,自己隻好逃難,請諸族族長幫助自己,為國家鏟除這個叛賊。一口氣看完,說道:“好啊,張貼出去。”“殿下,昨天夜裡我乘興慶府到處混亂之際,已經張貼了幾十張。”沒有衛貼說得那麼容易,昨天上半夜興慶府城中到處在搜捕,一直折騰到下半夜才安定。另外在城內外早安排好其他人手,悄悄張貼了幾十張,在嚴密監控下,一百張都沒有貼到。然後潛回住所,將餘下的一些燒毀。早上老百姓一起起來,看到這個榜文,不是所有人皆是沒藏的親信,以前元昊活著,沒藏隻敢做一些小動作,不敢收買太多的親信,不然元昊聽聞,必對沒藏不利。一起觀看,直到沒藏的親信聽聞後,到處將這些榜文收繳。可這時已經有許多人看到,不敢公開議論,流言蜚語是免不了的。而沒藏的屬下到處收繳,反而讓一些人更加懷疑。“好,好,你做得好,一旦我成功,必以你為首相。”“殿下不敢,屬下隻是報答大殿下的恩惠。”“真乃義士,如今怎麼辦?”“看,屬下會看有多少人支持你,若支持你的人多,我會將你平安送去,讓殿下張舉義旗,鏟除奸賊。”彆當真。但寧令哥就當真了。“會等多久?”“殿下,不能急,外麵沒藏派了上萬鐵騎在搜捕殿下,有可能會進行很長時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衛貼在安撫寧令哥,外麵卻亂了套。沒藏不顧沒有梳洗,衝了出去,命人去賀蘭山尋找那具屍體。可是為時已晚,那具屍體已經讓遊牧的百姓發現,上報了官員,官員過來察看,果然與寧令哥很相似。這個就是一個問題了,按照沒藏的說法,寧令哥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孤身一人深入離宮,行刺父親,說明寧令哥的莽撞。但現在這具死屍怎麼解釋?也是寧令哥準備的嗎?天下相像的人有之,但好找到麼?看著這具死屍。沒藏說道:“他就是寧令哥,這是有人陷害我,昨天晚上將寧令哥殺死,嫁禍於我,想引發大夏的混亂。”太子死了。不管真假。隻要寧令哥一死,能繼承西夏帝位的隻有諒祚一人。西夏許多人也不希望西夏二主在天,產生分裂。繼續準備諒祚登基大禮,而且加快了步伐。但第二天,城內城外又出現一些榜文。說沒藏胡說八道,寧令哥胸中有兩堆胸毛,那具死屍上有沒有?長胸毛的人多,西夏人衣著簡單,確實有許多人看到寧令哥長著胸毛。昨天那具死屍赤身,人們根本就沒有看到有胸毛。當時沒有人在意,可榜文一出。所有看到死屍的人一起想起來。沒藏狂怒,喝道:“這是契丹人的詭計。”不說宋朝,宋朝懦弱,說不過去,隻能說是契丹。可是許多人產生懷疑。就算是契丹吧,這是暴起發難的,契丹人難道未卜先知,難掐會算,算到元宵節晚上會出事?如果有這個本事,何至於河曲大敗?實際發生的一切。沒藏訛龐與他妹妹也解釋不清楚,不可能是宋朝與契丹的,真正知道計劃的隻有自己兩人。為什麼太子會逃出去。倒有可能象榜文上所寫的沒藏篌二人背叛。但這具死屍從何而來的,難道有人在提前做準備?這個人是誰,張貼榜文的人是誰?於是下令搜城,幾乎挖泥三尺。真要挖泥三尺,又將人找到了,關健不可能。誰會想到有人在那個大水缸下麵挖了一個密室。即便將水缸挪開,上麵還有泥巴。難道真一塊塊地麵挖開?…,一麵大肆搜查,乘機將一些對沒藏不滿的大臣關押。沒有辦法解釋,隻能粗暴的動用國家機器,將政敵強行鏟除。但這樣一來,怎能不引起西夏的混亂?而且沒藏兄妹想來想去,有可能是自己身邊的人,不然不可能知道動向,這分明是提前就在謀劃準備,想要對付自己。於是對身邊重要親信,隻要手中有力量的人,一個個暗中排除清查。若是連親信也要懷疑,也要清查,會產生什麼樣的動蕩?消息到了宋朝京城。鄭朗與趙禎正在觀看大比,臨近最後兩天。趙禎興致勃勃地說:“鄭卿,這個方法好,能否推廣於全軍?”也看出它的實用性。鄭朗搖頭,說道:“不大可能,用意雖好,多了一項支出,到了下麵,又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可能訓練沒有進行,反倒成全了一些人的貪墨。”