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婕妤剛剛死去沒幾天,東羌使者當然不是得了消息來祭奠的,況且她隻是妃嬪,又不是皇後,還達不到那樣高的邦交禮儀。他們來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接回東羌大皇子宇文極。“燕國陛下。”來使領頭的正是大將軍端木雍容,七年前回國以後,在東羌國打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勝仗,比之當年的冰山少年形象,更多了一份黑鐵般的堅毅沉穩,以及從容不迫,他道:“七年前,燕國助我東羌國攻打西羌一戰,損耗靡費、死傷無數,然東羌這些年休養生息,也並不富饒寬餘。”頓了頓,“所以,一百兩萬兩黃金東羌還是拿不出來,打算以甘河、逑川、箜平三城為條件,彌補當年燕**隊損失,用以換回我東羌大皇子。”此言一出,朝堂上麵頓時一片竊竊私語。東羌居然願意割讓三座城池?!這和當年約定打下西羌,從西羌那邊割讓城池不同,這三城可是東羌的國土啊!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寸土寸金,割讓自己的城池,簡直和割肉沒有分彆。況且東羌若是大方的話,七年前就該把宇文極換回去了。當年不願意,等了幾年忽然又願意了,這隻能說明一點,——東羌國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必須要回宇文極,所以才不惜大花血本,以三座城池交換一個皇子!臣子們能想到的問題,武帝當然也能想到,他微眯著雙眼不言語,打量著身材高大的端木雍容,可惜那張冰山臉什麼表情都沒有,看不出任何端倪。不過嘛,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東羌國皇帝後妃眾多,子女眾多,一個皇子實在值不了三座城池。宇文極唯一貴重一點的地方,就在於占了一個嫡長,除非、除非……,嗬嗬,聽說現任端木皇後一直沒有生育,看來是確定不能生了。所以端木家著了急,不得不出此下策,否則的話,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端木家脅迫皇帝作出如此決定。“燕國陛下放心。”端木雍容神色雖然不變,但還是有些焦急,又補道:“這些年我們東羌大皇子一直吃在燕國,住在燕國,想來也是耗費不少。另外當年就該賠償燕國的軍隊損失,拖延這麼多年,多多少少也該算上一點利息。”他大手一揮,另外一個使者捧了托盤上來。“這是我們東羌國的一點心意。”端木雍容揭開了綢緞,取出冊子,讓人呈送到武帝麵前,介紹道:“此次給燕國帶來的禮物有黃金十萬兩,白銀一百萬兩,上等戰馬一萬匹,各類奇珍異寶三十六箱……”武帝展開冊子一行行瀏覽,除了前麵幾項大頭,還有什麼金鑲珠寶首飾,什麼純金器皿,什麼珊瑚、玳瑁等等,又是什麼麝香、龍腦、蘇合香,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活物,六足龜、紅猴、九尾錦雞之類,林林總總羅列了一大堆。彆說養一個宇文極,就是一百個,也值不了這麼多東西——倒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而且東羌國好不喊價還價,而是一口氣就開出了這麼多東西,顯然勢在必得,要是自己不同意的話,隻怕是要兵戎相見了。不由哈哈一笑,“稍等,朕讓人去傳東羌大皇子上殿。”片刻後,繆遜領著一個身量高挑的少年出來,玄色金邊長袍,烏金冠,因為皮膚頗為白皙,襯得他一雙眼眸濃黑如夜。那少年是典型的東羌皇室體型,高大、結實,肩膀寬寬的,走到大殿中央一站,便是掩不住的天潢貴胄之氣。朝堂上一片竊竊私語,“原來東羌大皇子長這樣兒?”,“聽說他幼年一直住在泛秀宮,還以為是一個隻會哭鼻子的……”,“噓,東羌使者……”宇文極恍若未聞,大步流星走到端木雍容前麵立定,抬眸平視於他,微笑道:“雍容……,好久不見了。”******“你要回國?!”慕容沅一見到宇文極,就忍不住斥道:“你知不知道這一回去有多凶險?怎麼能貿貿然答應了呢?”想了想,“聽說東羌用三座城池來換回你,可是你的母親已經不在了。現今的東羌皇後並非你的生母,更不用說,你還有二、三十個兄弟在爭儲……”“我知道。”宇文極打斷她,淡聲道:“但就算我的母後已經不在,父皇還在啊,我始終都是東羌國嫡出的大皇子,未來的儲君,有什麼可擔心的呢?留在燕國,終究不過是碌碌無為的質子罷了。”“你……”慕容沅說不出話來,好像自己攔著彆人的錦繡前程一樣。“阿沅。”玉貴妃不知幾時過來的,掀開水晶珠簾,走到對峙的兩人跟前,看向已經長成娉婷少女的女兒,“你若是想讓阿蘭若他留下來,母妃倒有一個法子。”“什麼法子?”慕容沅一雙大眼亮亮的,急忙問道。“讓阿蘭若做你的駙馬。”“啊?!”慕容沅差點把下巴掉地上,一頭黑線,“母妃,你今兒這是怎麼了?說這麼稀奇古怪的話,這就是你的主意啊。”宇文極神色複雜,低垂眼簾,半晌後握緊了拳頭,抬頭道:“多謝貴妃娘娘一番好意,不過……,這不合適,我還是要回國去的。”玉貴妃聲音寒涼宛若玄冰,確認道:“你再說一遍。”“我必須回國。”“怎麼?我女兒還配不上你?!”