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首都星近郊的聯邦軍屬彆墅區。
斷斷續續的爭吵聲從一戶三層小樓中傳出,似乎是有人陷入了激烈的爭執。
少頃,爭吵終結於“砰”的一聲沉悶的聲響。
是什麼東西從高處掉落的聲音。
頭頂的水晶吊燈發出白得晃眼的強光、刺目得讓人想要流淚;漸低的耳鳴聲中,從四周圍攏上來的嘈雜人聲也很快消失,一切歸於黑暗。
身體開始失溫,微甜的鐵鏽味如潮水般漫上來,將人淹沒。
“嘶——!”躺在床上的青年剛睜開眼睛,便被頭部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傷口刺激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此時應該還未天亮。微藍的天光透過床前的薄紗窗簾照進這個一片昏暗的房間,也照在青年的身上。
感受著身下觸手可及的柔軟被褥,青年,也就是剛剛降臨此世的陸琛索性換了個躺得舒服的姿勢,開始梳理這具身體腦海中的記憶。
這一梳理,陸琛麵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本次他需要扮演洗白的這位偽君子實在是個無可置疑的天生壞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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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為偽君子,和上個世界那位稍顯稚嫩的蟲族大皇子相比,本次陸琛附身的這位A級向導的手段要更加的高明。
孤兒出身的原身就如生長在巨石下的野草一般,拚儘全力地想要去碰觸那抹距離他極其遙遠的陽光。
不知從何時開始,妄圖出人頭地的野心在他的內心深處滋生,為此,他早早地戴上了虛偽的假麵。
原身自小就開始表現出一副善良開朗的模樣,雖然對那些救濟院中臟兮兮又過於呆傻(在他看來)的同齡人並無好感,但早慧的他卻表現得如同一位助人為樂、可愛乖巧的小天使;在他日複一日的不懈努力下,很快就獲得了全體救濟院職工和同伴們的一致好感,成為這所救濟院中最受歡迎、最受矚目的那個孩子。
沒幾年,原身的付出就得到了回報——
在一次聯邦救濟院聯合組織的慈善晚會上,如原身所願,作為院內孤兒優秀代表的他被前來參加晚宴的邶家家主收養、成為邶家養子,以此一步邁入了上流社會。
邶家作為聯邦頂級軍事家族之一,家主邶天罡現任聯邦第十二軍團的軍團長,與其伴侶瀧令雪育有兩子,其中的長子邶玉成正好和原身同歲。
許是想要給和自家長子年齡相仿的好孩子一個溫暖的家,邶天罡一時心軟將原身領進了家門;卻沒想到這次帶回家的孩子不是天使,而是帶著天使麵具的惡魔、企圖在其他鳥類巢穴中寄生的杜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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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邶家後,年僅十歲的原身並未鬆懈於繼續偽裝。
在養父母的眼中,他一直都是品學兼優、善良溫柔的優秀養子,與邶家的兩位兄弟也相處的不錯;甚至小原身八歲的邶樂心可謂是原身一手帶大,比起親哥邶玉成,邶家的小兒子更黏原身這個養兄。
除了同齡的邶玉成因為一些未知的原因對原身表現得過於冷淡,原身在邶家可謂混得如魚得水;靠著邶家的名頭,原身也成功地打入了聯邦上層。
然而,在進入上流社會的二代圈子後,原身卻漸漸不滿足於頭頂的那個“邶家養子”
的標簽;那些人如同看贗品一樣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原身那顆敏感而自卑的心。
正好,原身十五歲那年覺醒了A級向導資質,而邶玉成覺醒成了S級哨兵。
於是,這隻寄生的杜鵑開始籌謀,並將目光轉向了這位自己的養兄、邶家的長子——
“和邶玉成結婚的話,不就能成為【完全】的邶家人了嗎?”
懷有如此想法的原身花重金買通了聯邦大醫院做哨向匹配測試的醫生、偽造了自己和邶玉成的匹配度,將原本低於推薦匹配線的百分之六十二改成了高匹配的百分之八十五,並最終如願以償地在去年與邶玉成訂婚。
如果一切如原身計劃地那樣順利進行,原身和邶玉成本該在本月舉行婚禮的。
可惜,就在原身馬上就要達成所願之際,幫他偽造匹配數據的那位醫生因違法行醫被人舉報,事發進了監獄。在獄中,他為了減輕量刑,主動供出了包括原身在內的數起受賄造假事件。
在這個消息被曝光、登上星網頭條新聞後,原身徹底在聯邦出了名,雖然這種惡名絕不是他想要的。
不可置信的邶家人拉著這對即將走入婚約殿堂的新人去重做了匹配測試,在無可置疑的、顯示匹配度僅有百分之六十二的報告單麵前,原身的假麵被狠狠地揭下。
昨晚在邶家彆墅中發生的爭吵就是源於邶家想要解除原身與邶玉成的婚約,但原身卻執意不肯。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報應,眼看著多年夙願即將達成卻因意外中道崩殂,偽裝多年勞心勞力的原身差點心態崩了;爭執之下,他腳一滑摔下了樓梯,摔了個頭破血流。
估計是念著多年的養育之情,邶家及時將原身送醫,並在這具身體的生命體征平穩後還是於心不忍、將其接回了家中照顧——
卻不知道在這一摔之後,這具身體的芯子換成了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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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藍調的天光被玫瑰色的晨曦取代,此時天已大亮。
哨兵向導嗎……總算梳理好腦海中冗雜的記憶,陸琛揉了揉新身體微微酸澀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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