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對今年的會試結果感到難以置信的人並非僅有裴玠一個。

就在覆蓋於會試金榜上的紅綢被揭下、看到會元姓名的那一刹那,薄檀沉聲喃喃道,握緊了手中的檀木碎金折扇。

這次會試的頭名,怎麼會不是我……怎麼能不是我?!

目光焦急地自上而下搜尋榜單,卻頗為諷刺地下一秒就在毗鄰會元的金榜第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在微微愣神片刻後,薄檀笑著謝過來自四周同期的恭賀聲,便在身旁連澤和裴昭的陪伴下擠出了圍聚在金榜下的人群。

直至離開了人們視線的中心,一直保持昂首的他方才如同被霜打過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整個人垂頭喪氣,仿佛被什麼未知的所在抽走了魂兒L。

而就在他垂下頭的一瞬間,這位丞相之子在人前一直表現得毫無波瀾的表情終於顯露出幾分扭曲和猙獰,衣袖下那握著折扇的手更是用力到青筋暴露——

隻有薄檀知道,取得這次的會試頭名對他有著怎樣的意義。

在大景,於會試中奪魁之人但凡在後續的殿試裡不出大岔,基本就意味著板上釘釘的內定狀元,前世的他就是僅次於陸琛取得了會試第二名,後因一副好相貌被當今聖上點為探花;但他沒想到就算是重來一次、沒有了陸琛的存在,自己也還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所謂“失之毫厘,差之千裡”,接連兩次都以微妙的一名之差與會元名號失之交臂,今生更是哪怕攜帶前世記憶、能力疊加卻還是屈居人下;麵對如此慘淡的現實,饒是兩世為人,薄檀卻也還是破大防了。

——就仿佛是來自命運的愚弄一般,他的重生似乎確實導致了某些事物的變更,但有些事情卻自始至終,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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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這沒道理啊……”

不隻薄檀被會試的結果打擊到心情鬱鬱,就連今日專程陪同他前來看榜的裴昭和連澤也都因這次的會試排名皺起了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如今取代陸琛獲得會元的崔景文,前世時的會試名次似乎並不突出、在此之前也並非取得榜首的競爭熱門人選,為何會……?”為何會,突然變成了奪魁的黑馬?

同樣作為重生者,雖然裴昭和連澤腦中關於此次科考的前世記憶已經因時間間隔過於久遠而變得有些模糊,可即便如此,他們也確定那崔彧崔景文絕不是上輩子會試的前二名,在後續的殿試上更是查無此人。

若是說曾經坐上過九五至尊之位的裴昭還對曾身為他臣子的崔彧留有一些印象的話,一旁身為武將、前世沒過多久就被發派北疆的連澤則是對崔彧這人一無所知。

“所以,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取代子馨的會元之名?他到底憑什麼?”怕不是這背後涉及到了某些權錢交易,抑或是有某些人為了針對當朝丞相而修改了會試名次。

因重回少年時而平添了幾分年輕氣盛,裴昭頗為薄檀感到不平。

不提前世薄檀一直到死都在為大景憂心操勞、今生更是堅定地選擇了站隊自己;在擁有共同的重生秘密後兩人間的關係變得更是緊密,裴昭自然會堅定地站在薄檀這邊。

於是,第二天,這位向來膽大妄為的二皇子為薄檀取來了崔彧所寫的會試試卷原卷。

“反正曆來科舉前二名的卷子都會在殿試結束後公示於眾、我們隻是提前幾天將其取出也不會妨礙什麼,你就安心地看吧。”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裴昭麻利地拆開了試卷卷軸上貼就的封條,將其中的紙頁抽出、遞給了一旁雙眉緊鎖的薄檀。

“若是這其中確實沒有貓膩,我們在查明後就再找機會向那崔景文賠禮道歉。”另一邊,雙手環抱於胸前的連澤也補充道。

呼……兩位友人說得沒錯,當前不是矯情的時候。

抱歉,崔景文。為了查明會試排名的公正、也為了自己的念頭通達,這試卷我勢必是要查看一二了……!

深吸一口氣,薄檀雙手微微顫抖著將崔彧的答卷展開,卻在看到其中的內容時愣在了當場。

並非是因為這答卷內容糟糕——恰恰相反,展現於他麵前的答卷不僅字跡美觀,其中所寫的應試內容也都麵麵俱到、毫無疏漏;無論是經義、策論還是詩賦都應答完美,簡直無懈可擊。

可以說,這不愧是與會元名號相匹配的答卷,薄檀確實自愧不如,但是……!

捧著答卷的雙手顫抖得愈發厲害、最終將那些紙頁散落一地;仿佛見了鬼一般,薄檀的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就在他看到這答卷的第一眼,那些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的前世記憶乍然複蘇,頓時就讓他明白了眼前紙頁上字裡行間的熟悉感源於何處。

若是他沒看錯的話,這卷上所寫的內容,就是前世陸琛取得會試頭名時所寫的那份。

那份在前世殿試後在大景士子間廣為傳頌、被譽為百年以來最優的科舉答卷,又被世人尊稱為——

《天佑十二年陸氏無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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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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