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陳成澤鄭重其事地咳嗽了兩聲,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魏平良負手望天,眼觀鼻鼻觀心地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臨近起飛時間,林載川終於登機。
流線型的修長機翼一路切風西去,太陽自山間升起,天色逐漸亮了起來,海浪般的雲層俯瞰眼底。
這一趟航線大約飛了六個小時,中午到達西藏附近,快要在機場降落的時候,陳成澤道:“下了飛機以後,剩下的路要開山地車過去,我們的線人在塔納瓦接應你,他們會把你送到柯泰的身邊。”
林載川微一點頭。
“這次行動,你跟我單向、單線聯係,我會隨時保持通訊暢通,如果上麵的任務有任何變動,我會以訊息的方式通知你。”
“明白。”
在陳成澤的牽線下,林載川跟當地的線人碰了麵,準備去往那夥犯罪組織成員臨時駐紮的地方。
收拾輕裝上車之前,林載川打開了他的行李箱。
箱子裡一股輕微的男士香水味道,清冷淡雅,左側一層的衣服都是疊起來的,五雙鞋子被熱縮膜包好,內褲單獨收起來,洗漱用品則分門彆類地另外一個格子裡,甚至沐浴露、洗麵奶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林載川將衣物收拾到另外一個便攜包裡,手指落在一瓶洗發水上,停頓了片刻。
旁邊的男人忍不住說了一句,“這應該用不到吧?”
一個到犯罪組織臥底的人,帶著一瓶精致昂貴的洗發水進去,看著也太奇怪了。
“嗯,”林載川拿了旁邊的一盒維生素片,收拾了很久,最後隻背了一個行李包在身上,然後他把箱子扣起來,交給說話那人,“這箱行李麻煩幫我保存好,我會回來取。”
“好的。”
那人問他:“走嗎?”
林載川頷首:“麻煩稍等我五分鐘。”
男人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表情,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去吧。”
林載川拿著手機,稍微走遠了一點,撥通信宿的電話。
那邊很快接聽,“到啦?”
林載川:“嗯。”
信宿問:“怎麼樣,還適應那邊的氣候嗎?”
林載川輕聲說:“還好。”
信宿:“是不是要準備出發了?”
林載川:“……嗯。”
他說:“在我回去之前,這個手機號暫時不會再使用了,你可能聯係不到我,但我會找機會聯係你的。”
信宿笑了一聲,玩笑道:“沒關係的,在那種地方還是隱藏身份最重要,不要色令智昏,林支隊長。”
他話音頓了頓,語氣稍微正經了些,“注意安全,載川。”
“……好。”
掛了電話,林載川將手機關機,臉上溫和、不舍的情緒逐漸褪去,一雙漆黑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感情。
他抬步向遠處人群
走去。
—
下午四點。
年輕男人從一輛改裝過的山地車上跳下來。
高原地帶的溫度冰冷,甫一下車,料峭寒風就呼嘯著撲麵而來,他抬起眼,眼前是一片高聳入雲的雪山,覆著一層剔透的深雪,綿延千裡、一望無際。
“言百。”
一個當地打扮的男人走到林載川麵前,用當地方言道,“他們到了,你跟我過來吧。”
林載川回過頭,沒有說什麼,一路上跟著他的腳步,踩著兩厘米厚的雪,來到幾個白人麵前。
雪山附近紮了幾個灰色帳篷,在一棵光禿禿的大樹旁邊,向導大聲跟那些人招呼了一聲,說了句聽不懂的方言,大概是“我們來了”的意思。
幾個白人聽到聲音,扭頭看了過來。
林載川站定在原地,神情淡淡跟他們對視。
在那些人的眼裡,這是看起來一個極年輕的男人,頭發烏黑,但皮膚冷玉似的,有一副削瘦的身形。
冬天還沒完全過去,雪原上的氣候詭異的寒冷,他穿著一件皮夾克,黑色背心,工裝褲,馬丁靴,整個人看起來高挑挺拔而精乾利落,四肢纖細修長,是東方人特有的骨骼輪廓,把麵前幾個人高馬大的白人對比的像怪異誇張的奇行種。
中間擺弄著火堆的白人抬起眼,在劈裡啪啦的聲響中瞥了一眼清瘦的男人,毫不掩飾地嗤笑了一聲,用一口流利英文嘲弄道:“老侃,這就是你們找來的打手?中國的白斬雞嗎?”
