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金欲墜,天色昏昏,下人搭著梯子把掛在兩邊的白幡徹底扯了下來,那小廝猴兒精似的,扯完白幡就從梯子上躥下來。
他還伸了個懶腰:“明兒就一切恢複如常了。”
恢複如初?端著茶盤站在不遠處的玉蘭和玉屏對視一眼,隻是搖頭。
玉蘭看起來溫柔沉默,她是二房太太的大丫頭,素來深受二房太太傅氏的信任,她對玉屏道:“日後就不要在三姑娘麵前提起她了,既然她死了,那麼二房的太太就隻是咱們家太太。”
玉屏恨聲道:“她是死了也要作耗,也不知道她同二爺說了什麼,讓二爺冷落我們太太。她倒是很會替自己的女兒打算,巴巴兒的逼著二爺給她女兒定了門好親事,真是笑話,大姑娘和二姑娘還沒定親呢,她著急什麼呀。”
“好了,玉屏,這話就彆說了。你這麼吵吵嚷嚷的被三姑娘聽到就不好了,到底那人是她生母,雖然這麼多年她病病殃殃的,和三姑娘接觸的也不多,到底情分不同。”玉蘭勸說。
兩位丫鬟很快就到了二房太太傅氏的院子,她這裡坐著兩位少女,一位年紀略長些,頭發半披肩,穿著半舊不新的水紅色的褂子,粉撲子臉,白嫩的同粉蒸肉似的,另一位約莫十來歲,頭發黑亮,梳著丫髻,臉比方才那位小一圈,削肩膀,纖腰素素,臉卻生的極好。
這便是劉家二房的大姑娘麗嘉和三姑娘麗姝,玉屏等人趕緊上茶,三姑娘道謝,玉屏連忙道不敢。
這三姑娘其實也是嫡出,但又不是傅氏所出,實在是因為陰差陽錯的事情。二爺劉承旭先娶妻傅氏,但因為土匪打劫,傅氏失蹤了,後來傳回死訊,劉承旭又娶了傅氏的妹妹小傅氏,但娶了小傅氏後,傅氏又回來了。
傅氏對小傅氏說過,讓她改嫁,再擇一門好親事,偏小傅氏是庶出,貪慕劉家榮華富貴,不肯離去,她幾年前因為生孩子小產元氣大傷,一直臥病在床,常常以此博得二爺同情。
玉屏想,如今她死了,二房的正房太太就是傅氏,三姑娘那裡她們也得好好說道,怎麼著也好讓三姑娘將來孝敬太太,不能白白照顧吧。
三姑娘麗姝今年十歲,因為生母的關係,再府裡並不受寵,老太太寧可要庶出的四姑娘在膝下,也不願意要她。
中午,麗姝和麗嘉姐妹在一起陪著傅氏用飯,麗姝用飯後,就回了後罩房,她這裡服侍的人是傅氏送來的,一個叫芝麻一個叫核桃,反正都是吃的。
“姑娘,先坐一會兒吧。”芝麻笑道。
麗姝頷首:“好。”
不知怎麼麗姝想起了她的生母,那個瘦弱蒼白,終日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那麼愛她,畫過那麼多自己的畫像,隻可惜現在她死了。
幸好,自己定下親事了,前途有數,也稍稍安定一些。
隻是才坐沒一會兒,就見五姑娘麗貞過來了,她是個鮮亮活潑的直腸子姑娘,可嘴上說話毫不留情,總針對自己。
“姝丫
頭,你倒好,躲到這兒來了。你給祖母的物件兒都做好沒有,我看你笨手笨腳的,什麼都做不好。”麗貞撇嘴。
麗姝冷笑道:“關你什麼事兒,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你的針線活兒又做的多好呀。”
麗貞看麗姝的臉,再想想自己,一下就生氣了:“我是有爹娘教導的人,不像某些人,有爹生沒娘教,也難怪沒教養,和你那個賤蹄子娘一樣。”
麗姝一下就薅住麗貞的頭發,她真的是氣瘋了,其實麗姝知道自己不該發火,因為她和鄭家定了親,也不知道鄭家為什麼定下她?但那樣的人家規矩多,自己不該這麼衝動,可是現在她實在是忍不了了。
那麗貞因為其父是錦衣衛出身,還是武狀元,平素很受父親喜歡,長的跟小牛犢似的,不像麗姝這麼纖細,也毫不猶豫的撞過去。
堂姐妹二人廝打起來,麗姝覺得她的肩膀和肚子被掐了,麗貞的耳朵和頭發快被扯掉了,終於等到傅氏趕過來,才讓嬤嬤們分開她們。
即便分開,兩人都氣喘籲籲的,還一臉不忿。
大伯母徐夫人很快趕到了,她指著麗姝道:“你是姐姐,怎麼不讓著妹妹點兒?你妹妹我就帶回去好好教訓,至於你呀,嘖嘖,弟妹還是好好教導吧,都定了親的人了,還這麼衝動打人,和野人有什麼區彆。”
傅氏瞥見麗姝手裡抓著的幾根頭發,似乎是麗貞的,又想起自己現在負責照看她,不免道:“三丫頭,日後可不能打架。”說完,又陪笑的對徐夫人說了幾句。
……
很快玉屏奉命給自己上藥,玉屏也是勸道:“三姑娘,您何必和她動氣,她是長房獨女,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咱們二爺馬上要放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