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五條悟並肩走在東京街頭,加茂伊吹隨意說起京都高專中的見聞,對方臉上一直是副萬事無關的冷淡模樣,也不知是否仍有些在意他剛才的問題。

“雜魚”“老婆子”等詞彙在日常交流中算是相當失禮的說法,以加茂伊吹當前的品性與處境而言,即便麵前是粟阪一良這種罪大惡極之人,恐怕也難以如此直白地表露出厭惡與輕蔑。

五條悟基本不會在說話時增添個人情感格外強烈的詞語,他的言行被咒術界的千萬雙眼睛盯著,冷漠既是本性又是保護殼,避免無端被人揣測些什麼。

雖然是時隔許久才重逢,加茂伊吹也沒想到他會接連拋下數個相對來說有些出格的詞彙,就多少因此而迷惑起來:

究竟是五條悟本身改了性格,還是他們在未曾相見的情況下更親密了?

加茂伊吹不喜歡在霧中朦朦朧朧地做事,也需要另一個要緊的問題占據思想,避免粟阪一良慘死時的臉再反複出現在腦海之中。

於是他順勢問了,並且因為五條悟蹭鞋的動作忍不住笑了出來,雖說轉移話題時似乎有些僵硬,卻也算順利地使雙方的注意力從詛咒師來到了彼此身上。

當時的五條悟瞟他一眼,顯然是理解了他話中的含義:“隻是逐漸發現有些話不必藏在心裡,說出口反而更讓人心情愉快而已。”

“啊,”加茂伊吹真心實意道,“是件好事呢。”

五條悟不置可否,離腳邊的屍體稍遠了些,他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汙濁殘穢,儘數祓除。”

少量咒力在空中打了個旋,卷出一道輕柔的風,隱約吹動沉重的袍腳,形成了個半透明的黑色方塊,蓋住了牆壁與地麵上的全部血跡。

加茂伊吹有些驚訝,隨之便有股難以抑製的焦躁情緒翻湧在心頭:他沒想到五條悟竟然能如此熟練地展開帳,無需再比較其他方麵,他已經又在無形中輸了個徹底。

但他將心中所想收斂得很好,既不誇讚五條悟有多麼優秀,也不談自己對這種能力有多少羨慕、對自己的能力進行貶低,自然地表現出了不太在乎的模樣。

五條家的支援來得很快,眾人訓練有素,飛快將屍體收走,又對現場環境進行具體評估,在儘可能清理了血跡後,甚至派人去采購了與牆壁顏色相同的油漆。

“接下來就交給他們吧。”五條悟一直站在旁邊靜靜看著,此時突然開口,加茂伊吹便明白他的意思是叫自己跟上。

稍微猶豫一瞬,加茂伊吹下意識朝禪院甚爾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視線範圍內空無一人,對方大概是已經自行返程。

加茂伊吹在禪院甚爾與五條悟之間選擇了前者,禪院甚爾卻在避無可避時主動退出,幫他選擇了後者。

一直被家族排擠、被迫遊離在權力的最邊緣,禪院甚爾早已放棄在咒術界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天地,卻明白加茂伊吹與他不同,此時正需要旁人的正麵評價與認可。

如果加茂伊吹能與五條悟交好,這段關係就將是他奪取家主之位的有力底牌。

禪院甚爾對此心知肚明,“曾被堅定地選擇過”

已經滿足了他不足掛齒的自尊心與虛榮心,但他不能真的毫無自知之明,成為加茂伊吹前進路上的累贅。

——加茂伊吹絕不能與他混跡在一起、成為五條悟眼中自甘墮落的存在。於是禪院甚爾親手操刀,替加茂伊吹割斷了兩人關係中無所謂的部分。

他與加茂伊吹都堅定地相信彼此還有未來的大把時間,也沒必要非得放棄與五條悟相處的絕佳機會。

所以他走了,把加茂伊吹獨自留在這裡,自己則沒有回頭。

加茂伊吹不認為與主角的相處急在這一時,但考慮到禪院甚爾應該也無意與五條悟扯上關係,提前離開倒的確是最好的做法。

考慮到禪院甚爾身無分文,加茂伊吹從錢包中摸出足以乘出租回到禪院家的車費,叫住了剛掛斷電話的高大男人,拜托他將這幾張鈔票放上牆頭壓好。

迎著五條悟有些疑惑的目光,加茂伊吹麵色如常,他笑道:“可能會有用。”

他不說假話,因為讀者眼中絕無謊言,但也不說真話,因為他尊重禪院甚爾的想法,不會主動介紹兩人認識。

這些錢不是個大數目,加茂伊吹隻是希望,如果禪院甚爾僅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會折返至此處再查看一番,也不至於叫他空手而歸、步行回到禪院家。

時間轉回到現在,加茂伊吹與五條悟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似乎僅是單純閒逛,前者終於感到累了。

或許是為了反駁他剛才那句“鋒芒畢露”的形容,五條悟自走出小巷後就基本不怎麼說話,加茂伊吹為了不讓氣氛冷下來而有些口乾舌燥,沉默便顯得格外突兀起來。

“是我做錯什麼了嗎?”加茂伊吹輕歎一聲,他站住了腳步,右腿的情況使他不想再繼續無止境地走下去了,“我向你道歉,可以嗎?”

五條悟也停下,他轉頭,問道:“為什麼要道歉?”

加茂伊吹一時無言以對,他垂著眸子想了很久,答道:“我最開始提出的問題可能有些失禮,如果五條君一直不說話是正因此感到不高興的話,我很抱歉。”

“這是你見到我後說過的第三句抱歉。”五條悟頓了頓,他挑眉,神情終於又一次生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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