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喬遷宴辦的很是隆重,朝朝也跟著沾光,之後住進了新宅。
新宅裡頭,不僅僅有朝朝的臥房,還有徐雲和玖玖的,這兩人雖然在彆的地方都有住處,但總是時不時的要來找朝朝蹭住。
因為朝朝的提議,裴錚很快就在朝朝的宅院附近買了宅子,和朝朝成為了鄰居。
從買宅子到算日子,那速度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辦喬遷宴的那一日,裴錚辦的更是非常的簡單。
隻是請了雍州刺史還有師爺,另外便是徐興文一家子和朝朝。
他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快些住進去。
大家都算得上是相熟之人,坐在一塊兒的時候也並不會尷尬。
那一天徐興文不知心裡在想什麼,非要和裴錚一塊兒喝酒。
也許是當老丈人的大多看女婿不順眼,徐興文自然不能免俗。
就算“女婿”是高官,也不能阻擋徐興文。
隻可惜,徐興文夫妻倆和徐雲加在一塊兒都喝不過裴錚,裴錚早就已經同徐興文言明,他的酒量不錯。
但到最後徐興文才知道,裴錚的酒量何止是不錯,那是非常的不錯,簡直就是千杯不醉。
裴錚看著徐興文那滿臉通紅的模樣,無奈的按了按額頭,想讓徐興文不要再喝了。
結果徐興文半點都不肯答應。
非要和裴錚一較高下。
本著輸人不輸陣的原則,徐興文愣是把自己喝的不省人事。
所有人都勸不住徐興文,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徐興文和裴錚喝的天荒地老,不僅什麼都沒有套出來,反而把自己給賣了個乾淨。
徐夫人和徐雲兩個都不忍心再看,朝朝看了兩眼,都不知道要勸哪個才好。
最終,徐興文被徐夫人和徐雲兩個人帶走,雍州刺史和師爺也早就已經告辭,而玖玖也早就睡了過去。
趴在朝朝的懷裡一個勁的喊著她。
朝朝在他的背後拍了拍,終於把已經困倦的孩子給哄睡著了。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之後,朝朝才抱著睡著的孩子走了出來,裴錚送走了最後的一波客人。
很快就轉身回來,兩人於院中相遇。
裴錚衝著朝朝淺淺的笑了笑,迎麵走上前來,“怎麼還抱著他?他如今都這般重了。”
“他的院子在何處?我抱他過去。”
“還是給我來抱吧。”裴錚從朝朝的懷裡接過熟睡的孩子,熟門熟路的拐去了一旁。
裴錚給玖玖選的院子,就在正院的邊上,本隻需要裴錚一人過去就好,但朝朝不放心。
所以兩人一塊兒走了過去,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到了院子之後,朝朝就看著裴錚將孩放到了床上。驟然離開溫暖的懷抱,玖玖有些不適應,在床上哼唧起來。
裴錚輕輕的拍了拍玖玖的背,讓他睡得更安穩一些。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
錚終於哄好了孩子。
留下了值守的春荷,
朝朝便隨著裴錚一塊兒離開。
朝朝原本是打算回府的,
畢竟地方很近,就在隔壁,但朝朝還沒來得及走幾步,就被裴錚給拽住了手,“朝朝,我有東西要給你。”
裴錚說著話,就拉著朝朝的手走到了外頭,一溜煙的跑到了堂屋,在朝朝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拿出來了兩壇酒,獻寶似的送到了朝朝的麵前,“這是荀烈剛剛送過來的。”
“嗯?”朝朝看了裴錚一眼,略有興趣的問道,“這是荀大人從什麼地方尋來的酒?”
“芙蓉城。”裴錚拉著朝朝的手來到了院中,今日十五,外頭的月亮又圓又亮的,他們倆席地而坐看著月亮。
“芙蓉城嗎?”朝朝看著手裡的酒,有些糾結的瞅著上頭的泥封,想著要怎麼祛除。
裴錚明明都已經喝了許多的酒,但那些酒,都不是裴錚願意喝的。
唯有此刻,和朝朝坐在一塊兒飲酒,才是他心中所願。
“是,芙蓉城。”裴錚拿出了一把匕首交給朝朝,讓朝朝自己去開酒的泥封,而朝朝也沒有任何的推辭,挖開了泥封之後,將手中的酒遞給裴錚。
裴錚則是將自己手裡的那一壇給了朝朝。
極其自然的交換,像是做過千百回一般。
朝朝捧著那壇子酒,有點兒為難,“碗,碗呢?”
“就這麼喝。”裴錚並沒有拿碗過來,隻是抱著酒壇子喝酒,並且還用眼神鼓勵著朝朝。
朝朝看著裴錚那樣子,漸漸的也沒了拘束,抱著酒壇子嘗試了一口。
瞬間,她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怎麼樣,好不好喝?”裴錚的聲音有一些雀躍,仿佛是在邀功,朝朝也毫不吝嗇的誇讚著。
“好喝。”
裴錚見到朝朝的臉上是純粹的歡喜,也笑了起來。
兩人喝著酒,總會不可避免的聊起酒來,“朝朝可覺得,什麼地方的酒味道最好?”
