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借口(1 / 1)

空氣沉寂許久,台上的背景音樂又換了一首,三四年前的老歌,被改編成0.8倍速,舒緩的節奏更容易放大情緒。

機械齒輪扭轉不停,話音落的那一秒,輕柔的女聲剛好唱到:“隻有想碰卻又不敢碰的那種悸動。”

江馳逸看著他這副模樣,突然有些不忍,時間穿梭倒流,現實與回憶之間恍恍惚惚,他好像又看見了那個小小的身影。

已經記不清具體是哪一天,隻知道那個夏季的雨過於連綿,青澀稚嫩的少年站在混沌的雨幕裡,渾身浸透了水意,好像要和雨夜融為一體。

來往之人神色心思各異,有人淡漠有人偽善,偶爾夾雜著幾分不多的真心,但這些他通通都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東西,在那一天已經永遠失去了。

再也不會回來。

《殺死一隻知更鳥》中講到,你永遠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一個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來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問題。

可當你真正走過他走過的路時,你連路過都會覺得難過。

所以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己沒什麼資格說這些,用那些讓人生厭的語氣講著大道理,就好像是站在道德製高點不痛不癢地俯視眾生,無禮又傲慢。

但他還是不忍心放任他這樣頹廢下去。

在他的潛意識裡,陳澤野那樣的人應該是意氣風發的。

可實際上,從來沒有人這樣形容過他。

“阿野。”他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委婉,“那場意外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從始至終都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自己呢?”

“成定局的事情我們無法改變,可你的未來還那麼遠,人總得活下去。”

“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陳澤野還是不說話,手裡的酒杯馬上見底,僅存的一點清冽鑄成明鏡,無聲中收納他起伏的情緒。

“到底聽沒聽見我的話。”江馳逸和他輕輕碰杯,玻璃撞出幾聲清脆,飄遠的思緒終於被拉回。

陳澤野眸光更暗,低濃度的威士忌一飲而儘,鏡麵破碎,他有些自嘲地開口:“不配。”

江馳逸知道他在回答之前那個問題。

——你覺得我配嗎。

——不配。

心底沒由得反上一股惱氣,江馳逸眉頭皺起:“什麼配不配的,喜歡就追啊。”

“陳澤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慫了。”

陳澤野歪了下頭,沒情緒地掃他一眼:“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江馳逸恨不得敲開他腦袋看看裡麵在想什麼,“你敢說你一點都不喜歡?”

陳澤野沒再倒酒,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敲出一根咬在嘴裡,混沌的煙霧模糊掉他的麵孔。

就這樣沉默了好久。

江馳逸被他這不冷不熱的態度氣得夠嗆,但還是決定換一個說法:“沒人比我更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樣,真的,阿野,你彆

把自己想的太差。”

“我知道你這些年過的沒勁,

要是能多個人陪著,

沒什麼不好的,起碼有個盼頭,日子也沒那麼難熬。”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這話耳熟,恍惚間又把他帶回那個雨夜裡。

昏暗狹窄的巷口處,周遭朦朧灰白,鼻間有淡淡發絲香氣,女孩子踮著腳,為他撐起一把傘。

他說這樣會讓她自己淋濕。

她卻執拗地答:“總比你一個人淋雨好。”

灰白煙絮落下,餘燼灼傷眼底。

陳澤野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放在麵前的琉璃茶幾:“給岑嘉的謝禮。”

江馳逸沒碰,隻是說:“你自己給。”

陳澤野從他的反應裡看出破綻,倏得一笑,挑眉揶揄:“真讓我說中了啊。”

“吵架了?”

“和她有什麼好吵的。”江馳逸輕哼一聲,“我有那麼無聊?”

陳澤野扯唇:“你繼續嘴硬。”

“行了。”他意興闌珊地起身,“我回去了。”

“不是這才幾點。”江馳逸伸手要攔他,“酒還沒喝完呢。”

陳澤野腳步絲毫沒停,聲音被周遭淹得很低,但江馳逸還是聽見了——

“不行。”

“留她一個人總歸不太放心。”

*

那晚作業很早就被寫完,四肢因為久坐變得有些僵硬,握著筆的手停頓,祁安起身在臥室裡活動了兩圈。

書桌的邊角上放著幾盒白桃牛奶,是剛剛分彆時陳澤野塞給她的,借口又換了新的一個。

他說超市打折,為了湊數隨手買了許多,放在家裡也是浪費著沒人喝。

撕開吸管外的塑料膜,兩腮微微鼓起,唇齒間滿是白桃的香甜氣。

但祁安卻總是不自覺想起他今晚說的那些話。

...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紙盒被捏到變形,語文試卷上的小說材料成了消遣時間的絕配,來來回回翻看數次,但大多隻是走馬觀花地看,細問裡頭的究竟,她答不上來。

好幾次都想拿起手機給他發個消息。

等到真的打開了聊天框,指腹懸在鍵盤上,一下子又變得語塞。

這種猶豫不決讓她沒由得心煩,乾脆抱了衣服去洗漱,溫熱的水從頭淋下來澆個痛快,大腦也跟著清空。

散著半乾的長發回到臥室,手機屏幕亮起,上頭躺著一條轉賬消息。

錢舒榮遲了半個月,終於給她打了生活費。

隻不過比之前說好的足足少了一半。

沒有過多的解釋,聊天框裡孤零零一串數字。

嘴唇不太明顯地往裡抿了下,祁安低頭打字:【媽媽,這個月的錢...】

這種話實在不大好說出口,即便她們之間血脈相連,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關係。

記得上小學的時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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