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郎?
孫策他人都死了哪裡還有什麼孫郎。
但說出這話的人,是周瑜啊。
如果說這支隊伍中有誰做出的判斷最能為這些士卒所相信,也唯有周瑜!
在他字字堅定地說出孫郎二字的時候,誰也不會覺得他早已認定了孫策身死便是此刻在揚州發生的事實,那動搖我方軍心、挑撥離間的指控也完全就是周瑜對張飛扣上的黑鍋。
張飛自己對這樣的鼓舞士氣方式嗤之以鼻,卻無法忽略掉出現在他眼前的這個局麵。
當這句話被傳遞消息的令官擴散出去,確保置身此地的周瑜部從都能聽到此言的時候,突遭張飛襲擊所帶來的惶惑情緒早已不知所蹤,隻剩下了一個個人緊盯對手的戰意。
殺張飛者可為都尉,真正能奪取到這個位置的隻有一人,可周瑜向來在軍隊中賞罰分明,協助完成擊殺張飛的必定也有賞賜。
在此刻他們並未顯露出頹敗之態的情況下,為何不能拚一把?
那可是都尉!
固然揚州不像是並州,會讓邊陲重鎮上的都尉職權得到越界的提升,但這對於大多數士卒來說也已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官職。
在這出曠野交戰中,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出現意外,說不定……這個高升之人就成了他們呢!
如果說先前張飛已經意識到,周瑜這有條不紊的“撤軍”會讓他們從進攻的主動方變成撞上擋箭牌的蠢蛋,那麼此刻,對方所表現出的便是讓人心驚的士氣高漲。
周瑜麾下的部從中還有一支兵卒,乃是他叔父周尚在擔任丹陽太守期間訓練出的步卒,在他追隨孫策轉戰揚州後成為了他的部下,比起陶謙當年用來平衡泰山賊勢力的丹陽兵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在此刻朝著張飛的反攻中便赫然拿出了絕對的精兵姿態。
在這一片混戰中,周瑜彎弓搭箭,箭矢直指張飛而去。
“將軍當心!”這一箭迅如雷霆地穿過人群撲麵而來,好在張飛的下屬反應及時,將箭給攔了下來。
這可把張飛給氣壞了。
周瑜這小子如此能守已讓他頭疼不已了,結果還仗著他此刻未能衝過前方的盾牌陣仗,來上了一出遠程射擊。
“周瑜小兒!你若有膽便隨我陣前決戰!”
周瑜麵不改色,“連挑撥離間都未能令我上當,這激將法又想騙誰呢!”
他此刻要做的絕不是乾出鬥將這等行動來。
這看似也得算是拖延時間的好舉動,卻遠不及他在此刻儘心調配整支隊伍的戍防,讓其在原野之上也能承擔起半座軍營的效果。
畢竟,抵擋住張飛來襲的考驗僅僅是他所需要麵對的第一道難關。
是做被夾擊吞掉的那個餡餅,還是做那個咬定此地成為破局關鍵的頑石,全看今日他如何操作了!
“調度後軍,將糧車上的東西在我軍後方布置妥當。”
周瑜的下屬連忙領命離去。
這些參與到搬運工作的士卒這才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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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鹿角木。
這東西為何會出現在此地,又為何要布置在軍隊後方?
每個人的心中都閃過了這樣一個疑問。
但想到正是因為周瑜的沉著指揮才讓他們並未在劉備部從的掉頭進攻中失利,這些士卒便並未對此做出什麼問詢。
周瑜的兵力不多,但每一個都用在了恰到好處的地方,比如此刻搬運鹿角木樹立後方阻擋騎兵屏障的士卒,就是先前在第一輪衝擊中消耗體力過多的那一批。
身在此地的喬亭不由暗讚了一聲。
此人的決斷效率和統兵能力都當得起君侯對他的另眼相待。
雖然這種另眼相待在此時表現為讓他承擔著這個最危險的任務,但……
徐州之戰確實需要速戰速決,嚴防劉備將喬琰身在揚州的消息送往袁紹那邊後迎來對方的發兵支援,由這支隊伍吸引住火力來完成這徐州中路戰線的破局勢在必行!
