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迅如雷霆,走時也留下了一道猛擊啊……”張昭望著喬琰等人攜馬登船的景象,不由出聲感慨道。
或許是因為這位君侯本身給人的安全感,在她這個回返司隸去的途中並未帶上武將隨行的決策提出後,並未引來其他人的反對。
總之等她折返洛陽後便能同駐兵在此地的趙雲會合,也不算手下無有精兵強將可以調度。
在兩日前從荊州方向重新折返回到揚州境內聽憑喬琰吩咐的文聘,被她在安排於張昭手下後令其駐守在會稽郡南部,隨時留意於吉和左慈抵達交州後帶來的變化。
這是一道何其直白的詔令——
她要圖謀交州!
若是在喬琰和左慈的這番江邊會麵之前,她忽然流露出了這等企圖,張昭等人務必要對她做出一番規勸說服,請她先將交州這等僻壤之地放在後頭考慮。
且不說交州的從屬根本不可能左右中原的戰況,就說揚州南部依然複雜的局勢和荊州南部的宗賊之禍也勢必會給她帶來種種麻煩。
而將視線集中在交州內部,已將道統勢力在此地盤根錯節的交州刺史張津以及一門三太守的士家勢力,都讓此地根本不可能輕易為外人所插足。
但隨著那一道雷霆轟鳴的手段,張昭竟覺得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更讓他慶幸的是,喬琰而今是他的上司,於是這被她稱為炸藥的存在於揚州留下的殘存影響,無疑會令他在此地的管轄更容易走上正軌。
富春地界上投降的山越絕不會是唯一一支受到此事影響的勢力。
那些一度相信於吉的符水有著治病救人的揚州民眾,會因為喬琰讓於吉退避的結果,相信被她往揚州方向調度的醫療隊伍有著更出色的能力。
同樣的,那些相信左慈有著神鬼莫測能力的人也會相信,喬琰有著遠比左慈還要神異的本事,能將昔日還能輕易藏匿在山中的山越勢力挖掘出來。
等到那秋收後圍困道路、將人從山中逼出的法子也派上用場後,在孫策的治理下還一籌莫展的山越勢力遲早也能等到一個解決的轉機。
當揚州以這等方式走向正規後,與之接壤的交州地界當真能做到獨善其身嗎?
隻怕不能!
在喬琰途徑荊州地界的時候,劉表更是得到了喬琰的另一份委任。
“昔年因孫文台的緣故,朱公偉占據荊州長沙郡,阻斷了荊州南北之間的勾連,令荊州南部宗賊勢力長年為患,而今我已向陛下請奏,不日之內便會對其發起調令,將他調入長安為官。”
見劉表還有幾分忐忑之態,喬琰都忍不住要琢磨一番是不是她對劉表造成的種種驚嚇太過了。
她隻能接著說道:“長沙、桂陽、零陵數郡在中平年末一度混亂到出現觀鵠之亂的地步,可如今你這位荊州牧的氣勢已成,總不至於還要我來教你如何平定宗賊。”
能想出單騎入荊州之策的劉表,在去除了荊州境內朱儁這個掣肘後,絕非是
連這等問題都無法應對的庸才。
不過話雖如此,劉表還是遲疑了一瞬,這才問道:“您不必派遣什麼人手來協助我平亂?”
喬琰看了他一眼,頗有幾分懶得回話的意思。
但這已經足夠劉表從她這表現之中聽出其中的潛台詞了。
荊州南部隻能說是有小範圍的割據勢力,就像是揚州山越一樣的情況。
若是連這樣的情況都需要由她來單獨派遣將領協助平叛,那還需要劉表這個荊州牧做什麼?
他還不如趁早去長安和他的長子劉琦會合!
她隻是在劉表已自問自答了那問題後說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你手下的將領裡,黃祖那人就不說了,原本就算不上有太多實力,還被硬捧到了豫章太守的位置上,死在伯符手下也實屬活該,但你麾下的黃漢升和文仲業都該算是天下少見的將才,眼下一個在潁川境內協助袁曜卿鎮守,一個轉道揚州任職,你的人手……”
眼看喬琰下一刻就要問出劉表的人手是不是該當撤回來,以便他能將這荊州歸於一統的差事儘快完成,劉表連忙回道:“不勞大司馬擔心,且讓他們留在豫州和揚州就是。”
都是借出去的人了,若是此時收回去,豈不是顯得他很沒有誠意!
