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館,眼看戴燕的傷一點一點地好了起來,戴雄決定回玻璃廠。
然而在臨走前的當晚,戴燕卻衝著他道:“爹,咱們聊聊。”
戴雄下意識想要拒絕。
自趙蕊來一趟後,因著盧音那番話,戴燕一直誤會她和裴永壽之間關係,整個人直接被嫉妒支配,根本沒有精力去關注身邊其他人的情緒。
而且她素來就習慣以自我為中心,鮮少有關注彆人的時候。
直到秋夢期來看她,兩人有了那一番對話後,戴燕算是從死胡同中走了出來,也終於發現自家老爹這幾日似乎話也少了不少,眉毛總是擰在一起,背著她長籲短歎的。
見到戴雄不想和她溝通,戴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那天我與她在屋裡爭吵,您都聽到了是吧。”
戴雄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確切地說,他這個稀裡糊塗的女兒居然會注意到這一點,這讓他有些意外,又有些頹然。
“既然您都知道了,再裝作不知情也沒意義了。”
戴雄也懶得裝了,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凳子上,沉著臉道:“你喜歡誰不好,非得喜歡她!”
戴燕道:“可惜人家卻未必喜歡我。”
“本該如此,自古以來陰陽調和,哪能如你們這般亂來,她如今都這個歲數,怎的還這般不懂事,若是當初你不去趙家,就不會生出這般糟心的事情來。”
“爹,您罵我就算了,彆把她也算在裡麵,人家根本就不樂意跟我好。”
戴雄簡直是口吞黃連。
護上不說,還把人給撇得乾乾淨淨,也止不住來氣,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如今竟成了個白眼狼。
“你死心吧,反正這件事我不會答應。”
“我知道您為什麼不想答應,無非就是怕人笑話唄,您覺得丟人。”
戴雄黑著臉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要麵子,你這樣做,我怎麼跟親戚朋友交代,底下那些弟兄們會怎麼看我!”
戴燕毫不退縮,“我喜歡誰是我的事情,憑什麼要跟彆人交代,恕我直言,彆人的看法對我來說一文不值,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決定我的事。”
戴雄看著眼前一臉倔強的女兒,聲音也忍不住抬高:“真是胡鬨,你以為這個家就你一個人嗎,你現在這樣做,讓我百年後怎麼跟你母親交代?”
“爹,您這樣不公平,您可以允許自己對娘的深情,可我的深情卻要被抹殺,我不服!”
戴雄聽到這話,怒火卡在喉中不上不下,但還是及時給自己找補道:“你要是找個男人,我允許你深情,允許你做任何事,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要找個女人。”
戴燕不服氣道:“你不就是怕戴家的血脈斷在我手裡嗎,你從小就想把我當兒子培養,可終究也還是改變不了我女兒家的事實,但您有沒有想過,萬一我真的嫁人了,我生不出兒子,又如何傳宗接代,夫家因為七出將我休了,到時候我又該如何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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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能否認會有這個情況,既然您能逼我嫁人延續戴家的血脈,那我是不是也能要求您再續弦,反正您還年輕,想生兒子也一定能生得出。”
“混賬,你自己的事情,怎麼扯到我身上來!”戴雄站起身,拍著桌子嗬斥,簡直想一巴掌扇飛眼前這玩意兒。
“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您對我娘一往情深,不願續弦,可是也不能因為自個兒對娘的堅貞就犧牲我的幸福不是?”堅貞這種東西,她也能有。
她繼續道:“您若是願意續弦,生了兒子,就能延續戴家的血脈,這樣也不至於一直盯著我。”
“你這個不知死活的玩意兒,我逼你嫁人,那也是為了你好!”
“若是嫁給我不喜歡的人,我就好不起來!”
“爹,我小的時候您就把我當成兒子教養,教導我要凡事不能輕易退縮,現在這種境況下,我若是妥協了,您覺得我還配給您當女兒嗎!您一直癡情地守護著母親,難道還不明白我的感受嗎,我也希望我的癡情可以得到成全。”
“我若是不答應呢!”戴雄壓著胸口的怒火。
“若是以前,我定會以死相逼,但如今,甚至往後,我決計不會用這樣傷害彼此的理由來逼著您妥協,但我也說過,我不會輕易退縮,您以前怎麼教導我,我會用那些方法抗爭於您,讓您看到我的決心。”
戴雄聞言,簡直氣笑了,“感情我甩出去的刀,最後倒是插到我自個兒的身上了?”
