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聽見五條悟的回答,加茂伊吹忍不住用拳頭擋住嘴唇,悶悶笑了起來。
與主角相遇就是最好的生存保障,原本心中的緊張在此刻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因這次極不美好的初遇產生的輕鬆笑意。
五條悟不是親人的性格,把步入自己後塵的加茂伊吹單純看作腦袋不好用的蠢貨,目光微不可見地在他身上打了個轉,很快便又扭過身子去完成未竟的工作。
笑夠了,加茂伊吹就抱膝靜靜坐在原地看著五條悟動作。
五條悟似乎是在用咒力以細水長流的方式打洞,鑽一下停一會兒,看起來沒什麼成效,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堅持不懈。
加茂伊吹一時間還起不來,身下的地麵發軟,的確像是血肉,但又很有韌性,從高處猛地摔下,讓人覺得尾椎處酥酥麻麻地發痛,假肢上也有些說不清楚的異樣感。
他倒是不擔心假肢會因剛才的劇烈動作損壞,畢竟醫院的服務對象都是經常高強度作戰的咒術師,治療方案自然會根據情況進行專門修改。
比如他的假肢,在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條腿更像是個臨時打磨出的咒具,雖然不具有什麼特殊的攻擊手段,但勝在足夠結實,不會輕易損壞。
加茂伊吹自顧自地調整了假肢的位置,這才感覺舒服一些,等摔傷的疼痛感基本完全消失的時候,他已經將周圍的環境大致看了一遍。
這裡空間很大,四處都是微微泛著粉色的肉壁,大概是正執行著消化的工作,時刻以一種扭曲的姿態緩緩蠕動。
咒靈的胃裡有很多人類殘肢,腫大,腐爛,裹著一層粘稠的透明液體,狀態與加茂伊吹剛才看見的手臂和頭顱一模一樣。
加茂伊吹沒得選,手撐著濕滑的地麵起身,終於站了起來。
視角高度發生變化,他這才發現,五條悟右手邊的位置躺著一個仍在費力喘息的少年,隻不過麵色難看,像是被扼住了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
加茂伊吹沒打擾五條悟,他認為對方應該總有辦法能夠脫身,不如少去添亂。於是他轉而朝那少年靠近了些,蹲下身子去對方的口鼻間探呼吸,想摸清具體情況。
回憶起那群指引自己來到這裡的地痞口中的胡言亂語,加茂伊吹明白眼前這位國中生應該就是他們欺淩的對象,此時即將成為咒靈的下午茶點心,可謂是避坑落井。
——呼吸淺到像是馬上就要消失,大概活不成了。
加茂伊吹泄了氣,他將希望寄托於五條悟身上,如果被譽為天才的六眼術師已經找到了離開的方法,說不定這少年還有些存活的微弱可能。
“五條君有什麼發現嗎?”加茂伊吹沒有隱瞞自己早就知道他身份的事實,卻未提自己是誰,不出所料沒有得到回應。
他頓了頓,又說道:“我來得晚些,對這裡的了解程度沒有你深,如果你知道該如何出去的話,有什麼能幫上忙的事情,還請儘管開口。”
五條悟終於瞥他一眼,麵色平
靜無波,目光卻在與人對視時顯出一種傲慢的疏離意味。
“族中怎麼會派一個小孩過來,”
他飛快念出兩個人名,“他們有和你一起嗎?”
加茂伊吹聽懂了他的話外音。
作為五條家為次代當主派來的助力,他不該表現得這般散漫,不僅坐在地上緩夠了神才起身,行動後的第一件事還是察看旁人的安全,最後以十分理所應當的口吻拋出了個問題,隻等著回答,自己卻什麼也沒做。
五條悟的不滿對也不對,畢竟他找人的目的是求援,而不是拉人墊背。如果加茂伊吹真是五條一族的術師,現在肯定格外惶恐,為失職而懇求得到少爺的原諒。
這事巧就巧在,加茂伊吹不過是個路人。
他微微一笑,解釋道:“五條君誤會了,我的確是為祓除咒靈而來,但不歸屬於五條一族,掉進咒靈口中也純屬意外。”
五條悟的表情終於變了變,一絲狐疑從臉上飛快閃過。
“我沒聽說還有年紀這麼小的咒術師。”他直白地評價道。
加茂伊吹失笑,他終於想起為何五條悟會對自己一無所知。
這事說來並不算難以啟齒,隻不過是他天分不如六眼術師,那位心高氣傲的父親便有意讓他回避有五條悟出席的場合,以免兩家次代當主並肩站在一起被人比較。
加茂拓真倒不是為了維護長子的尊嚴,隻是他自己要與一個小孩過不去。
當時加茂伊吹常常避而不出,後來又乾脆徹底消失在咒術界中,世家之間雖然極少提起與他有關的事情,卻都知道他被家族徹底放棄,獨自待在房間裡閉門不出。
五條悟本身性情淡漠,他不屑於理會這些事情,難免認不出加茂伊吹。更何況,從他的反應來看,他甚至可能已經不記得兩人之前曾在醫院遠遠見過一麵。
“我父親是咒術師,我繼承了他的術式。”加茂伊吹微微笑著,輕描淡寫地說道,“按照原本的計劃,或許十三歲左右會去評定等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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