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消息比喬琰想象之中更快到達她的手中。
“遼東那邊的戰局是一點都沒出現耽擱。”
她翻看著在信報的第二頁對這趟出行戰況的彙總,看著這些少年中相對穩重的那個以總結彙報的口吻將他們三度擒獲公孫度,最終成功將其說服歸降的過程娓娓道來,露出了個輕鬆的笑容。
諸葛亮在信中說道,公孫度在被他們以這種方式達成了認清自我目的之後,再不敢擺出什麼遼東稱王的架子,而是主動向他們做出了示好。
他一邊將自己麾下的兵權移交到了呂令雎、太史慈和甘寧等人的手中,一邊積極配合諸葛亮等人完成對這場遼東/突襲戰的保密工作。
後者可能並沒有他們想象的艱難。
遼東郡這地方,尤其是襄平縣,一直就是公孫度的一言堂,他在解除了圍城受困狀態,回到了原本的發號施令地位後,雖然也難免麵對著一些質疑,但在接管此地的人可能表現得比他還要強勢的情況下,這地方依然處在一個可控的狀態。
這個時候倒是顯示出司馬懿的作用了。
因不必再在獐子島留守,確保那些島上被他們臨時征調的漁民打手聽從他們的指令,司馬懿也很快從南部群島啟程前來了襄平。
在樂平書院內,他是專門選修過溝通課程的,對往來於遼東郡和遼東屬國、遼西郡以及高句麗等地的民眾做出了一番觀測問詢,以確保在遼東郡並未刻意做出對外封閉的前提下,也不至於出現什麼有人前去告密的情況。
遼東郡的人口不豐,也無疑是有利於他們開展這些事項的。
讓喬琰更覺得欣慰的是,這些少年人在將公孫度給說降之後並沒有因此而膨脹,選擇接著這份戰果,達成對扶餘和高句麗的威懾,將這兩支外族勢力也給掌握在手中。
他們相當穩健地先讓公孫度與這兩方保持著原本的往來關係,以免激化其他矛盾。
這個決定顯然是很明智的。
高句麗和玄菟郡相互錯雜而居,烏桓除卻居住在遼東屬國的蹋頓一支外,也還有另外的部落居住在遼東和玄菟郡內。
貿然讓扶餘和高句麗轉而向長安朝廷稱臣,可能非但不能讓他們得到另外兩批共同行動的人手,反而是讓他們的行動計劃提前外露。
好在,如今得算是個秩序井然的樣子了。
這些樂平書院的學子對著她交出了一份足夠讓人滿意的答卷。
諸葛亮在安撫公孫度心態的時候說道,這場遼東之戰相當於是在傾儘各州之力來將公孫度拿下,其實也不算是說錯。
造船的技術來自揚州,造船的人手和材料來自徐州,船上的存糧中有相當一部分來自漢中,而那些在此戰中頭一次出現在世人麵前的鉤拒木橋、拍竿和連弩,則代表著各州最高的機械水準。
當這些先決條件被掌握在出身於各州的少年們與太史慈甘寧二人手中,所達成的,便是這樣一番讓公孫度為之所懾,甚至覺得自己
已是梟雄末路的景象!
誰若還將這些剛要從學院中畢業的少年人當做是什麼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那就是真要被打個落花流水。
像是公孫度這樣還被喬琰覺得可用的,倒還好說,起碼小命是能保住的,但像是公孫瓚這種……
“說起來,遼東既下,君侯預備在何時發起幽州之戰?”
郭嘉從喬琰的手中接過了她遞來的信報,將其上的消息也看了過去,頓時明白了喬琰的好心情從何而來。
後繼有人這件事對於任何的一方勢力來說,都是一件尤為要緊之事。
即便是像喬琰這樣家大業大,且下屬中大多都正值盛年的也不例外。
同時,諸葛亮呂令雎的表現也證明了,喬琰在創辦樂平書院的種種舉措中確實沒有做錯,也成功讓這些從書院中畢業的學子在甫一亮相間,就將帶給世人以足夠的震撼。
那麼現在,他們剩下的也就隻有一件事要決斷了。
要在何時進攻幽州。
通過她那些情報渠道的消息傳遞,讓身在上穀郡居庸關的張遼和身在遼東的公孫度,同時朝著被夾在中間的公孫瓚,發起致命一擊!