“您應該為此感到驕傲才是。”
戴雄滿眼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女兒,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坐回到椅子上,“你彆得意,她並不喜歡你,要是她不喜歡你,你就死了這條心,給我乖乖找個人嫁了!”
……
戴雄終於回玻璃廠了,他怕再待下去會被這個女兒氣死。
戴燕也終於安分下來養傷,加上老宋頭的獨門秘藥,她腰上的傷也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漸漸地能下地了。
瀟湘館裡的另外兩個各忙各的,柳月如自從加入蘇韻的團隊,每天都忙到起飛,據說郡裡和瀝州的福隆錢莊分號都已經陸續開了起來,她最近三地奔走連軸轉,回瀟湘館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秋夢期偶爾得空會過來坐坐,告訴她衙門裡的一些事。
比如新會郡範圍內瞞報的土地基本上都收上來了,現在主要協助李泰,完成剩下郡縣的任務;
比如蒼梧郡那邊,辛宰找不到寶藏,現在正蠢蠢欲動準備起事;
比如封平、盆允兩縣的縣令一職,也都被她們給拿下了;
比如王伽馬上就要前往交州上任。
戴燕問道:“就他一個人過去嗎?”
“我們還另外捐兩個參軍和一個司馬的位子,又讓兩名師爺隨行,這些人過去了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他把握那邊的情勢。”
秋夢期又道:“考慮到了交州下邊的人
() 使用起來不方便,
到時候讓他尋些理由,
清減掉州衙門的部分衙役,再重新招募一批新的,這批新的會是咱們的人過去,如此一來以後有事好使喚。”
“當初在封樂,你也是這麼換掉孔興賢的人吧。”
秋夢期笑道:“沒錯——你呀,趕緊養好傷,我和韻兒可缺不了你這位衛隊長。”
戴燕躺了快兩個月也覺得整個人人都躺廢了,比她還著急,“快了,老宋頭說還要再養個十來天。”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臨走的時候秋夢期才問道:“你蕊姐姐最近有沒有過來看你?”
戴燕搖了搖頭,眼神有些落寞,“可能上次把她給嚇壞了,不願意來了。”
“她最近也忙,實在不行等你好了,再去看她也一樣。”
戴燕不想跟她聊這個話題,催著她趕緊走。
等人走了,她起身沿著屋裡慢慢走動做著複健,腦子裡儘是趙蕊那張嬌俏的臉,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臉上都是疲憊,眼下烏青臉色蒼白,現在回想起來戴燕還是止不住地心疼。
若是以往,這時候她或許已經出門徑直找那女人去了,隻是上次自從趙蕊說了千金聖手那樣的話後,她多少還是介意的,同時又羞於之後對趙蕊的誤會,以至於現在既想見到她,又不想見到她。
時間就是在這猶猶豫豫拉拉扯扯中度過了。
直到九月底,戴燕終於痊愈回了衙門繼續當差。
而此時,原本於六月份出發前往扶餘的船隊也終於順利返程。
隨行而來的還有扶餘各部落的使者。
領頭的是蘭氏部落首領的長子的哈努,外有其他部落及代表共計三十八人,這些人在船舶剛入碼頭的時候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湧出船艙,站在甲板遠眺,儘情領略著離家鄉數千裡開外大焱東南沿海地帶的另一番景色。
遠遠看去,隻見眼前一片繁華熱鬨,沿岸修建的房屋錯落有致,鱗次櫛比,家家戶戶滿載著貨物的船隻,停泊在碼頭上,桅杆林立,蔚為壯觀。
勞工們忙碌地裝卸著貨物,扛著沉重的擔子,來來往往。
這群遠方的來客滿眼驚豔,口中嘖嘖稱奇。
待船終於靠了岸,走上這片熙熙攘攘的土地,整個人終於變得踏實。
再往前一望,碼頭過來的街道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人們穿梭其間,絡繹不絕。商販們吆喝著招攬生意,琳琅滿目的商品擺滿了攤位,從絲綢、茶葉、瓷器,到玻璃、珠寶,應有儘有。
此外,碼頭上還修建了一些酒樓、茶館和驛站,供旅客和商人休憩、交流。
眼前處處充滿著生活氣息的畫麵,讓北荒部落的來客一時間流連忘返。
當哈努終於見到了闊彆依舊的青梅胡姬,這個七尺大漢忍不住迎風流淚狂奔而至,一把將胡姬抱在懷裡,口中不住地叫著阿茹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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