這問題問的有一些讓人為難,朝朝喝過許多地方的酒,絕大多數都是裴錚送給她的,每一次她都很期待,可喝過以後卻說不出來。
她看著酒壇子裡的酒,有些意猶未儘。
並沒有直接回應裴錚的意思。
但裴錚還在很固執的等待一個答案,“朝朝,你還沒有回答我。”
“知道這個答案,很重要嗎?”朝朝有些疑惑的問道,她像是根本不知道怎麼來回答這些問題,有關於“選擇”的問題,於朝朝而言,都是很艱難的。
喜歡便是喜歡,便生要問為什麼喜歡,她其實並不知道那麼多的為什麼。
裴錚也看出自己的這個問題有些讓人難以招架,便想要將這個話題揭過,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朝朝便給出了答案。
“我覺得,下一次的酒應當會更好。”朝朝看著裴錚,輕輕的笑了起來。
那笑容非常的純粹,讓裴錚都變得有些恍惚起來,“隻要你喜歡
就好。”
朝朝抱著酒,淺淺的點了點頭。
明明是很值得高興的時候,但朝朝看著麵前的酒,總覺得有一些遺憾,“喝完了就沒有了。”
她的聲音裡麵,竟然還有一絲委屈,這絲委屈很淺很淺,但是裴錚還是聽到了,聽到之後,眼裡染上了一些笑意。
“那我得再去催一催荀烈。”
“嗯?”
“讓他再努力一些。找到更好的美酒。”裴錚摸了摸下巴,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交給荀烈來辦。
他在這方麵,可是行家。
“荀大人日理萬機,會不會很打擾他?”朝朝對這樣的提議顯然也是心動的,但緊要關頭好歹想起了荀烈的身份,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愧疚的。
“怎麼會?”裴錚半點都沒覺得這有什麼打擾的,“荀烈自己也愛喝酒,我從京城歸來的時候,還準備了一些彆的酒,本也想給你的,隻不過今日全部被徐雲她爹給喝了。”
“著實有些可惜。”
朝朝聽見這奇怪的論調,有些疑惑的看了裴錚一眼,印象中他也不像是那麼小氣的人,“你這是心疼了?”
“怎會?”裴錚毫不猶豫的反駁,他倒也不是心疼那一些酒水,隻不過是遺憾少了一些和朝朝相處的機會。
他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要追回朝朝。
他當然想要投其所好,讓朝朝開心。
但朝朝的喜好很簡單,她最喜歡的一直都是銀子,可裴錚總不能很直白的給她送上銀子吧?
這到底是有一些拿不出手。
更何況憑借自己如今的家底,這銀子至多送上幾回也就沒了,想來想去也就是這酒最實在些,而且每一回送酒的時候,他們還能在一塊兒對飲。
他的心願,就是那麼的簡單。
胸無大誌,說的也許就是現在的裴錚。
“徐雲她爹看著年紀到底是大了一些,這麼喝酒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裴錚隨便的扯了一個借口。
這個借口差勁的,他們兩個人都知道那是借口。
若是一般人,也許就順著往下說了,但朝朝卻開始反駁起來。
“你不是已經讓岑大夫去給徐伯父送解酒藥了嗎?岑大夫的醫術,你總是信得過的。”朝朝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並不覺得徐興文會有什麼事情。
而裴錚就這麼被朝朝給拆穿,心中也很是無奈,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看著朝朝幽幽的歎氣,“朝朝啊,為什麼你總是那麼的清醒?”
無論是大事還是小事,她都看的很清楚。
從來都是清醒的。
麵對裴錚這樣的言語,朝朝卻是不敢苟同的,她清醒嗎?
她如果真的清醒的話,就不會和裴錚一塊兒坐在此處喝酒,賞月。更不會和裴錚一起說那麼多的話。
不會期待裴錚的下一次酒。
更不會讓裴錚來當她的鄰居。
“裴錚,我早就已經不太清醒。”朝朝
將那壇酒放在膝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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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的笑了起來,很多的時候,她也已經分不清什麼是清醒,什麼是不清醒。
裴錚聽出了弦外之音,但是卻不敢自以為是,隻能傻傻的問她,“朝朝,你喝醉了嗎?”
朝朝無奈的笑了起來,她要是真的喝醉了,應當也好的。
“好像是沒有醉的。”朝朝抱著酒壇,又喝了一口酒,這樣的方式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但卻給了她很新奇的體驗。
芙蓉城的酒,就和地方一樣,花團錦繡之下藏著的卻是最辛辣的酒水。
後勁十足。
風一吹,朝朝也有了五六分的醉意,每一個喝醉的人都會說自己沒有喝醉,朝朝也不曾例外。
她看著裴錚,眼神漸漸染上了醉意。
裴錚看著朝朝,無奈的笑了笑,又問了一句,“朝朝,你喝醉了嗎?”
是試探,也是追問。
但麵前的人還是死鴨子嘴硬,倔強的說道,“我沒有喝醉。”
朝朝並不承認自己醉了。
但裴錚知道,她是真的醉了,不然,怎麼會如此乖順的坐在自己的身邊,枕著自己的肩頭看月亮?
他們已經多久沒有這般親近的舉動了?
裴錚很明顯的感覺到肩上的重量,看著朝朝靠在他的肩上抬眸,聽著她嘴裡喃喃低語的念著阿陽。
裴錚垂下眼眸,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他本以為自己的心,都已經不會痛了,他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就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血痂,那仿佛就是堅硬的盔甲,包裹著他的心,刀槍不入。
可結果呢?
一切就像是一場笑話一般。
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忘記,也沒有辦法釋懷,朝朝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可以將他打入無間地獄。
“阿陽…”輕柔的聲音自他耳邊響起,裴錚又一次聽見了這個稱呼,他已然不知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要擺出怎樣的表情。
可隨著朝朝一聲又一聲的囈語,他到底是忍著心痛,木木的回應了一句,“我在。”
“朝朝,我在這裡。”
“你的阿陽,他在這裡。”
裴錚的聲音又輕又淡,他回應著朝朝的話,臉色卻是一片平靜,誰都不知道他這會兒到底在想一些什麼。
但隻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情並不好。
“你就這麼想念阿陽嗎?”裴錚甚至都沒有低頭去看朝朝,他不知為什麼,這會兒會無法麵對,隻是沉默的看著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