玉貴妃長長的遠山眉輕蹙,眼中寒芒四射,已經要發怒之前的征兆,低聲惱道:“你不願意娶阿沅,那麼這些年接近阿沅是為什麼?就是單純為了利用她?就算你一開始有這樣的心,我也不怪你,情勢所迫,但是這麼多年的功夫,難道都沒有把你捂熱?”她冷笑,“若非看在阿沅的麵子上,泛秀宮豈會容得下你?!”宇文極臉上血色漸漸褪去,卻堅持道:“還請貴妃娘娘見諒。”玉貴妃勃然大怒,罵道:“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母妃!”慕容沅趕忙上前勸道:“怎麼就生氣了?我……,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要嫁給他啊!犯不著為這個生氣吧。”“阿沅,嫁不嫁都是你的事。”睿王從外麵走了進來,陰沉著一張臉,“但是即便要決絕,也是你來拒絕,還輪不到一個彆人來挑三揀四!”上前照準宇文極的臉,就是狠狠的一拳,“滾!滾回你的東羌,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宇文極忍痛生生受了,他道:“你們說的對,我就是一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他握緊了雙拳,轉身便走,剛到門口一抬頭,便看見拎著藥箱的姬暮年,原本就對此人十分的不滿,此刻更是火上澆油,惱道:“好狗不擋道!”姬暮年微微皺眉,“東羌大皇子嘴裡乾淨一些。”“哼!”宇文極甩袖繞開了他,“讓開。”睿王的聲音卻在後麵悠悠響起,“阿沅,彆傷心。回頭哥哥再給你挑一門更好的親事,比那些寄人籬下的落魄皇子,要好上一千倍、一萬倍。想我大燕國人才濟濟、鐘毓靈秀,哪一個不比那種吃軟飯的要強?”他恰到好處的喊了一聲,“姬大人,彆傻站在門外,進來吧。”宇文極的身體便是一抖,僵硬了片刻,方才能夠邁開步子下了台階。姬暮年領著藥箱進來,觀察情勢,識趣的把藥箱輕輕放在一旁,——這個時候,小公主哪裡會有心情把平安脈?也不好多話,隻是靜靜站立不語。“什麼呀!”慕容沅連連跺腳,“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嫁人,眼下那個混小子不知輕重高低,就這麼回去怎麼行?我去看看……”“你給我站住!”玉貴妃一聲斷喝,“他若是喜歡你,兩情相悅也罷了。既然他一心隻有他的錦繡前程,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你還關心他做什麼?”指著女兒,“你若敢再私自去找宇文極,我就沒有你這個女兒!”“母妃……”慕容沅緩緩回頭,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不管哪樣!”玉貴妃怒氣難平,整個人都像是蒙上了一層寒霜,“你喜歡他也好,不喜歡他也罷,他拒絕了,你就不許再低三下四的去看他!!”慕容沅情知母親性子剛烈,怕跟她頂上,越鬨越生氣,況且宇文極就算要回國,也不是抬腳就走,總得交接一番的,怎麼著也得三、五天之後去了。隻能老老實實的退了回來,上前賠罪,“好了,我不去了。”玉貴妃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抬頭看向姬暮年,“給阿沅切脈。”補了一句,“開一副安神調理的方子,讓她寧心靜氣。”姬暮年上前行了禮,和慕容沅一起來到窗台邊長榻上對坐,放了墊子,等待宮女搭了帕子,然後將手指輕輕搭了上去。那纖細的手腕,脈搏跳得特彆的快,顯然是心緒不平的緣故,——她口口聲聲不喜歡宇文極,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不論如何,總歸還是牽掛他的,才會因此心情起伏不定。這種感覺,讓自己覺得微微的不舒服。******慕容沅被自己母親禁足了。出不了門,整天窩在寢閣裡麵長籲短歎,想要找母親商議商議,但是母親總是避而不見,連一個緩和的機會都不給,不由頭疼得緊。“哎呀!哎呀,哎呀……”樂鶯已經聽小主子歎息上百遍了,小小聲道:“要不……,奴婢把睿王殿下找來?上次祁明夷的事,不也是睿王殿下求情的麼?”“對呀。”慕容沅連聲道:“你快去,快去!”就算宇文極回國這件事不能改變,好歹得交待清楚,再幫他安排一下才放心,就這麼困著連麵都不得見,如何放得下?正在托著下巴等消息,外麵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樂鶯這麼快就回來了?”進來的卻不是樂鶯,而是白嬤嬤,“公主殿下,出事了……”她臉色大變,“剛剛敬思殿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東羌大皇子中毒了。”“什麼?!”慕容沅大驚失色,“這、這……,不,我要去看他!”作者有話要說:每天都不想去上幼兒園的小朋友,每天都要編造一堆不去的理由,“幼兒園小朋友不好玩”“幼兒園放假了”“幼兒園裝修了……”喂!泥垢了!!就算你想出1001個理由,還是要去幼兒園啊!!小朋友:“嚶嚶嚶,我一定不是親生的。”“對!你是充話費送的。”“……………………”【知道真相的小朋友眼淚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