所以把周瑜放在這等處境裡,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在她思忖之間已聽周瑜下達了第二道指令,“取鉤鐮槍來,令丹陽騎兵休整待命。”
隨後便是第三道指令,“駐隊就地休息,半刻鐘後前軍輪換。”
戰場上的交鋒和喬亭在二州間對局勢推波助瀾全然不同,她既已完成了對周瑜的說動,又在此時充當著個類似於盟友人質的作用,並未對周瑜的種種舉措提出任何越界的指導。
她安靜地看著在軍令下達的同時,彆管前軍此刻的交戰有多麼激烈,被周瑜指派為接替下一波攻勢的駐軍當即就地開始將隨身的乾糧啃了起來,又將身上的甲胄刀兵完成了一番檢驗,正是要為接下來的硬仗做準備。
在毫無自然屏障阻擋在前的時候,他們也隻能儘自己全部的努力養精蓄銳。
事實上這樣的準備絕沒有錯。
周瑜的有條不紊讓張飛意識到,他必須儘快做出對周瑜這道屏障的有效進攻,否則隻會讓他將一座軍營樹立在淮陰和射陽之間。
張飛這一支隊伍沒能取得有效進展的消息也很快往後傳開,讓劉備的其餘部從儘快朝著此地彙聚。
在這半刻鐘後的交換人手間隙,早已抵達此地的劉備援軍在張飛的率領之下朝著陣型紊亂之處便發起了全力的進攻。
周瑜想都不想地抓過了一旁的長槍,取代了他先前用於指揮的長劍,隨著他這一騎有所動作,在他身後早已待命的鉤鐮槍隊也一並發動。
剛從陣型中殺入的張飛部從便對上了這樣的一支隊伍。
周瑜既是主帥,也能在此刻發揮出武將之能。雖不能同孫策相比,但當他首要目標是率領騎兵完成對敵軍攔截,而非是跟張飛正麵交鋒的時候,這一點在武力上的差距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還沒等張飛朝著周瑜的方向殺奔而來,意圖對周瑜來上一出正麵挑殺敵將,擊退了騎兵越境攻勢的周瑜就已在下屬的
() 掩護下退回到了盾牌攔阻之後。
“駐軍”雖是備用兵力,
但能被周瑜在此時選中迎敵的也絕非等閒,
起碼要在我方製造了機會後補上這個缺口絕非難事。
在鐵盾合攏的那一刻,箭矢的襲擊已緊隨而上,要不是張飛撤退及時,他怎麼都要損失一匹坐騎在那裡。
“我們還是小看周瑜了!”
陳珪看著從前方送來的情報,不由摸著胡須感慨道。
他們小看了周瑜在麵對孫策死訊之時的從容,也小看了周瑜的作戰素養。
不過此刻他們未必就得算是劣勢。
不同兵種的行軍速度注定了劉備的兵力不可能同時抵達周瑜的麵前,所以他遭到的一次次攻擊會逐漸增加人數和力度。
他所用的盾兵畢竟也不是真正的城牆,總會有被擊破的時候。
何況——
哨騎探報,交戰之地的北麵隱約可見煙塵,似乎是有騎兵出沒。
或許,關平已快要到了。
等到雙麵合圍之時,便是周瑜這支軍隊被圍剿在此地的時候!
陳珪的猜測並未出錯,當然,在他的認知之中其實也隻有這一個結果而已。
在張飛發起對周瑜所率隊伍的第六次衝陣之時,除卻發覺敵方的攔阻已經出現了搖搖欲墜的架勢,更是聽到了在周瑜的後軍出現了一陣衝殺混亂之聲。
沒等那聲音出現多久,已有一騎遙遙來報,“張將軍!小關將軍已到!”