那向導開始嘰裡呱啦的說著不知道哪個國家的鳥語,“這是L介紹給我的人,彆看他看著細條條的,是個狠角色,這個地方有句話叫做人不可貌相,你帶過去給柯泰看一看。”
白人走到林載川的身旁,不懷好意看了他一眼,忽然毫無征兆一拳打向林載川的鼻梁。
林載川頓時蹙眉,向後輕跳一步,眼神冷下來,神情冷冷看著他。
白人一拳打空,明顯有些詫異,幾秒後訕笑一聲道:“反應還不錯。”
白人道:“跟我過來吧。”
他帶著林載川繞過兩個帳篷,來到另一個明顯大了一圈的帳篷前,稍微低下身子道,“柯泰,人來了。”
很快,從帳篷裡走出來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彎著腰看不出來,站直了以後才發現是個“巨人”——這人的身高保守估計有一米九五,體型壯碩無比,站在那裡就好像一堵難以撼動的人/牆。
這個人……林載川見過他的照片。
柯泰,東南亞地下黑拳的格鬥冠軍,本傑明的心腹之一。
那白人走到柯泰的身邊,吊著眼睛慫恿道:“老侃那邊送過來的打手,看著不怎麼樣,不如你來試試他的身手。”
柯泰身上裹著一張厚實的動物皮草,一身誇張至極的肌肉,渾身青筋暴起,幾乎到了恐怖的地步,不似人的強壯。
柯泰看著眼前的亞裔男子,道:“跟我比一場,或者你現在下山,還可以留下一條命。”
林載川帶上兩隻黑色護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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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說那麼多廢話。”
柯泰冷哼一聲,把腰上的刀隨手扔到了地上,語氣輕蔑至極:“你可以使用武器。”
林載川冷漠瞥他一眼,把袖間的三/棱/刺拿出來,同樣放到了腳邊。
聽說柯泰跟新來的男人要打一場,外麵的幾個白人都趕過來看熱鬨,表情幸災樂禍的居多——明顯他們想要看到這個不自量力的亞裔男人被打到鼻青臉腫、七竅流血的模樣。
中間留出二十多米的場地,柯泰慢慢移動腳步,抬起雙手,做出準備攻擊的動作——“砂鍋大的拳頭”在他的身上竟然不是形容詞,硬幣大小的骨節凸起,肉眼可見的堅硬堅固,這樣強悍霸道的力量,但凡有一拳打在林載川的身上,最輕也要斷一條肋骨。
林載川站在原地,靜靜凝神看他。
柯泰對他咧嘴一笑,下一秒直接撲了過來,逼至林載川的麵前接連揮拳出去,耳畔刮起兩道淩厲拳風。
林載川腳下接連輕撤了三步,瞬間跟他拉開將近兩米的距離,他躲過一拳,接踵而至的另一拳抬臂抵擋——即便手腕上有護腕,整條手臂也麻痹了一瞬間,隨之而來的是難以言描的劇痛。
隻從力氣當麵來說,眼前這個人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怪物”。
林載川不再跟他正麵發生衝突,將靈活迅捷幾個字發揮到了極致,身形快速移動變換,柯泰的每一次攻擊幾乎都擦著他的衣擺險伶伶過去。
柯泰幾次出手不中,而且看他完全沒有還手的意思,頓時有些不耐煩地怒了,用很粗鄙的英文破口大罵了幾句。
林載川並不急於反擊,他在觀察柯泰身體或者反應上的弱點。
但幾次試探下來,他得出的結論是——這個人幾乎是沒有任何破綻。
是一個林載川從來沒有遇到過的、罕見強硬棘手的敵人。
林載川心想:怪不得老師會說,柯泰的格鬥技巧不在他之下。
如果是十年前的林載川,跟這個鋼筋鐵骨的大塊頭硬拚,說不定有五分勝算,但現在……
林載川腳下迅速變換位置,躲避著柯泰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