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餐包廂內。
穿著馬夾的服務員推著餐車走進來,將幾個扣著蓋子的精致瓷鍋依次捧到桌上,“二位點的餐送到,錦繡素鮑魚、北菇扣鵝掌、荷塘小炒、乾貝雜菇湯,請慢用。”
服務生帶著手套打開蓋子,一股濃鬱撲鼻的香味登時散了出來,他拿過餐車上的勺子,替客人把湯盛進碗裡,給刑昭盛完,又來到林載川這邊。
結果那服務生的手似乎不小心抖了一下,勺子放下來的時候在碗邊碰了一下,直接帶倒了整個碗。
“嘩”的一聲輕響,那半碗熱湯都灑到了林載川的身上。
林載川輕輕“嘶”了一聲。
他站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深色外套被浸濕了一大片。
服務生霎時間臉都白了,抽出一大疊紙抽彎著腰給他擦拭,一個勁兒道歉:“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給您送去乾洗一下可以嗎?”
刑昭聽見聲音站起來問,“怎麼回事?”
林載川很快把外套脫了下來,裡麵的襯衫也留了些痕跡。
服務生咬著嘴唇,看起來快哭了,小聲忐忑地問:“……真的非常抱歉,請問您這個衣服多少錢,我、我賠給您可以嗎?”
林載川稍微蹙起眉,沒有計較:“沒關係,我讓同事幫我送來一套就可以了。”
刑昭這時道:“林隊長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到我家換一套衣服,我家就在附近。”
林載川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那就麻煩了。”
刑昭瞥了一眼那服務生,“我這位朋友不跟你追究,以後工作不要毛手毛腳,下次可碰不到這麼好說話的了。”
服務生彎著腰連連應是。
這頓飯沒吃成,林載川拎著他的外套,跟刑昭一前一後離開了包廂。
闖禍的“服務生”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鬆了口氣。
他從摸出對講機,低聲道:“行動順利。”
刑昭家的小區就在這附近,開車沒到五分鐘的路程,林載川走進他的房間,在門口換上一次性拖鞋。
刑昭在衣帽間找了一套衣服出來,“沒穿過的襯衣,可能會稍微大了點兒,林隊先將就一下吧,褲子也是新的,標簽還沒剪下來。”
林載川接過他的衣物,道了聲謝。
“林隊太客氣了。”刑昭笑道:“到我臥室換吧,在這邊。”
刑昭家空間很大,三室兩廳,一眼過去看不到什麼奢侈品,牆上連一張掛畫都沒有,看起來生活非常節儉——但鋪的地板卻是兩千多一平方米的維臘木材質,這一屋子的地板價值就在四十萬往上。
林載川快速掃過客廳裡的布局擺設,跟刑昭走進了他的臥室。
“換下來的衣服就先放袋子裡吧。”刑昭遞過來一個袋子,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出了臥室。
林載川聽見哢噠一聲關門的聲音,確認刑昭離開,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雙黑色手套,動作極快地戴到手上。
他貓似的在床頭櫃前蹲下來,
單手輕托著下底,
沒出一絲聲響地拉開了第一層抽屜。
裡麵放的是一些日常男性用品,看不出什麼異常,林載川動作極小心地檢查著裡麵的東西,又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下一層抽屜裡橫放著一個大相框,應該是刑昭跟他妻子的合照,上麵是年輕一男一女,林載川雙手把相框輕拿起來,在底下又發現了一張相片,倒扣著壓在最底層。
林載川將相片拿起來,在手心裡翻開——那是一個穿著睡衣的女孩睡顏。
女孩閉著眼躺在床上,長發零落散在肩頭,似乎完全不知道被人拍下了這張照片。
林載川倏地一蹙眉。
根據警方的調查,刑昭隻有一個在上高中的兒子,沒有女兒。
這個女孩又是誰?
他神情冷峻地掃視過那張相片,用相機快速拍了下來。
抽屜底下隻有這一張照片,沒有其他的東西。
林載川看了眼時間,再不出去刑昭可能會起疑,於是把照片和相框放回原處,快速換上衣服,轉身走出了臥室。
刑昭坐在沙發上,聽到聲音抬頭看了他一眼,而後稱讚道:“林隊真是衣架子,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林載川道:“多謝。”
刑昭微笑道:“不必客氣,舉手之勞。”
“——我送林隊回市局吧。”
林載川道:“時間太晚,就不麻煩邢校長再跑一趟了,我叫了車,馬上就到小區樓下。”
刑昭也沒有再堅持,把林載川送出樓道。
林載川拎著他的衣服走出小區,臉上情緒壓的很冷,一輛黑色轎車神出鬼沒地駛了過來,在他麵前停下。
賀爭從裡麵推開車門,小聲道:“林隊快進來!”
林載川彎腰坐了進去,旁邊的賀爭迫不及待問道:“怎麼樣林隊!有什麼發現嗎!”
林載川拿出手機,把剛才拍下來的照片放大到屏幕上,“這是在刑昭的臥室抽屜裡找到的,一個沒見過的女生,還不清楚她的身份。”
賀爭精神道:“那也算有了一點線索!”
林載川搖了搖頭,他沒有賀爭那麼樂觀,眉眼間神情沉凝,低聲說:“刑昭,說不定已經在懷疑我了。”
賀爭詫異道:“不可能吧?咱們根本都沒查過他,他怎麼可能懷疑到我們頭上?”
前麵開車那“服務生”問,“是我剛才露餡了嗎?”
“……不是。”林載川難以形容他的感受。
刑昭主動邀請他一起吃飯,這是一個接近、調查他的絕佳機會,於是林載川答應了,順勢到他的家裡調查線索。
但或許刑昭也是將計就計、故意請君入甕。
直到從樓道裡走出來的那一瞬間,林載川才恍然察覺到,這整個過程都順利的不尋常。
這種“順利”讓他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上一次這麼順利……
林載川有些
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先回市局再說吧——信宿還在嗎?”
賀爭有點尷尬地笑了一下,“呃,他不到六點就走了……”
林載川並不意外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送走林載川,刑昭坐到沙發上,臉上仍然掛著溫爾文雅的笑意,撥出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