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荀”捂住胸口從地上爬起,快行幾步走到懸崖邊,望著一眼望不到底的崖底,他長睫下壓,良久後把橫屍在旁的巫國人,補劍捅穿其心臟,拖著屍體的腿拽至山崖邊,踢滾下去。
大昭皇宮。
華媯容逃走,昭霽元重傷,昭懿趁著混亂,從那個宮室逃了出來,不過跑了一段路,她便自行停了腳步。
她現在還能去哪?
巫國肯定是不能去了,留在大昭嗎?
父皇死了,幾個皇兄也不知道在哪,她也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認她。昭懿站在偏僻宮室的廊下,她原先覺得自己有家人,有臣民,哪怕去異國和親,她也不怕。
但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昭懿蹲下身體,她伸出手慢慢抱緊自己,從自己身上汲取熱氣。
“公主。”
聽到這聲呼喚,昭懿手臂先是一抖,好一會方將臉從雙臂間抬頭。賀蘭盛穿著小太監的衣服,臉上還有一兩道灰,不知是在哪裡蹭的,“公主,請跟臣走。”
“你……”昭懿鬆開手站起來,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這般脆弱不經事模樣,“去哪?”
賀蘭盛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神色,“微臣奉陛下之命,帶公主離開。”
父皇的命令?
昭懿還想再問,卻聽到腳步聲,賀蘭盛低聲說了句失禮,隔著衣袖握住了昭懿的手腕,拉著她躲到陰影角落。
待腳步聲漸漸遠去,他開口,“此地不能多留,公主還是先跟微臣離開此地為宜。”
但昭懿沒動,她看著近處的少年,又問了一遍先前的話,“去哪呢?”
她現在還有可去的地方嗎?
留在這裡,多半會像在道觀一樣被關起來,她不信昭霽元還會像以前那樣視她為皇妹,她也做不到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留在他身邊。
去巫國,自取其辱,也是自尋死路,華媯容已經不要她了。
她如浮萍,也像物件,被人爭來搶去。他們可以決定要不要她,她卻決定不了自己的活路,好像她是金絲藤,必須依附旁人才能活。
賀蘭盛已經鬆開手,“家祖傳陛下聖諭,若是公主回京,讓微臣務必帶公主離開,至於去往何處,公主可自行決定。”
昭懿聽到這個答案,唇瓣動了動,輕聲說:“先離開吧。”
跟賀蘭盛走,她才知道對方臉上為什麼有灰了,他是從狗洞裡爬進來的。她跟著賀蘭盛後麵爬出去,外麵放著一個包裹,裡麵有兩件男子外袍。
賀蘭盛取出其中一件遞給昭懿,就自行拿了另外一件外袍往遠處走。昭懿看他一眼,把外袍穿在孝服外。
賀蘭盛也穿上了外袍,將太監服遮住,他穿好後,重新回到昭懿麵前,“現在城門戒備森嚴,想出城的話,可能要委屈公主。”
昭懿懨懨的,對賀蘭盛的話隻是點了下頭。
但她真的不知道上京有這麼多狗洞,她跟著賀蘭盛爬了一個又一個,最後終於爬出城外時,她腿軟地跌坐在地,半會說不出話。
賀蘭盛恐怕沒比她好到哪裡去,他一張臉全是灰,以往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也變得些許淩亂。
兩個人分坐兩邊,待休息片刻,賀蘭盛站起來,仰麵觀望天色,頭頂上方烏雲蓋頂,雲層翻湧,“快下雨了。”
昭懿聞言咬牙站了起來,她隱隱感覺到腹部不太舒服,“那我們快走吧。”
他們不能走官道,怕被人捉住,隻能挑山林小道走。起初昭懿還能跟上賀蘭盛的腳步,到後來,她步子越來越慢,一腳深一腳淺,草叢裡的水潤濕了衣擺,眼前拿著木棍開路的賀蘭盛背影也愈發模糊。
呼吸急促,心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仿佛要死了一樣。
“咚——”
昭懿摔坐在地。
賀蘭盛聽見動靜轉過身,他依舊頂著一臉灰,看到昭懿此時的狀態,大步走過來。
“公主沒力氣了嗎?”他遲疑道,“那微臣背公主……”
話沒說完,手臂便被抓住,麵前的少女手指甲用力到幾乎快嵌入他的肉裡,她額頭滲出冷汗,鼻尖像小狗一樣聳動。
“賀蘭大人,我好像要生了,好、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