張飛麵上一喜。
彆看他在出兵之前,還在聽到陳珪調侃彆讓戰功被關平搶走的時候,在那裡信誓旦旦地宣稱這個首功必定是他的,在這等持久戰鬥中己方出現了支援勢力依然讓他身上的壓力一鬆。
他們既已發動了進攻,便絕不能功虧一簣。
他倒要看看,在這樣逐漸加重的攻勢麵前,周瑜到底要如何應對!
不過從張飛的視角其實看不到,在周瑜的後軍位置,衝殺和混亂都是同一批人發出的。
遠道而來的關平先遇上的並不是周瑜的隊伍,而是那一片專門為了攔阻騎兵而設置的鹿角木。
直到騎兵減速的一瞬間,後備的弓箭手這才在副將的指揮之下放出了一排箭矢。
誰都看得出這守備一方的箭矢匱乏。
隻因這段原野之上的僵持還不知要持續多久,他們不得不選擇更有命中可能性的時候發動攻勢,以節約下來更多的武器。
但這樣的兩道阻攔對於關平來說已是不小的麻煩了。
跟隨父親領兵和自己親自帶兵,著實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自淮浦往淮陰方向趕去的時候,關平在心中還做出了一番自覺妥帖的算盤——他要先攻占淮陰城,徹底拿下周瑜的這條退路後前去和張飛會合。
誰知道淮陰城中城關緊閉,隻有周瑜的帥旗立於城頭。
在無法分辨出城上到底有多少守軍的情況下,關平選擇了直接攻城作戰,卻遭到了城頭的滾
水襲擊。
為防夾擊周瑜這個更為要緊之事有變,他留下了數人盯梢淮陰城,隨時來向他報信後,便繼續南下,順著大部隊行進的軌跡追擊而來。
但顯然周瑜對這個方向的敵軍已提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這一點大大超出了關平的預料。
行到近處方才發覺的鹿角木和等待他們減速後方才射擊的箭矢,分明就是要以最小的人力和代價完成對他們的攔阻。
不知道是不是關平的錯覺,他覺得周瑜既然有此等餘力在淮陰城準備戍守,又能在後軍防備敵方來襲,一點也不像是對他們的這出合擊一無所知的模樣。
對方人雖年少,在揚州、徐州地界上的戰果卻一點也不差。
倘若對方明知要遭合圍,卻還不在身處劣勢之時撤退,那麼他到底打的何種算盤?
關平想到這裡,忽然心中一凜。
糟糕,莫非周瑜還在此時有援兵在手?
他有心要將這個消息彙報給劉備張飛等人,又怕自己到底是年輕識淺,倘若分析錯了情況還有可能要貽誤戰機。
想著張飛已與周瑜交手了這樣長的時間,若是真有什麼異常也該當已經發現了才對,尤其是製定下這合圍計劃的陳珪既在張飛後方做出支援,也該當對這個情況心中有數,關平又連忙揮退了這個想法。
他此刻該做的,是在明知敵方後軍的人力物力都不足的情況下,儘快完成進攻的任務。
不錯,就是如此!
收拾好了心情的關平當即下令,重新發動一次進攻,目標正是那後軍方才箭矢射出最薄弱的位置。
然而這一次當他衝到此地的時候,遭到的卻是一輪疾風驟雨的打擊。
周瑜的副將陳武朝著喬亭說道:“姑娘好眼力。”
喬亭搖了搖頭:“隻能在這等年輕將領上玩一點小招數罷了,隨後的正麵交鋒還是要將軍來辦。”
她收回了朝著關平等人看去的目光,頗有幾分憂心地看了看天色。
自周瑜和張飛交手到此刻,就算再怎麼進行輪轉人力、調動軍中士氣,也已經過去了將近半日了。
鏖戰到此時,就連她這個並不需要參戰之人都覺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