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被警方培養過的專業臥底,秦齊的心理素質和反應能力已經是頂尖的了,可饒是如此,在聽到那聲手機落地沉悶聲響的時候,他的心臟還是空跳了一拍——信宿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才讓他連一個手機都握不住了。
秦齊一邊心驚肉跳、一邊有條不紊聯係上級,第一時間定位到了信宿手機信號發出的準確位置,然後衝出酒吧開車橫衝直撞出了停車場。
好在信號傳出的地方離酒吧並不遠,也就十分鐘的車程,秦齊一路上按著喇叭不斷超車變道,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趕到了賓利車停放的位置。
是一個相當破敗、年久失修的老巷子,應該很久都沒有人在附近居住過了,垃圾隨處可見、荒無人煙。
然而秦齊剛竄進塵埃四起的破舊胡同裡,因為體能爆發而狂跳不止的心臟就瞬間冷卻凝固了下來,好似酷暑時節被當頭一盆冰冷入骨的水,渾身冰涼,他的腳步急停在路口,竟然沒敢走進去。
他幾乎以為那是兩具屍體倒在血泊裡。
秦齊萬萬沒想到信宿竟然會受這麼嚴重的傷——那人生死不明地倒在地上,渾身都是血,腦袋後麵蔓延出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但凡能看到的皮膚都是一片沒有生機的蒼白。
秦齊:“………”
短短幾秒鐘內他多次體驗到了魂飛魄散是什麼感覺,秦齊第一次覺得他的心臟功能可能不是太好。
秦齊難以置信地走過去,把信宿從地上扶起來的時候兩隻手都在抖,他勉強鎮靜道,“信宿……信宿……醒醒!”
信宿的雙眼緊閉,毫無反應。
那一段纖細又脆弱的脖頸上,有一圈觸目驚心的指痕,鮮紅血跡下的雪白皮膚,已經開始變成一種烏青的顏色。
秦齊吸一口氣,一根手指往他的鼻子下麵探了探,萬幸還有微弱的氣流拂過,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把信宿扶起來,輕而又輕地放進了車裡。
十五分鐘後,秦齊開車來到裴跡的私人醫院。
剛推開門,一陣風從門口刮過,卷進來一股極為刺鼻的血腥味,裴跡抬起眼,看到秦齊神情嚴峻地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大步走過來,他微微皺了眉,“你這是怎麼……”
認出秦齊手裡抱著的男人是誰,裴跡神色陡然巨變,瞬間站了起來,“閻王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秦齊聲音嘶啞,“應該是有人要殺他,很可能是霜降內部的成員雇凶殺人。”
裴跡一句廢話沒說,快步走到隔壁手術室,推了一輛手術車出來,示意秦齊把信宿放上去,冷靜詢問道:“那個殺手呢?”
秦齊:“死了。”
秦齊到達定位地點的時候,那個殺手已經徹底斷氣了,“我已經讓我們的人去現場處理了。”
時間緊急,裴跡沒跟他多說什麼,換了身手術服,跟信宿一起進了手術室,做完緊急止血後,他粗略檢查了一下信宿身上的傷勢,半晌裴跡緊緊蹙起了眉頭,神色極為凝
重。
二十分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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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摘下了口罩,“彆的地方倒是沒有什麼,隻是後額被重物擊傷,具體傷勢還沒法確定,要拍個片子才清楚頭顱內部血塊淤積的情況。”
秦齊:“那就拍啊!”