趙禎啞然。“不過可以詔書推廣一部分,讓兵士利用閒餘之功,製作一些木質武器對抗,或利用一些破爛衣帛做成這些片碟進行箭弩射擊訓練,可能製作一些稻草人,訓練騎兵一邊騎馬一部射殺。能成更好,不需國家錢帛,不能成,比如原前沒有出現這種訓練方法。”“唉。”趙禎歎了一口氣。鄭朗繼續說道:“所以臣一直認為改革很難進行,上麵用意雖佳,到下麵未必實現廟堂的用意,反容易被下麵官吏利用,成為新的苛民條令。故我朝自立國以來,多次頒發一些法令,想改善百姓的生活,卻沒有實現,反而造成苛政的名目越來越多。國家弊端已多,不變不行,可必須如履薄冰,戰戰兢兢,謀劃周全才可以施法,施法後,必須進行一些微調,使之不能走向相反的方向,一直等它穩定後,才能真正成為良法。”“鄭卿之言,中朕之心。”趙禎歎息道。經過慶曆新政的折騰,他害怕了,若不是鄭朗,什麼改革,他也不想做,隻想進行一步步微調,使國家慢點死亡。就在這時,西夏的消息傳到京師。不算慢,沒藏成了驚弓之鳥,全國戒嚴,但針對的對象是政敵動態,殺解決不了問題的,隻能殺一部公能殺的,不可能殺全部,有的他殺都不敢殺。還有就是尋找寧令哥。是沒有可能,若是可能他也能學習朱棣,來一個鄭和下西洋。而且他形勢比朱棣更惡劣,朱棣好歹是皇家正宗血脈,朱允炆百姓多以為死於皇宮大火中。現在因為兩封榜文,百姓不但知道正宗的太子未死,甚至都懷疑他的侄子諒祚是不是元昊的親生骨肉。逼得很苦逼,可是對私鹽他沒有阻止,這是貧瘠西夏收入的一個重要來源。對私鹽販子也進行搜查,可沒有禁止私鹽流向宋朝。於是借著販賣私鹽的機會,密探返回宋朝,用急信將消息送到京師。官吏看著鄭朗親啟,急件四個朱紅大字,不敢怠慢,送到了南郊大比場中。鄭朗拆開,看了看遞給了趙禎,說道:“陛下,大喜。”趙禎一看,可不是大喜麼,這個討厭的家夥終於死了,還死得很慘,居然是親生兒子割了鼻子,受重傷痛疼一天一夜才死的。失態地說:“死得好啊。”差一點手舞足蹈。估計若是契丹那邊聽到這個消息,遼興宗也會如此,吐蕃那邊差不多,唃廝囉同樣會很高興。…,陳執中狐疑地看著這對君臣,趙禎沒敢將信給他看,有的很機密,而且他也不敢輕視了,這一支特務營真的很管用,居然在那短短一刹那間,真的將西夏太子從沒藏訛龐手中搶了下來。草草地說:“西夏那邊傳來的情報,西夏太子於元宵節時,刺殺其父,割其鼻,流血一天不止而死,其太子現在下落不明。”“恭賀陛下,”響起一片叫好聲。這是外敵,宋朝一個強大的敵人,誰不高興。侍禦史何郯奏道:“陛下,以子弑父,以臣弑君,即便是外敵,雖對我宋有利,也不當雀躍之。”全部冷場。鄭朗同樣傻眼。想說又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翻白眼。趙禎大半天說道:“何卿之奏乃佳言也。”是啊,終是不好的事,不能學習,用在敵人身上笑,用在自己身上就會哭了。但內心控製不了喜悅,看著場中比試的兵士們說道:“藍元震,你回去從內藏庫取美酒千壇,供大比三軍暢飲。”“喏。”何郯還想勸說,鄭朗在一旁說道:“雖此類事不值得鼓勵,然因此人,我朝軍馬死傷不少於十幾萬之巨,國庫用費幾達一億多貫,以至民不聊生。此人死,陛下豈能不樂。不是樂其死法,而是樂其死。”寧令哥殺死元昊做法是不對的,可元昊死了,皇上能不高興麼?這二者終有些區彆。何郯於是不再言。趙禎沒有心思坐下去繼續觀看,特務們手中還有一個奇貨呢。說道:“回宮,鄭卿,你進宮。”“喏。”返回城中,鄭朗進入皇宮。趙禎說道:“鄭卿,那個太子怎麼辦?用什麼方法,將他送到我朝?”不大好弄啊,他不出麵,沒藏就會一天天的搜查下去,不能一直將他關在那個地下室裡,那樣也失去作用。鄭朗說道:“陛下,不妥。此人不能送到我朝。”趙禎不解了,不送到宋朝,難道扶持他組織軍隊反抗沒藏兄妹,那個太子也沒那能力與本領。
五百九十三章 燙手(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