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的毛病,已經伴隨裴錚許多年,他尚在江南的時候,便已經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那時候,他住在他們共同生活的屋子裡,那個地方到處都是他們之間的回憶。
隻是許久沒有人住,除了一股黴味,什麼氣息都沒有留下。
裴錚剛來到雍州的時候,並沒有那麼勤政愛民,說是外放任上,但也隻有他自己清楚,他究竟想做什麼。
裴錚的本意,不過是想要遠離京城,他想要尋找朝朝,隻可惜辰國太大,大的他根本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走遍。
他日日夜夜的對著地形圖發呆,在上頭寫寫畫畫,標注了無數的地方,算出麵積之後,他才第一次發現辰國竟然這般大,要找一個人,說是大海撈針也不為過,若朝朝存心躲他。
他根本就找不到。
荀烈告訴裴錚,可以想一想她平日的言行舉止,猜測出一個大致的方向,可裴錚卻毫無頭緒,他根本猜測不到朝朝會去什麼地方。
朝朝也從來都沒有和自己說過她的過去。
從前,是裴錚不能很好地明白朝朝比劃的意思,後來她學會讀書習字,也並沒有提過。
裴錚不得不承認,他一點兒也不了解朝朝。
隻是裴錚並沒有死心,來上任的路上,拿著朝朝的畫像問遍了沿途的村鎮,但所有人都說,沒有見過朝朝,連一點點消息都沒有。
從京城到雍州,跋山涉水,裴錚還帶著一個不滿半歲的孩子,路上走走停停,走的極慢。
一同隨行的還有大夫和乳母,都是為玖玖準備的,因為裴錚擔心玖玖會生病,可沒有想到,到涼州之後,先病倒的人反而是裴錚。
他病得非常嚴重,高燒不退,清醒的時候極少。
大夫幾乎要束手無策。
病得最厲害的時候,裴錚曾幻見朝朝在這間房子裡出現,她站在不遠處,用擔憂的眼神看著自己。
裴錚看見朝朝衝著自己笑,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
她的態度曖·昧不明,待他若即若離,裴錚衝著朝朝伸出手,但她卻從不會回應。
無論他和朝朝說什麼,朝朝都隻是搖頭,她聽不進裴錚的話,卻將玖玖放到他的懷裡,裴錚本是不想接的,他本是想隨朝朝去的。
可玖玖卻開始在他懷中哭泣,小小的人兒哭的越來越大聲,那哭聲揪著裴錚的心,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開始哄著玖玖彆哭。
裴錚迷迷糊糊間,聽見了大夫和福財說話的聲音,他隻覺得眼皮有千般重,卻怎麼都睜不開。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吵,他本想嗬斥他們閉嘴,但另一個聲音卻更快吸引他的注意,裴錚費力的睜開了眼睛,才發現玖玖趴在他的身上,小臉哭的通紅。
“玖玖…不哭。”喃喃的低語從裴錚唇瓣溢出,福財一直守著裴錚,覺察到他有所反應,立馬扯著嗓子喊大夫。
裴錚的理智尚未恢複,但本能已經迫使他下意識的伸出手,
他攬著懷中小小的孩子,緩緩的拍著他的背,“玖玖…彆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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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裴錚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眼神茫然一片,依舊沒有太多的神采,大夫說他沒有了求生的欲、望,福財這才會出此下策將玖玖抱過來。
好在當真是有效果的。
關鍵的時候,還是要看小少爺。
所有人都覺得,裴錚隻要醒過來,就會漸漸的好起來。
但裴錚並不是一個配合的病人,大夫開的藥他樂意的時候就喝,不樂意的時候便不會喝。
病人需要靜養,而裴錚從不會約束自己。
福財勸不動自家主子,隻能將小少爺抱來,遠遠的坐在一邊,讓他盯著親爹喝藥,原本福財根本不想這麼做,小少爺還小,若是過了病氣得不償失,但誰讓世子爺太過離譜?
玖玖長得很像朝朝,尤其是那雙眼睛,最是神似,被玖玖盯著久了,裴錚的思緒就會變得混亂起來。
玖玖尚不會說話,整個人懵懵懂懂的。
裴錚總會不受控製的想,朝朝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她幼時看人,是不是也這般不設防?
其實她長大也沒有太大的改變,不然怎麼會救自己呢?
就算去了京城,在鎮南侯府那樣的地方,朝朝也是一樣的,她一直都安安靜靜的看著他,陪著他。
隻要他一抬頭,就能瞧見朝朝,但是裴錚從未珍惜過這些日子。
他以為,她永遠都會在自己的身邊。
原來,人真的隻有在失去時才知道究竟有多珍貴,才能知道曾經錯的究竟有多離譜。
裴錚的確疼愛玖玖,卻因為玖玖和朝朝長得相似而不知要怎麼麵對他,時常喜歡看著玖玖發呆,更喜歡在玖玖睡著的時候盯著他看。
裴錚在心裡告訴自己,他不能夠這樣下去,但他的心卻並不答應,他抑製不住自己的想法,控製不了自己的舉動。
鎮南侯府的消息隨著家書一同送來,派出去的人沒有一個找到朝朝。
荀烈隻查到朝朝的乘坐著去往揚州的船離開京城,可最後發現那艘商船的許多手續並不正規,商人為了多賺些銀子,準許一些人待在船艙裡不出來。
停靠的碼頭隻會查登記在冊的人員。
有些小城鎮更是查都不會查,半夜三更停靠,上船下船的人來來往往,根本找不到任何蹤跡。
直到這一刻,裴錚才算是清晰的認識到,他找不到朝朝,到處都找不到。
她鐵了心的離開,甚至連玖玖都可以不要。
裴錚並不知道朝朝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昔日期待已久的寶貝都可以拋下,她該有多恨他?
朝朝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卻不可以再任性下去,他還有玖玖要照顧。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