裴跡搖了搖頭,低聲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信宿身體短時間內失血過多,血壓很低、脈搏也相當微弱,整個人已經處於休克狀態,我給他輸了血漿……但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
裴跡這裡長年準備著跟信宿同型號的血漿,就是為了避免這一天到來而措手不及的情況,就算到了正規醫院,都未必能那麼快把血漿輸進信宿的血管裡,但即便如此,裴跡還是沒有把握信宿能夠醒過來。
信宿的身體向來不好,生病的時候,所有器官都在齊心協力地拖後腿。
秦齊微微咬了咬牙,聲音輕微發著顫,“他要做的事還沒有做完,就算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他也會活下去的……閻王怎麼可能死在那種無名小卒的手裡。”
裴跡沒有吭聲,能夠及時給他輸血,隻是最基礎的一步,信宿後額的傷,才是隨時都有可能引爆的不定時炸/彈。
秦齊起身,重重抹了把臉,嗓音疲憊道:“閻王這邊你先照看著,我得去跟上級彙報一下情況。”
裴跡點了點頭。
上麵已經知道信宿出事了,定位信息就是那邊的人提供過來的,秦齊到樓上病房裡撥了一個號碼,電話撥通過去,幾乎是瞬間被接聽,楚局的語氣不複原來的溫和從容,隱隱緊繃著,他急促問:“秦齊,找到他了嗎?信宿的情況怎麼樣?”
秦齊道:“找到了,但是信宿受了非常嚴重的傷,現在還在手術室裡進一步搶救,醫生說他失血過多,還不確定有沒有生命危險。”
“我不清楚殺手的身份,但應該跟霜降內部的人逃不了關係,恐怕是禍起蕭牆。”
那邊沉默了片刻,楚局沉聲道:“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可以把信宿送到人民醫院,我去跟那邊的人聯係,不會走漏消息,有最新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
秦齊說了聲“是”。
楚局又對他道:“閻王已經在準備收網了,動作難免引人注意,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任何有可能威脅到最後行動計劃的因素,都務必提前鏟除,不計任何代價,保證閻王的安全。”
頓了頓,楚局話音嚴肅道:“無論最後信宿做出怎樣的決定,你們都要儘最大努力把他活著帶回來,我要他活著回來——明白了嗎?”
秦齊渾身一震,正聲道:“明白!”
楚局對信宿有著顯而易見的重視與偏愛,但這種偏愛不會在信宿的麵前表現出來——信宿不喜歡這種會給他帶來束縛感的東西。
可楚局的命令是一回事,他們從來不曾改變過閻王的想法,信宿做出的決定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能不能把他帶回來,秦齊說的也不算,就算遞給他一根繩子,信宿都不一定願意抓著繩子爬上來。
萬幸信宿現在
() 已經不像從前那樣一心赴死了,他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也會因為一個人戀念這人世間。
秦齊總歸是在一片茫茫黑暗裡看到了一絲渺茫的希望。
掛了跟上級的電話,秦齊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另外一部手機就緊接著響了起來,秦齊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怎麼了?”
手機那邊,一道故意壓低過的聲音傳了過來,“秦哥,來不及處理那具屍體了,我們趕過去的時候,胡同裡裡外外水泄不通全都是警車……市局的人都來了。”
秦齊眼底錯愕:“什麼?!”
——
時間推回半小時前。
“林隊,我們在死者李修義的家中發現了沒有吸食完的一包毒品。”
“羅隊過來辨認了……確定裡麵的東西是藍煙。”
藍煙。
霜降。
閻王。
……林載川不可避免想到信宿。
沙發上,羅修延蹺著一條腿:“李修義是什麼身份不好說,但是他的上家,肯定跟霜降跑不了關係。”
他撇了林載川一眼:“不知道閻王又在裡麵起了什麼作用。”
這姓羅的簡直往人的心窩子上插刀,章斐心驚膽戰地看著林載川的反應。
然而林載川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聲音平靜清楚:“徹查韓學梁這個人的來曆,通過今天上午跟他的對話,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不太好,我懷疑他在其中扮演了某種角色。”
“著重調查李修義生前跟韓學梁的往來,以及他在會所裡工作的具體內容,還有平日裡跟他關係往來密切的客戶。”
“……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是!”
一乾刑警領命而去,辦公室沉寂幾秒鐘,林載川突然低聲道:“賀爭,幫我查一個車牌號。”
賀爭有點茫然,但第一時間坐到了他的電腦前,“你說。”
林載川:“浮FB5700,是一輛黑色賓利車。”
林載川當時掉頭過去的時候,看到了一閃而過的車牌號碼,儘管對那輛車毫無印象,回到市局,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賓利啊,好車,”賀爭嘀咕著,在係統上迅速輸入車牌號,車主的信息馬上跳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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