還是繼續留在喬琰手下辦事就是。
喬琰一笑,“那就好。”
從劉表這裡得到了這個篤定的答複,她也頗覺滿意。
黃忠和文聘既然被劉表送了出來,便不必想著她還會將人給送返回去了。
劉表到底還是姓劉。
彆看此刻他還很有眼力見地選擇了一種最為安全的生存方式,倘若真有針鋒相對的一日,讓他手下的得力將領少些,總要容易處理得多。
劉表並不知道喬琰在心中所想,隻覺這等有了委任的情況總要比動輒有人過境,讓他覺得舒坦得多。
在喬琰北上南陽,轉向潁川,從轘轅關入洛陽後,他便即刻與蔡瑁、蒯越等人商議起了對荊州南部的收複。
然而喬琰剛回洛陽,郭嘉聽著喬琰說起對劉表的安排,當即意識到她這一舉動的背後意義同樣不簡單。“君侯丟給劉表的可是個大麻煩啊……”
自長沙郡這個釘子紮根在荊州境內開始,劉表所能實際掌控的荊州地界,就隻有北部的這一片。
以至於荊州南部的宗賊勢力在這數年間早已不隻是單純獨立在外的狀態了,譬如那交州的蒼梧郡與南海郡勢力,便和桂陽、零陵郡的宗賊勢力多有往來。
交州刺史張津看似遠居邊陲,卻在近年間由喬琰的情報人員探知,他也得算是個頗有野心的人物。
若將他在擔任交州刺史之前的履曆翻出來看,早在漢靈帝對何進大將軍委以重任的時候,他便在大將軍府占據了不低的位置。
中平六年士人勢力意圖發起對宦官的清算之時,張津還一度成為袁紹用來說服何進大將軍的說客,隨後便遠赴交州擔任起交州刺史的官職。
彆
看他成日裡一派問道修身的狀態,但他依然時而有越權插手到荊南地界上的舉動。
原本劉表被朱儁從攔截了一道,還和交州的張津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現在,卻不得不與對方處在接鄰的狀態了。
這種摩擦與揚州方麵於吉和左慈進入交州地界同時發生,會產生何種結果,那便是誰都不好說的情況了。
“彆看劉表對我多有憂懼戒備之心,若論統兵能力,三個張刺史加在一起都不會是劉景升的對手。偏僻之地的排外,一種是因為長官的橫征暴斂,前益州刺史、交州刺史都是這樣的情況,另外的一種,便是能力不足以匹配位置。眼下的張津就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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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笑了笑,“我還以為君侯會先一鼓作氣平定冀州青州,但我看眼下君侯的算盤好像並非如此。”
喬琰回問道:“怎麼,奉孝覺得,我等今年是有出兵機會的嗎?”
她問出此話的時候語氣中不無嚴肅之意,郭嘉也不由端正了麵容。
以他們去年占據幽州,今年拿下徐州的戰績,有可能靠著這等已經將袁紹所占地盤南北包圍的局勢,一鼓作氣將鄴城朝廷給端掉嗎?
從站在喬琰下屬的立場上,以情感上來說,郭嘉希望有。
但事實上,可能沒有。
不是說不能擊敗袁紹,而是說絕不可能讓這場交戰就像是此番的徐州戰局一般開始於二月,終結在三月,幾乎沒有對今年的務農之事做出任何的耽擱。
光是看著喬琰在太行山脈以西安插了麴義這位征東中郎將,冀州以北的幽州涿郡安插了呂布等人,徐州方麵還有馬超嚴顏這些下屬,遼東另有一路海航的隊伍,洛陽的軍馬也隨時可以渡過黃河朝著河內郡進發的情況來看,她好像是有這個機會的。
可作戰從來不能以這樣的方式來權衡。
再往下考慮便知道,情況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麼樂觀。
能被喬琰進攻的目標逐年減少,意味著她很難再如同先前的益州、幽州之戰那樣,做到讓人猝不及防之間的長驅直入。
今年依然不佳的天時災年,意味著各地的糧食儲備依然有相當一部分要用在救災助民上。
河北也並不是益州,隨著鄴城朝廷的搬遷,此地的人口密度並不低。
一旦喬琰不能畢其功於一役,就很有可能受到麻煩的反擊。
不錯,喬琰手中是還有炸藥這樣的秘密武器,或許就能推動戰事的儘快結束。
但真到了大規模的作戰上,優先將其用在何處,又將其掌握在哪幾位將領的手中,還是一件需要商榷之事。
與其發動一場對他們而言損耗過大的交戰,還不如先收住一下腳步,將這表現的舞台讓給彆人。
何況,交州這個地方……
看似沒有站定立場的交州卻有著一位和
() 袁紹是舊相識的刺史,又何嘗不是一種站隊呢?
推動交州地界上的變化,未嘗不是對袁紹的警告和乾擾!
“先將目光暫時放在司隸的治理上吧,今年是否要出兵冀州且視今年的農事情況而定,”
喬琰踏入府衙的院門,正見聞訊趕來的荀彧朝著她行禮致意,順口接著說道:“此外,令子龍明日隨我一道前往虎牢關,出兵不出兵的姑且不論,與曹孟德的這場會麵卻不能再延期了。”
說話之間,她已行至了書房,端坐在了上首,轉而說道:“文若,將這一月內的司隸情況與我說來。”
荀彧實在是個很合格的內政官員。
在他見到喬琰的時候,她和郭嘉的談話已經到了尾聲,他聽到的便隻是喬琰似乎有其他目標要做,暫時延緩對鄴城進攻的決定,但他並未對這個問題做出什麼額外的問詢,以圖發表出自己的建議,而是順著喬琰的話說了下去。
徐揚二州驚變之間,豫州兗州和司隸並非發生戰事的摩擦,但隨著去歲洛陽開始進一步接納災民入內定居,今歲又有災年征兆,依然有為數不少的人口從周遭各州遷移入洛陽境內。
光是從今年元月到三月間的民眾搬遷便多達四萬人之眾。
四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