喬琰沉思了片刻後回道:“秋收之後吧,也需要考慮一下目前我們掌握的這幾州的想法。”
雖說人人都知道,此時關中、涼州、並州在麵對旱災和蝗災的到來中表現出了災變內的抗壓能力,整體秩序也並未出現崩亂,反而因為那一串通過樂平月報所傳遞出的消息,讓民眾對於朝廷的向心歸附表現得越發明顯。
但豫州剛“丟”,隻剩下了一個潁川還掌握在他們的手中,司隸的河南尹和弘農郡也才掌握回到長安朝廷的手裡,不是個合適於直接動兵的時機。
哪怕人人都知道,在長安的糧倉中有著用兩年時間積攢起的一千五百萬石存糧,可若是不等到秋收就開始動兵,動用這部分存糧作為支援北方的軍需,還是有可能會出現一種說法的——
這是窮兵黷武。
若真有這樣的說法出現,已經嘗到輿論攻擊甜頭的袁紹,大概不會錯過這個故技重施的好時機。
其他三州已經有過對輿論做出的反擊,但人口數量不少的司隸,以及到時候剛奪取到手的幽州呢?
它們能有這樣不受影響的樣子嗎?
反正按照諸葛亮在信中所寫,遼東郡局麵的變化不會這麼快為外人所察覺,在他們陸續於此地掌權後,這份消息保密起碼可以維持上四個月的時間。
喬琰是信得過諸葛亮做出的這番判斷的。
如此一來,在秋收之後發起進攻,完全來得及!
隻要在今年之內,就不會有問題。
“在此之前,洛陽地界上對民眾的醫療檢查,長安那邊送過來的急就篇推廣,以及陸續在此地開展的鑿井工作,在八月之前都可以全部就位。到了那時我們也正好可以分出手來,在幽州之戰落定後,對幽州和冀州接壤之地的戍防工作做出妥善的安排。”
在與袁紹的對
峙中,還不到將所有的事情都丟在那些少年人身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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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初定之時,絕沒有可能一口氣吃成個胖子,還需要循序漸進地將地盤納入掌控之中。
“秋收……”郭嘉嘀咕了一番這個時間,在心中有了數,“確如君侯所言,得推後到此時。”
喬琰的進軍中會起到拖後腿作用的也絕不隻是一個天災和冀州擴散的輿論而已,在急就篇於半月前被分發入洛陽境內後,始終未曾脫離開她掌握的長安那邊,難免出現了一些大概應該算是詬病於此事的聲音。
固然這些聲音很快因為天子劉虞對喬琰的支持而被壓了下去,也並不代表著她就是完全高枕無憂的狀態。
何況,糧食要通過並州送達居庸關,也需要有一批再次越海而過,送到公孫度的手中,進一步強化這個結盟的關係。
這個運送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為了讓軍糧能以更加順理成章的方式出海,就先得讓它們能以一個更說得通的理由送到徐州境內。
所以——
“按照君侯這個計劃,徐州在這個時間也得發生變化了吧?”
郭嘉說的是個問句,實際上卻是用肯定的口吻說出的。
方今天下的戰局,就像是被串連在一根繩子上,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便是如此。
喬琰已將這種連鎖之間變化的效應看得格外清楚,也將各地聯結的樞紐都給牢牢地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要讓徐州有變,在兩方對峙的局麵早在五月就已經被打破後,並非一件難事。
也莫要忘了,雖說諸葛亮和呂令雎等人都去了遼東,龐統、賈詡和喬氏姐妹都還在徐州、揚州的地界上呢。
他們也都是被喬琰所看好的得力助手。
喬琰篤定回道:“不錯,由徐州找借口送糧,以秋收安頓民心,用遼東出兵……打公孫瓚一個措手不及!”
在這座天下所構建的棋局中,徹底到了全麵混戰之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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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喬琰和郭嘉商定這個進軍時間的時候都未曾料到,在此時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一個意外,讓他們原本的計劃又得做出調整。
就在遼東得手的消息傳來此地的三日後,一條加急密報送到了喬琰的案頭。
這封密信竟來自於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